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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第九章

      公子钓完鱼,一桶总共八条,收获颇丰。

      公子又放生了,全部,空桶来,空桶归。

      弥鹤觉得公子真有趣。

      公子觉得自己真无聊。

      马儿拉着车载,板车上的弥鹤和阿田又聊了一路,精力旺盛,直到把阿田给聊困了才无聊地抠手指。

      花欲燃的头上戴着她哥做的花环,一直问那些鱼被钩子钩住之后还能不能活。

      花欲渡捏捏她脸蛋儿:“会的。若是不能活,它会来找我的。”

      花欲燃问:“游过来么?”

      花欲渡道:“对啊,从咱们府后的那条小溪游过来找你玩。”

      花欲燃噘着嘴,道:“哥,你就别蒙我了!还找我玩……我也是上过学读过书的。”

      花欲渡被这个喂不熟、哄不好的妹妹噎得无奈,下车后一路抱着背着送到她房间才消停作罢。

      这天晚上,弥鹤守在门口,花欲渡盘膝而坐,问:“你在这里等什么?”

      弥鹤右颊贴在朱漆的门框上蹭蹭,道:“等公子洗澡啊。”

      花欲渡瞪大眼睛,挑眉撇嘴,心想昨日设下的套什么用也没有,今日她居然还要看自己洗澡,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把她推出去,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了。

      弥鹤笑嘻嘻地推开窗子,趴在窗台上乐:“今日除了我没有人伺候公子。”

      花欲渡皱眉:“他们人呢?”

      她得意地道:“他们以为公子最宠我,所以都不来了。只有我一个,公子还是别反抗了。”说着从窗口跳进,上来就扒衣服。

      他要挣开她的手,无奈力气还不如人家!

      猛然,花欲渡从瞌睡中惊醒,发现自己正歪在软垫里,弥鹤并不在门框,也不在窗口,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呼,吓死我了……”

      他走出门,去后院走走,石灯光照之中,候着听吩咐的弥鹤站在玉兰花树下拉伸双腿,一段日子没有跳舞了生怕疏冷,身边还有梁育,梁育悄悄地好像是在说些什么。

      他干咳了声,弥鹤赶紧放下,梁育也住了,直着脖子,动作表情并没有弥鹤恭敬。

      弥鹤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花欲渡欲言又止,将冷冷的空气吸入,头一偏:“没什么,阿炎阿田他们呢?”

      弥鹤回答道:“阿田被我说困了,回去睡觉了。阿炎一直没看见。”

      梁育盯着花欲渡的脸看,插话道:“应该是公子这两日都让小江伺候,他休息去了罢。”

      弥鹤手伸到梁育后腰轻拍了一下,笑道:“没有,阿炎可能是解手去了,马上来,公子有吩咐么?我去叫他……”

      花欲渡摇头:“不必了,你跟我过来。”

      梁育冷笑着低声道:“被我说准了罢?”

      孰料花欲渡耳朵不赖,听得一清二楚,止住脚步,弥鹤撞在他背上,摸着额头。花欲渡大声道:“阿炎给我出来!”

      阿炎一溜烟从黑暗里跑出来,边提裤子边问:“公子,来了!”

      花欲渡道:“你还真的……算了,把这个,这个谁,从府里裁掉罢。”指着梁育。

      阿炎惊讶:“啊?为何呢?”

      花欲渡看着梁育溢于言表的惊喜之色,再看看手停在额头上张大嘴巴的弥鹤,丢下一句话:“府里养不起了。”

      梁育在他俩离开后,乐得快要蹦上了天,终于可以回去过他少侯爷的浪荡日子了,不过他确实也有些不甘心,要把弥鹤送过来迷惑皇帝换他老爹一个皇位他不觉得可惜,现在弥鹤却在花府里生活,他反倒念起过去与弥鹤的旧情来,因而对花欲渡没好气。

      他只盼着老爹能尽快当上皇帝,自己好逍遥快活一辈子。

      弥鹤被花欲渡拉到房门口,刚开口要问些什么,花欲渡突然一言不发地跨进,反手“啪”地把门甩上,弥鹤只在门关上的瞬间瞥见了花欲渡的冷脸,茫然不解:公子这是怎么了?

      花欲渡在门里深吸一口气,胸口平复下来。可能是因为刚刚做的梦得把它完成掉心里才踏实罢。

      弥鹤便在这莫名其妙的守夜中度过了一个晚上。

      接下来的几天,花欲渡待弥鹤都淡淡的,有事没事都不大找她了,一者是觉得接近她自己就总做稀奇古怪的梦,二者是希望她有所动作,自己好判断吴国侯下一步行动大意。但弥鹤一直没什么动静。

      *
      是日晚,花政回府了,坐在藤架下剔葡萄籽儿的弥鹤见他往公子这里来了,起身给他请安。

      花政点点头,问她公子在不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叩叩门:“欲渡,我有事情找你。”

      花欲渡给开了门,将他爹请进去,问:“什么事叫您忙到这会儿?”

      弥鹤不用吩咐就给带上房门在门口守着,花欲渡看了眼门口,将他老爹拉到了里屋。

      花政问:“你这是防谁呢?”

      花欲渡嘘了声,道:“防止隔墙有耳。爹您说罢。”

      弥鹤在屋外够了半天才听到一点点动静,花老爷说了句什么“荆国侯”、“结为儿女亲家的”,登时想到不会是荆国侯也效仿侯爷要献义女罢,接着竖起耳朵听。

      接下来花欲渡的声音顿时亮堂了起来,急问:“爹你答应了?”

      花政道:“没有,这不是跟你商量来的嘛!”

      花欲渡道:“上回在试才楼,我就和那个姑娘打过交道了,荆国侯的心思我也猜了个七八。这门亲,我不结。”

      花政问:“怎么?是那个姑娘给你感觉不好。”

      花欲渡道:“这倒没有,只是我并不那么喜欢她。”

      外面弥鹤靠的再怎么近也听不着了,脸都快在墙面上贴扁了。

      花政笑道:“不是爹要逼你与她成亲,而是就事论事地说,这世间哪有多少夫妻是互相特别喜欢,不讨厌就行了。”

      花欲渡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不能互相喜欢,就没有在一起的欲望,又如何能陪伴对方走完一生呢。”

      “这就是忍耐之术了,与人相处都得忍耐。”

      “儿子都懂,不是儿子学不会忍耐,而是有些事情需要忍耐,有些却不能掺进一点杂质。”

      “你细说说。”

      “有的人是过眼烟云,忍忍也罢,有的人要将她当做至爱,便不能忍耐,忍耐久了哪里还有纯粹的喜欢?”

      “孩子,你这样,这辈子恐怕是遇不到一个了。”

      “那便终身不娶好了。”

      花政摸摸他肩膀,道:“行,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那既然如此,我明日就去回了荆国侯。”

      花欲渡怕他为难,问:“您该怎么说呢?”

      花政道:“爹自有办法。”

      花欲渡不多问,感动地抱住他爹,道:“谢谢爹。”

      花政离开房间,弥鹤躲在房后,垂着手探着脑袋,等花政走远了才重新守在门口。花欲渡没什么重要的需要隐瞒,于是叫弥鹤进来。

      他装作很平静很不经意,倒着茶问:“你都听到了?”

      弥鹤伸着脖子,滴碌碌眼睛探着:“公子要娶亲了?”

      花欲渡心想果然是偷听了,按她的心思不可能不继续试探,于是叫她坐下,顺势蒙她:“还没定呢,假如定了,中间有不少事情要办呢,什么提亲啊,下聘啊,规矩一大堆。哎,你是不是还没娶亲呢?”

      弥鹤得知是真的,心乱如麻,嗯了两声敷衍过去。

      花欲渡捧着茶盏,在茶盏背后抬起眼睑瞥着她的脸色,茶水水汽氤氲,他浅浅一笑,也不知在笑什么。

      弥鹤小心翼翼地问:“公子要娶的,是什么样的姑娘?”

      花欲渡满脸开心地道:“哦,美若天仙,能书会画,敦诗说礼,蕙质兰心,八面玲珑,身世显赫。”

      弥鹤辨不出真假,深呼吸笑道:“这样的姑娘,应该很讨人喜欢罢?”

      花欲渡毫不迟疑地道:“那可不!”

      弥鹤对上他的眼神,心像掉进冰窖里般,抿着嘴唇点点头:“那小的先预祝公子了。”呆在原地,浑身肢体没有一处是自己的,不知是走还是留。

      花欲渡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游走,杯沿也在下唇上来回游走,低垂双眼时微昂饮茶,伴着杯底碰撞桌面的声音,道:“先别忙着预祝,新夫人要进府肯定要添置一些丫鬟下人,我们花府除了燃儿房里,一向都是男仆,你可认得老实细心的女孩子能介绍过来?”

      弥鹤眼睛一亮,又黯淡下去,道:“没有。”

      花欲渡嘴角勾起道:“没有?果真没有?”

      弥鹤心想:府里都有了少夫人,自己换了女儿装待着也是添堵,不如等少夫人一进府即请辞去,不,自己立即辞去好了。于是道:“果真没有。而且忘了告诉公子一件事,小的只能干到今天了,小的老家突发急事,要回乡了。”

      花欲渡本是铺个台阶让她就着下来,可以以女儿身留在府中,虽然他也不太明了为何如此。没想到她说走就走,当即求去,忙问:“哎,有什么事情这么急?”

      “姑妈病重……”

      “哪里来的姑妈?”

      “爷爷奶奶生的。”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忘了!”

      “这也能忘了?”

      “就是忘了嘛!”

      “那你探完病还可以回来啊。”

      “不回了。”

      “为何?”

      弥鹤急道:“没有为何,就是不回了。公子别问了,直接将我赶出府罢,这段时间就算我给贵府白干了,月钱我不要了,这就走。”

      花欲渡站起来拉住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我那天将与你同来的小梁赶走你不痛快?要是这样,我立即请他回来。”

      弥鹤眼睛一躲,道:“不是。我只是……只是不愿……”

      花欲渡问:“不愿怎样?”

      弥鹤舒了口气:“我不愿像公子日日清闲,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办,有未完成的任务去完成……”

      花欲渡低睨着她,轻声而冷峻地道:“是进宫去么?”

      弥鹤瞪大眼睛,抬头死死地盯着他,道:“你,你……”

      面前的人上前一步,抬起白净的一只手,触到她的脸,指起肤动,挑起一角缓缓撕开,一根手指顶着假皮在她眼前晃晃:“还装么?”

      她想抬起手捂住脸,手却停在半空中,后退半步,结结巴巴地道:“你,早就知道了?”

      花欲渡睫毛一闪,手背在身后,看着旁边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单给你在房中准备沐桶,而不是叫你和其他下人一起去澡房。你以为你脸上贴点假面就雌雄莫辨了?”

      弥鹤脑子里一团乱,道:“那你叫我伺候你什么意思?”

      花欲渡“嗯”了一声思考着,说道:“你猜猜看。”

      弥鹤脸颊羞得飞红:“你都知道了?”

      他装傻:“知道什么?”

      弥鹤突然笑出声来,把他笑懵了。她道:“你不知道啊,我却知道了!你刚才千方百计挽留我,是不是早就看出我是女儿身,因而对我图谋不轨?”

      花欲渡被这一反问呛住,舔舔上唇,目光闪烁,道:“我对你图谋不轨?笑话……我都快娶亲了,有这个必要么?”

      弥鹤在他回答的时候三下五除二卸下伪装,露出白中透红的脸蛋来,呼出气去,嘴边挂着一丝得意,抬手一提一放,外衣倏然落地!

      她将腰上绑着的棉布拆下,搁在桌上,昂起下巴,问:“那我走与不走,好像也不大重要了,是罢。”

      一个“罢”字化作最后结韵的笑容,花欲渡的眼神也化在她的笑涡里。

      花欲渡道:“假如确是我想让你留下呢?”

      弥鹤道:“就得告诉我原因。”

      “可是你还没告诉我要走的原因,我又怎么能回答你呢?”

      “公子要成亲,府里要添人……”前半句听得花欲渡暗自满意,后半句,“连小梁一个最下等的男仆都裁了,我怎么能继续待着,增加负担呢?”

      花欲渡问:“被我说准了不是,还是因为小梁啊。让我猜猜,他是吴国少侯爷,曾经与你交好罢?”这个“交好”说得意味深长。

      弥鹤叹息,道:“公子聪明极了,什么都知道。既然如此,何必将我一个祸害留在府里?我要做什么,你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见。否则,就别怪侯爷……”

      花欲渡打断笑道:“我偏不,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一个祸害。”
      说着手一抄,将她腰身揽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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