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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   第三十五章

      田宽打开大门,原来是匆匆赶来的苏赟和倾壶,他们想来找田宽一起去询查弥鹤的死活。田宽略加思索便明白了,道:“谁说弥鹤死了,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儿么!”

      弥鹤手背蹭蹭发烫的脸,从里屋出来,见到倾壶、苏赟大喜过望,两个姑娘激动地将手握在一起,倾壶道:“好想你啊!”说着小瞪了身后的苏韵一眼。

      苏赟摸不着头脑,田宽把他叫到一边去,说清原委后耸肩道:“其实我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信也不信啊。”

      苏赟摸摸下巴:“也就是说,花公子也不记得当天弥鹤为他死的事情了?”

      田宽道:“何止是这一件事,连她这个人都不记得了。”

      苏赟哦了一声,又仔细看看院子里,笑问:“于是你小子就趁火打劫?啊呀,你说的那个姑娘,不会就是她罢!”

      田宽不说话,眼珠子直往天上瞧,一副装傻充愣的模样。

      倾壶问了两三句很快察觉出了弥鹤眼神表情的不对劲,看看田宽,又看看弥鹤道:“哦,我懂了。子令,我们好像打扰到人家了。”

      苏赟拉着她手往门外走,朝后面竖了个拇指,道:“田宽,你加把劲,我们先走了。”到了门口,这两人心照不宣地闪到一旁从门缝偷看。

      弥鹤推了田宽一把,努努嘴示意那两个人还在,在田宽将二人揪出来之后,她则背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西街的报坊正在铺陈今日的“长安小报”“百姓日报”,她转着手腕上的镯子,恍惚记得自己认得皇帝,但不能因为认识皇帝就有恃无恐,总得去谋一份生计,可她总想不到自己能干什么,于是走上前去买日报。

      长安小报就在手边,她没有看到,拿完日报就走了,而长安小报上第一条就写了关于大司马公子马上要娶荆国候女儿的消息。

      *
      廉阳在宫里发脾气,说什么当公主一点好处都没有,要削发出家当尼姑去,皇帝急急忙忙过来看她,被她闹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在一旁干劝,说人家你情我愿的,纵是公主也不能拆散人家的姻缘罢。

      苏太后——也就是从前的苏美人,现在是真正有权的太后——本是不管这些琐碎闲事的,居然在此时出面了,一脸严肃,完全像个主母管教不听话的女儿般:

      “倘若叫别人知道了你这个堂堂的一国公主,不懂人情礼数,不明男女忌讳,不知体恤民情,一天到晚就知道争风吃醋跟别人抢男人,你这脸还往哪里放!皇家的颜面岂不扫地!我这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你能最好听进去。”

      廉阳被她难得的气场震慑住,道:“可我心里不舒服……”

      “忍着!”她毫不留情地道,“以后这一辈子不舒服的事情还多着呢,难道你事事都要闹么!”

      廉阳道:“作为公主都不能顺心,还有谁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苏太后字字掷地有声却语气冷静地道:“你以为追求幸福就是在这里跟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闹么?你以为这样得到人就能幸福了,得不到人就恨不得死了才好,这叫爱慕、叫追求?你想得太简单了,孩子。”

      廉阳听她叫自己“孩子”,倔强道:“你总不能真正为了我好。”

      苏太后知道她顾虑非是亲生母女,淡淡一笑,复又冷着脸,一字一顿地缓缓道:“你要记住一点,就算你认为一千件一万件事我都在害你,这一件事一定不是。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庆幸你没有嫁给他。”

      廉阳被说愣住了,这话不像是歹意蒙骗,关于花欲渡,也没必要撒谎骗自己,追问:“他,有什么问题么?”

      苏太后略昂起头:“事关重大。皇帝登基时日不长,皇家的威信根基绝不容许任何人动摇。”

      廉阳不明白,待从她义正辞严的太后做派中回归神来时,她人已经离开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不让我嫁给花欲渡,又为什么说这是为了我好?

      我现在尽管爱慕,却根本得不到花欲渡,谈什么幸福?那,究竟她说的追求是什么!

      廉阳想不清楚。

      *
      花府的提亲彩礼,沉重的箱子,放在荆国候别府的大堂,轰然数声。

      青回打开窗户透气,大口地呼吸着明媚冬日里令人心旷神怡的空气,双臂托着脑袋伏在窗台上美滋滋地幻想着和花欲渡成亲以后美好的生活。

      几声瓦响冰雪碎,轻,没被听见。

      一张脸出现在窗前,吓得她缩回去,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待看清时,花欲渡趴在窗台外面笑,她大惊,道:“你是怎么爬上来的!”

      花欲渡借她伸过来的手费了点劲从窗子翻入,掸掸这一路身上蹭到的灰和水渍,笑道:“我小时候逃学经常爬屋顶,现在长大了,身手反而不太好了。哎呦累得我……”

      青回让他坐下来,把一旁的水果端来给他吃,道:“好好儿走正门就行了嘛,何必这么危险。”

      花欲渡道了谢,说道:“你们家里死守着规矩说什么成亲之前不能见面,我只能偷偷爬进来咯,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更有惊喜么!”

      青回掩着嘴笑,道:“谁要这个惊喜,我是担心你,万一摔死了我嫁给谁去,笨蛋。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单纯想来见见你。”花欲渡剥着香蕉的皮,只是因为其他水果有的要劈开、有的要削皮、有的要吐籽,他懒。

      青回以为他只爱吃香蕉,于是把放得远一些的也推给他,道:“成亲之后不就能天天见到了?”

      花欲渡拿香蕉的手用手腕托住下巴,注视着她道:“成亲就能天天见了……”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青回往后略仰。

      花欲渡心里有隐忧,或者可以说他随时随地心里都会有对于未发生之事的顾虑,他想了想,问道:“你说,结婚究竟是什么样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青回疑惑,“结婚不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么?”

      花欲渡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是说理想状态,我在想,结婚之后心态会发生什么改变呢?”

      青回鼓鼓腮帮子,耸肩道:“那得等结婚后才知道。”

      花欲渡道:“假如说婚后,心态变了,该如何呢?”

      青回问:“是哪种心态?”

      花欲渡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思考,道:“每天面对同一个人,不会腻么?”

      青回被说懵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说,有一天会厌烦我么?”

      花欲渡大幅摇头,道:“不是,我得提早思考这个问题,把它想通了我才不会陷入一些没必要的误区里。我相信,除非品格本身存在各种各样的大问题,否则即便不爱,也不会讨厌。”

      青回点点头,手指抠着袖口柔软的布料,动作细微,却被花欲渡收入眼底,握住她的手,她便不动了,茫然无措的眼睛看向他,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弱弱地道:“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原因能使感情产生变故,因为原因太多了。特别是,人老珠黄……”

      花欲渡微微摇头,道:“我这个人虽然看脸,但也知道有比容貌更重要的东西,这点分寸还是必需的。我担心我三分钟热度,假如我没有这个能力给你想要的专情或是深情,心里会有愧疚的。”

      青回真诚地道:“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做你自己,别认为是亏欠我的,不然我心里也会有压力。你记住,我作为妻子会永远爱你,就够了。”

      花欲渡顿了顿,抛开其他不谈,单纯就她的真情实感,也不由地被感动,起身抱住她,将她羞得一脸红晕,挨在他肩头,轻声道:“我相信我们成亲之后也会和现在一样幸福。”

      “嗯。”他闭着眼点头。

      他心里最深处担心的问题仅仅在他说得出口的话里露出冰山一角。最让他难以言说的恐惧实际上连他自己也很难断定,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于青回的感情是不是爱,喜欢和爱有差别,但他分不清楚——
      他总觉得自己脑海里少了些什么东西,可当他一觉醒来的时候,身边喜欢他、他又喜欢的女孩子只有青回了。

      他极为害怕的是,这种爱情,只不过是受环境氛围影响,误认为它是爱情。万一有那么一天自己遇到一个女孩,幡然醒悟,不但自己为难,也必定会伤害青回。

      他在青回耳边轻轻开口问:“青回……可以推迟婚期再让我想一想么?”

      话说出口他有一丝后悔,在这节骨上,这句话多有杀伤力。

      孰料青回点点头,没有说话,府外一条河的冰面被阳光悄悄拂过。

      他听见了青回的呼吸声,看见了她渐渐放大的柳眉、双目、鼻尖、嘴唇,以及她眼角溢出的一滴泪……他略有忐忑地将嘴唇贴上,青回搂紧他亲吻,而他登时僵住了,感觉得到脑袋中一处幽幽地疼痛,像被牵引出肠子的濒死的亡徒。

      很奇怪,花欲渡面对青回的时候总能时不时保持理智,这种理智不仅仅是分析对方的心理,更是分析自己的意愿和喜恶——即便这里气氛暧昧,换作别人大多没法冷静。

      他立即松开青回,惊惶失措地看了一眼茫然而尴尬的青回,眼里流露出努力寻索的神情。他在回忆:

      这种行为似曾相识、感觉却截然不同的记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了抱歉,用力地拥抱了青回一下,其他再无言语,转身跑出房间,将人家姑娘整得一头雾水,不知是他性情古怪,还是自己犯了什么忌讳。

      他跑到街上,毫无目的地一会儿小跑,一会儿慢步,或抬头东张西望,或垂首苦思冥想。他有种直觉,他一定能想起什么来!

      可怜那姑子将他的记忆消去,哪里还能回忆起来?

      就像一个受了伤的人,伤口都愈合消痕了,偶尔抚摸到略有不平或瘙痒的皮肤,不过是面无表情地挠一挠。

      “啊,对不起!”他没看路,撞到了另一个没看路的人,嘴跑在眼睛前面,瞧都不瞧,赶紧道歉。

      那人从手里的日报中回过神来,也连连说“对不起”,两个人就互相道着歉,思绪都从刚才的头脑中抽离出来。

      正是弥鹤,正是花欲渡,也正是巧合。

      两人道完歉都各自往前走,但眉头都蹙起来了,脚步都放慢了,莫名的熟悉感夹杂在和煦的风里迎面吹来。

      他们都在不久前遇到同样的契机使他们产生冥冥之感,此时温酒未冷、余息尚存,不联想到方才的事情都难。

      放在平时,难以确定对方是不是与同样的感觉,他们通常会低头走开,但,是时的冲动让他们来不及顾忌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下意识地在走远后悄悄回头。

      于是。

      花欲渡看到了回头的姜弥鹤。

      姜弥鹤也瞧见了回头的花欲渡。

      愣了几秒,呆了几秒,傻了几秒,痴了几秒。

      她退回去,疑惑地盯着花欲渡,第一感觉是容貌俊雅,第二感觉是似曾相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恕我冒昧,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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