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马赵]铁骑银枪》顾梦遥

40、算计

　　这边夺锦袍结束，另外一边文斗也落下帷幕。
　　等赵云回到座位，就听到马孟起别扭问道：“你可以赢曹纯的。”
　　赵云叹气：“赢不了，张辽他们不会真的堵截曹纯，却不可能要我赢。”仅仅是从曹纯手里夺锦袍不难，可是从其他人中突围却是不可能。
　　“不一定。”马孟起肯定道，像他就能全身而退，而赵云只怕离封神也不远了。
　　赵云没有说话，曹操那边已经欣赏完了各自的佳作含笑道：“诸君各有千秋，倒叫我无法评论了。”文斗不比武斗，输赢自是很难判定的。
　　曹操将蔡琰、王朗、钟繇、王璨、陈琳的赋各自夸奖了一通，也当堂念出，请其他人评论。
　　曹植不忿小声道：“明明我写的最好，爹爹也不念我的。”
　　曹丕笑着安慰弟弟道：“你啊，这种场合，我们自家人就不要露面了。”
　　曹植不服气道：“可小叔和三哥呢？小叔还拿了第一。”
　　曹丕垂下了眼睑，他们和小叔，不一样的。小叔代表的，就是大哥。
　　没人想得罪人评论优劣，钟繇却乐呵呵的开口当这出头鸟：“我认输，蔡夫人果不愧是第一才女。”
　　马孟起瘪瘪嘴：“钟元常这个马屁精。”
　　赵云失笑：“蔡夫人才高八斗卓尔不群，为人自是澧兰沅芷水洁冰清，如何当不起钟繇这夸赞？”他抬头，望着那个白衣女子，眼神中的敬佩与笑意表露无遗。蔡琰这样的女子，值得世间最好的夸赞。
　　马孟起忍不住反驳道：“那我还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呢。”一次性夸了蔡琰这么多，也没见夸过他，他闷闷想。
　　赵云无奈：“首先，我夸赞蔡夫人与你并无冲突。其次……”他叹道，“你现在还打不过二哥，也不一定打得赢我师兄。”这天下第一，他是不承认的。
　　蔡琰淡淡一笑，受了钟繇的称赞。
　　“我也认输，小师妹与师傅相比，也不遑多让。”王璨举起酒杯，向蔡琰敬道。
　　“蔡中郎给了他六千卷藏书，果然就知道护着蔡琰。”马孟起酸溜溜道。
　　赵云干脆懒得理会马孟起了，王璨护着蔡琰本就是应该的，就不知道身旁这人哪根筋抽了突然和蔡琰不对付起来。
　　有了两个人的开头，后面的人就毫无压力的夸赞起蔡琰来。
　　曹操放声大笑，同样举起酒杯敬道：“这魁首，昭姬当之无愧。”
　　蔡琰含笑回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是各位大人谦让了，妾身受之有愧。”
　　“金银于昭姬太俗，不知昭姬想要什么。”赏赐官职与金银都不适合蔡琰，曹操想，干脆将蔡琰与宗亲同等对待罢了。
　　蔡琰笑道：“昭姬还未想好，等想好再与丞相诉说罢。”
　　“哦？子和没想好，你也没想好，今日倒是让我欠了两位魁首一个条件了。”曹操无意间的一句玩笑话，却让蔡琰和曹纯同时心中一紧。
　　曹纯摆摆手笑着道：“主公放心，总不会是让你给我们两赐婚的。”
　　蔡琰无奈地看着曹纯，曹操倒是笑骂的指着自家弟弟：“你想的倒美。”
　　这一句话，成功吸引了注意力，笑声弥漫整个雀台宴。
　　曹纯与蔡琰对视一眼，然后淡定瞥开。
　　荀彧捕捉到这一幕，嘴角轻轻上扬。
　　安稳的日子没有多长，等到刘表去世，曹仁与夏侯惇的也已经率兵到达了新野。
　　赵云和简雍面色凝重，深知已然命悬一线。
　　深夜的蔡府，一片宁静，只留下书房中蔡琰翻书的声音。
　　蔡琰突然开口：“既然深夜拜访，何不一见？”她没有停止翻书的动作，只是在门开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
　　马孟起一身黑衣，在夜色中俊美容颜却是凸显出冷酷。他关上门，说道：“不知……夫人遣散护卫相邀，所谓何事？”
　　如果不是日间蔡琰相邀，他也不会来这蔡府。如果不是蔡琰遣散护卫，他也无法悄然潜入。
　　蔡琰放下书，抬手道：“孟起，坐吧。”
　　马孟起坐了下来，问道：“怎么？”
　　“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信不过我？”蔡琰抿唇一笑，却叫马孟起放松起来。
　　“我若真信不过你，今夜就不会过来了。”
　　蔡琰正色道：“孟起，你最近最好停止动作。荀令君暂时帮你压住了，你把许昌塞的人尽快撤出去。”
　　马孟起心中一惊，自问自己只是小心翼翼往城楼塞几个人，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蔡琰其实好想不客气道：动脑袋的事不适合您，求您赶紧住手。
　　“孟起，子和将军说助我，子龙的事，你别担心。”蔡琰劝道，她同样的心忧赵云，也不得不接受曹纯的建议。
　　蔡琰这一声劝，却是劝到了马蜂窝。马孟起冷笑道：“怎么，曹纯能背叛曹操不成？”
　　蔡琰摇了摇头，马孟起讽刺笑道：“他能做的，不过就是留赵云一条命，不是吗？”
　　蔡琰叹道：“孟起，总之这件事你别插手了，你决不能卷入其中。”
　　“他的事便是我的事，谈什么卷入？”马孟起冷声道，蔡琰皱眉：“你……”
　　她掩下内心的惊讶，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一个同样让曹纯奔波算计的答案。
　　她没有选择刨根问底，而是温和说道：“孟起，蔡琰以性命担保，定护得他平安。”
　　马孟起突然想到什么道：“你能带他出去是不是？我只要把他带出来，没人敢搜你的车马——”
　　蔡琰摇头：“我蔡家蒙曹公庇佑，食君之禄，算计他也就罢了，我又怎可在利用他的信任瞒天过海。”
　　她和令君一样，不能背叛曹操，也不能不还赵云这个人情。
　　忠义想两全，又怎是简单的？
　　马孟起失望地垂下头，蔡琰安慰道：“孟起，别忘了雀台宴上，曹公欠了我和子和将军一个心愿。”
　　“你们从那时就开始算计了？”
　　“若不是子和将军提前泄题，我如何能赢他们？若不是为了救子龙，我又如何会参加那次宴会？”蔡琰叹道，她应曹纯之邀，违了君子之道，卷入这是非之中，只想保一人平安。
　　马孟起内心复杂，不知以什么心情面对曹纯。可看曹纯做的越多，他心中就越难受。
　　蔡琰劝道：“一切有我们，你罢手吧。”
　　马孟起低头闷闷道：“你们能把他带出来？”他知道，他们三人要保赵云的命不是难事，但要在曹操的许可下送赵云出城却是不易。
　　“我没有十分把握，但他出许都，我陪着。他若有不测，蔡琰……会先一步去黄泉路上为他打点。”蔡琰带着笑意说道，言语中的肃然却让马孟起都正色起来。
　　无关情爱，只是君子一诺，死生相随。
　　蔡琰话都说到这份上，马孟起不好再说什么。
　　“西凉不安稳，我也要回去了。他……就拜托你了。”马孟起带着心神不定起身离去，头一次这般恨自己无力。
　　蔡琰自是知道诺大的凉州，部落纷争却是不断的，看着即将踏出门的人，她还是忍不住叫道：
　　“孟起！”马孟起回头，就听她说道，“有些路，害人害己，一步错，步步错。”
　　马孟起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咧着嘴轻笑道：“已经晚了，即便是错，我也回不了头。”
　　更何况，他并没有错。
　　蔡琰静静凝视着他的脸色，良久后才摆了摆手，独留自己思绪万千。
　　年轻气盛的马孟起不会懂，这条荆棘遍布的路不是仅靠他拔剑就能斩平的。他一腔热血的披荆斩棘，即便扫平一切阻碍，可二人已是满身伤痕，连拥抱都是疼。
　　月色下的夜晚，依旧清冷。
　　马孟起裹紧了衣裳，回到了府上。
　　想了想还是扶上墙，一跃而下。
　　府上已经习惯了隔壁的不速之客，马孟起这一翻墙也没有造成多大的关注。
　　赵云还没有睡，即便熄了灯也是坐在床上思绪纷繁。
　　他想，在大哥没有死之前，阿斗活着的意义对于曹操更大，这里最危险的却是自己。
　　曹操已经放过二哥一次，绝不可能在这次饶了他。他苦笑，明明对他的而言是个死局，军师却寄来密信要他荆州往西，夷陵相见。
　　军师说，他的卦象是平安归来。
　　这份信任，当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这遐想不断时，门口窸窣的响动惊醒了他。
　　“什么人？”他叫道，自己也摸索着下床。
　　门口晃悠的马孟起正踢着石子犹豫，听到声音略带欣喜道：“你还没睡？”
　　赵云松了口气，避开桌椅缓缓踱步到了门口。
　　房门打开，寒气扑面而来。
　　夜色中赵云看不清马孟起的神情，只是伸手就触碰到了这一身冷气。
　　他赶紧让人进来，关上门不由埋怨道：“一身冰凉，大晚上去哪了？”
　　不经意间的亲昵语气让马孟起心中暗喜，生怕赵云反应过来似的快步越过桌椅，走到床前坐了下来，说道：“蔡琰找我，我去了一趟蔡府。”
　　赵云步伐从容笑道：“蔡夫人——”话没说完，就撞到桌子上，将茶盏都撞得摇晃起来。
　　“你怎么对着桌子撞上了。”马孟起急了，连忙小跑过来扶到。
　　赵云皱眉，一手捂着腰，一手抓住马孟起的袖子松了口气，仿佛这就是这一片漆黑中的一抹亮色。
　　他不动声色道：“一时眼花，没有注意。”
　　月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落在屋内，马孟起将人扶到床上坐好，柔声问道：“怎样？疼不疼？”
　　赵云失笑：“就撞了一下。”别说对于他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即便是寻常人，也算不了什么。
　　马孟起没有接话，轻轻将手放到赵云腰上。
　　赵云不自在地避开了，问道：“蔡夫人怎么了？”
　　马孟起悻悻地收回手，答道：“她叫我……别添乱。”虽然蔡琰原话温柔得多，但他就是听出了这个意思，“我往城门插人，被荀彧发现了，压了下来。”
　　“你呀。”赵云带着无奈的语气道，“在曹操眼皮子底下插人，怎么可能。”
　　“我想……帮你。”马孟起低头，一脸委屈。
　　赵云看不到对方撒娇失落的模样，只是宽慰道：“你不必担心，我能回去的。”纵然自己心中也是惶恐，可面对其他人，还是得摆出安心的态度来。
　　马孟起手指抠动着床板，强行将自己内心的狠戾压下。他不敢问赵云，是不是曹纯给了承诺。
　　“我……我要回西凉了，关中有点乱，我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他笑得很勉强，“这许都我插不了手，等出来后我来找你。”
　　“不了。”赵云本是不想给马孟起添麻烦，可在马孟起听来，就是一种拒绝。
　　将他整个人都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