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马赵]铁骑银枪》顾梦遥

18、惊变

　　蔡邕缢于狱中，蔡府闭门谢客。
　　荀彧醒来听到蔡邕已死的消息时，也是冷静得可怕。淡淡的说了一句罢了，然后闭眼沉思。
　　容不下写史的人，怕是史书上也到了灭亡之际。
　　赵云与马文鹭都在蔡府中，无论是面对蔡邕的死，还是蔡琰的崩溃，他们都显得苍白无力。
　　丧夫丧父，接连的打击让这个天下第一才女也难以站起来。蔡家的重担，幼弟幼妹的生存，这一切都压在了一个女子身上。蔡琰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棺木，瘫坐在一旁。
　　曹昂走了进来，默默的向蔡邕磕了几个头，轻轻地向蔡琰道：“蔡夫人，去许都罢，曹家定护你一生周全。”
　　马文鹭抬头，视线扫过他们二人，嘴角笑意微微勾起。
　　赵云心中不明，冷静得看着一切。
　　蔡琰回过神来，勉强勾起笑容：“多谢曹公子，今后蔡家仰仗公子了。”
　　马文鹭赞赏得看了一眼蔡琰，不愧是第一才女，心思玲珑剔透至此。
　　曹昂脸上也有喜色：“夫人叫我子脩就好。”
　　蔡琰神色淡淡，看不出来她的心事。
　　自此，蔡家就绑上了曹家，荣辱与共。曹家抛出的橄榄枝，她不得不接，这是在这乱世的一大豪赌，也是别无选择的一大无奈。
　　马文鹭颇为无奈，为什么曹昂朝蔡琰抛了橄榄枝，就没想过她呢？
　　她心中也清楚，纵使自己认为她和蔡琰是同样的高度，可是蔡琰的价值却不是她能比的。笔掌后世名声的人，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再说，蔡琰是如今当之无愧的蔡家家主，而她头上，还有父兄压着呢。
　　马文鹭瞥了眼曹昂走出去的身影，心中有了计较。
　　蔡琰看着离去的两人，叹了一口气，柔声唤道：“赵公子，陪我聊聊吧。”
　　赵云诧异，却还是点头。两人席地而坐，进入了诡异的沉默。
　　蔡琰开口道：“如今长安城，危机四伏，赵公子还是尽快回荆州罢。”
　　“董贼已除，哪来的危机四伏，夫人别想太多。”赵云没什么底气安慰道，他也知道，蔡邕的死，绝对是朝堂洗局的一个开始。
　　蔡琰摇了摇头：“你叫我昭姬即可，你我年龄相仿，我冒昧叫你一声子龙了。”蔡琰缓缓道，“王允忠于汉室不假，人却是糊涂。曹昂表面君子，曹操却是野心勃勃。而马家，世子是个直爽人，可郡主却不简单，怕是想和曹家联手。如今怕是荀令君都在思考着择主了。”
　　赵云慢慢消化着这些话，他不懂政治上的诡谲，只能顺着问道：“夫人……昭姬，是选择了曹家？”
　　蔡琰脸上神色不变，眼睛中却是有了恨意：“杀父之仇，安能以德报怨？天子懦弱，王允糊涂，荀令君怕是……不了，令君那样的人物，我怎能料想得到……”蔡琰喃喃道，“荀令君忠的，从来都是民。”
　　忠的是民……
　　赵云恍然，忠的是民这样的话从没有听过。
　　为荣华富贵，为流芳百世，为家族荣辱，为忠君义气都有，为天下黎民的又有谁？
　　蔡琰缓缓说：“子龙，回荆州罢，长安，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赵云叹道：“等我师兄伤好了罢，现在这情况，他走不了。”
　　蔡琰低头沉默，盯着父亲的棺椁再次出神。
　　而另一边，马文鹭追上曹昂道：“子脩哥哥，我兄长那边，多谢你照料了。”
　　曹昂笑道：“应尽之责，郡主客气了。”
　　马文鹭悄然问道：“我哥那边，可有危险？”
　　曹昂想起马超也有点头疼，要说马超不优秀，可他是天下最年轻的封神者，是羌人心中的神。可要说他优秀，偏偏这人毫无城府，凭喜好做事。
　　马家若是马超掌权，怕是能风光一时，却是惨淡收场。
　　曹昂苦笑道：“令兄与李傕郭汜相交，我派去的毕竟外人，有些话不好说。郡主在世子身边也应该安插了人手，记得提防。”
　　马文鹭鼓起脸：“我哥就这种性子，劳烦子脩哥哥了。没事，关键时候我哥哪敢不听我的？”她扬起嘴唇，笑意绽放。
　　曹昂也跟着笑了，他知道马文鹭心机深重，一切都安排就绪，只要马孟起听她的安排，怕是一切都会随了她的心意而去。他道：“提前恭祝郡主，掌握十万大军了。”
　　马文鹭两眼弯弯：“却是比不得大公子，得蔡琰。”
　　曹昂皱眉：“郡主何出此言？我父亲倾慕蔡夫人多年，要我护她周全而已。”
　　马文鹭顿时噎住，曹操这种好人妻出了名的，让儿子都毫不犹豫的拿他出来当挡箭牌了。马文鹭调整好情绪看着他道：“曹家要谋这天下，马家不一定愿助一臂之力。而你要谋曹家，我定倾尽全力。”
　　曹昂温润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动，他缓缓笑道：“郡主多虑了，曹昂，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不过只有顺应而为罢了。”
　　马文鹭装作释然笑道：“不管这么多，子脩哥哥，我跟你去看看令君吧。”
　　曹昂点头带路，马文鹭却是僵住了笑容。
　　曹子脩，哪怕你真的无半点野心，我也要逼你有。马文鹭心中道。
　　忠厚仁义，刚胆谦和。这是世家子弟对曹昂的评价。
　　而马文鹭却信不了，乱世的诸侯长子，除了她哥那样没脑袋的，其他人会没这野心？
　　刚踏出府门，一队人马围了过来，领兵的道：“郡主，在下护送您回府。”
　　马文鹭手下意识攥紧了曹昂的衣袖，冷声道：“陛下这是想要软禁我？这义妹可真是不值钱！”马文鹭料得到今天的局面，可还是表现出几分惶恐，似乎无措得抓住曹昂。
　　领兵的也有些为难：“郡主，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曹昂安抚得拍拍她：“不知我是否可以随郡主一同前去？”
　　听到曹昂语气平和，他们不免松了一口气：“自然，除了郡主，不限制任何人出入。”
　　曹昂温声道：“走吧，我随你去。”
　　马文鹭点头，亦步亦趋跟着曹昂身边，她低声问道：“朝中什么动静？”
　　曹昂答道：“如你所想，他们容不下西凉军。”曹昂也不能理解，明明朝中没人能控制西凉军，为何一群老顽固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马文鹭嗤笑：“我就知道，一群自命不凡的贵族，被一些低等的羌人欺辱，怎会放过他们？”
　　曹昂用平淡的语调道：“一切尽在郡主掌握之中。”
　　马文鹭摇头：“不，我怕。连蔡邕都能死在狱中，我可不敢保证那群蠢货会不会动我。”
　　曹昂看着马文鹭不似作假的恐慌，放柔道：“我陪你，虎豹营在，我在。”
　　马文鹭抬头，笑着看着曹昂。曹昂恍神，觉得她眼里星光波动，摄人心魂。
　　而另一边的天使，却是到达了军营。
　　“陛下有何旨意？”马超漫不经心道。
　　天使摄于西凉军之威，慢吞吞道：“回世子，传陛下口谕，着您面圣。”
　　庞柔在一旁与虎豹骑的小统领对视一眼，起身离去。
　　“哦？那西凉军怎么处置？”马超缓缓问道。
　　天使犹犹豫豫道：“陛下口谕，李傕郭汜押送回长安，其他的，就烦世子爷处置了。西凉军，只能留兵……”不能留将。
　　马孟起抬头望向天使，骇人的气势让天使冷汗直流。
　　“就凭陛下一句话，就要断送我在西凉军中的信誉？”马孟起冷着脸嗤笑道，“罢了，我回西凉去。不碍你们的眼。”
　　“世子，这汉家皇帝，分明是卸磨杀驴。皇帝谁做不得？还不如杀入长安，这皇位，世子坐坐怎么呢？”李傕朗声道，与郭汜快步进了营寨。
　　马孟起皱眉扫了一眼庞柔，天使惊骇道：“你们…你们…世子…”
　　“请世子定夺！”郭汜冷冷道。
　　身后的庞家兄弟对视一眼，快速抽出佩剑，向前面的二人刺去。
　　剑入血肉的声音响起，李傕郭汜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倒了下去。
　　马孟起愤然起身，怒道：“你们！”
　　庞柔收剑恭敬道：“奉侯爷之令，诛杀逆贼！”他没有说是马文鹭的意思，搬出了马腾。
　　天使松了一口气道：“侯爷大义……”话刚毕，腹间剧痛让他失却了声音，随后倒了下去。
　　马孟起大怒，指着虎豹营的怒斥：“西凉军中，岂容你等撒野。”
　　小统领跪了下来：“听郡主调遣，望世子恕罪。”
　　马孟起一口气憋着出不去，愤然问道：“两边人都杀了，怎么办？”
　　庞柔道：“郡主要我们回西凉，他们三…就麻烦了……”
　　虎豹营的头领点点头，轻车熟路的割下头颅，随后告退。
　　马超突然问道：“阿鹭呢？她怎么办？”
　　庞柔犹豫道：“郡主只叫我们先回去，她自有安排。”
　　马超烦躁道：“蔡邕都死了，长安有多危险她不知道？名声有这么重要？我马孟起就算欺君叛国又如何？”
　　庞柔劝道：“世子慎言。”
　　“算了，你留下助阿鹭，我先回去。”
　　马超扫了一眼营寨，扭头走了出去。
　　“中原诸侯混战，与我西凉儿郎又有何干？尔等，可愿与我回西凉？”
　　而长安，十八骑彻夜赶回。

　　马孟起愤然领兵回西凉，朝堂掀起了一片哗然。
　　狼子野心、异族异心等言论没有停歇过。
　　赵云看着眼前淡然自若的少女，不由问道：“你……还不回去？”
　　马文鹭若当真想走，也奈何不了她。可她只是摇头，轻笑道：“我若走了，岂不是落实了这些话？明明呀，我马家忠于汉室愿护卫我大汉子民，可是呀，这满朝文武，不给我马家一条活路！”
　　“那你准备在长安待到何时？”赵云不禁问道。
　　马文鹭眼神飘忽：“也许……”她停下来，不知道怎么开口道。
　　赵云也没有过问，起身告退：“我与师兄明日就要辞别了，郡主多加小心。”
　　马文鹭送他出去，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神愈加清明。
　　她要留下，等曹操来接管汉室，赌一把母仪天下。可这些话，对着他人却是说不出口。
　　赵云刚踏入荀府，就见荀彧和张绣一脸凝重的坐在堂中。
　　张绣抢先开口道：“子龙，我走不了了。匈奴来犯，过两日怕是要到了。”
　　赵云有一瞬间的慌神：“怎么……怎么会？”他转头看向荀彧。
　　荀彧点头，嗤笑道：“不错，依我对上面的了解，怕是今天就得准备行李跑了。”
　　赵云皱眉：“达官贵人能退，百姓怎么办？已经经历了洛阳的大火，怕是百姓都不愿意走了。”
　　荀彧问道：“赵公子心中如何想？”
　　赵云坚定道：“城在，我在！”
　　“咳咳。”荀彧略微激动地站了起来，“好，有你二位这句话，荀文若不惧也。”
　　张绣、赵云拜道：“听令君吩咐！”
　　荀彧边走边道：“不惜一切代价，把马文鹭留下！”
　　张绣、赵云略为尴尬对视一眼，张绣忍不住问道：“为何？”
　　“只有留下马文鹭，马孟起才会领兵来救。”荀彧步子未停。
　　“可是……”赵云忍不住开口，却踌躇起来。
　　“怎么？”荀彧回头，“觉得我有违君子之道？”
　　赵云默不作声，荀彧答道：“若马孟起发难，荀彧一人承担。倘若……长安当真破了，荀某拼尽全力也会送她离开。”
　　赵云开口问道：“令君可知，若稍有不慎，郡主面临的又是什么？若郡主有不测，马孟起会做出什么？”
　　若落到匈奴人手中，他们大不了一死，可是……
　　荀彧步伐未变：“马孟起若不来，整个长安的百姓会面临什么？”
　　三人没有继续说什么，径直走去。
　　一时之间，匈奴来犯的消息已经透过慌乱的朝堂传给了百姓。
　　“大小姐，大小姐，你听到我说什么没？”管家急道。
　　蔡琰收起手中的佛珠，淡然道：“走？我父亲刚下葬，满城士子跪求皇上留下死守长安，你要我蔡家走？”
　　管家道：“大小姐，曹家可护送你离开，你别管那么多了。这世道，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蔡琰轻笑，将头顶发簪摘下，抵至喉咙。
　　管家慌忙跪下，蔡琰道：“去告诉曹昂，若要强行带走我，那就将蔡昭姬的尸首带去许都。”
　　管家欲言又止，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蔡琰独自一人，在静谧的房间中出神。
　　蔡家加上荀令君，但愿能让长安城别成为曹家的弃子……
　　此时被双方算计的曹家长公子，却风尘仆仆赶到马家宅院。
　　“曹公子——”柯尔吉大喊，没有拦得住他。
　　马文鹭回过神，见曹昂风尘仆仆的赶来，不免莞尔一笑。但曹昂却失去了往日的温润，急忙道：“收拾东西，我送你，马上就回西凉！”
　　马文鹭愣了愣：“怎么了？”
　　“匈奴来犯，怕是就要抵达长安了！”
　　“什么？”饶是镇定如马文鹭也不免惊呼。
　　“来不及了，快走。”曹昂急忙道，他怕马文鹭再不走，便是走不了了。
　　马文鹭不由问道：“那你呢？”
　　曹昂眼中有了点暖意：“我把令君和蔡夫人打晕了就走。”
　　马文鹭不免笑道：“那我等你，一起。”
　　曹昂揉了揉她的头：“你先走，这里不安全。”
　　马文鹭聪明伶俐，自当明白了此处的算计，她想了想道：“如果令君想要留住我，怕是他自己也不会走。子脩，令君若是不想走，你呢？”
　　曹昂苦笑：“唯有死战。”他的任务，就是保护蔡琰和荀彧。
　　马文鹭抬头浅笑：“所以，我也不能走。”她是个惜命的人，可成大事者从来都是以命相博。再说，匈奴胡人，恐怕对她还有几分忌惮。
　　有一个修罗兄长就是好，马文鹭想。
　　曹昂没有说话，轻轻拥住她：“阿鹭，太危险了。”
　　马文鹭刚准备开口，却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曹昂搂紧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柯尔吉见了，拔剑怒道：“你对郡主做了什么？”
　　曹昂道：“备马车，我送你们离开。长安有危险。”
　　一旁的庞柔道：“曹公子，我们只听郡主之令。”
　　曹昂刚准备说什么，他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
　　“禀公子，荀大人不肯走。”
　　“禀公子，蔡夫人以死相逼，不肯离去。”
　　曹昂心中涌起火来，一个两个，都在逼曹家出兵救长安。
　　“大公子。”荀彧走了过来，恭敬拜道。
　　曹昂眼中有了冷意：“令君大人。”
　　“先将郡主放下罢。”荀彧叹气道。
　　赵云刚准备说什么，荀彧拦道：“大公子打晕郡主，怕是郡主不愿离开。”
　　张绣诧异，那丫头怎么看也不是忧国忧民的性子。
　　曹昂扫视一眼，终是将马文鹭交给庞柔，他轻声道：“我没下多重的手，她很快醒来。你们……最好还是带她走。”
　　庞柔没有说话，扶着马文鹭进院。有些事，不是他能做主的。
　　荀彧松了一口气，再次拜道：“多谢大公子。”
　　曹昂缓和下心情，拜道：“令君大人是何意？”
　　荀彧没有掩饰什么：“荀彧与长安共存亡，愿公子与郡主留下相助。”
　　曹昂不语，显然是气恼不已。
　　荀彧接着道：“长安几十万性命，望公子见怜。”
　　曹昂内心一叹，坐了下来：“一切听从令君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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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长安之乱，蔡琰之悲，通通不能有！（生气脸）
虽说我吃耽美cp，但是我爱每一个小姐姐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