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马赵]铁骑银枪》顾梦遥

17、蔡邕

　　次日天还没亮，马文鹭早早起床，出了院子就看到曹昂一脸焦急的路过。
　　“怎么？出什么事了。”马文鹭赶紧问道。
　　“郡主快去宫门口陪蔡琰，我去找令君大人，叫赵公子去天牢准备劫狱，蔡中郎出事了。”曹昂急道。
　　马文鹭惊道：“蔡大人怎么了？居然到准备劫狱这样的地步。”一边问着，一边跟着曹昂快步行走。
　　“我已经知道了。”荀彧面色苍白却是衣冠整齐的走了出来，马文鹭也顾不得行礼，立马问道：“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赵云也走了过来，他只是中了一戟，身上的伤反而没张绣重，一听曹昂派人传话，马上快步走了过来。
　　荀彧咳嗽两声，沉声道：“王允他糊涂啊！董卓权倾朝野尚敬蔡伯喈，他好大的胆子！”他身体不适，咳嗽几声停了下来。
　　曹昂接道：“晚间王司徒设宴，百官除了令君之外都到了。蔡中郎在席中感慨两句董卓知遇之恩，就被司徒下獄了。”
　　马文鹭愣住，赵云问道：“蔡中郎灭董有功，即使言语不当，又如何能下天牢？”
　　曹昂冷笑：“我也是这样想的，昨晚听闻消息，只当司徒大人要立威恐吓中郎。没想入狱之后，中郎大人递上辞表道歉，请求受到刻额染墨、截断双脚的刑罚，以求继续完成汉史。王司徒也未同意，听说马太尉都拦不住司徒，估计司徒是铁了心要中郎的命了。”
　　赵云诧异，蔡邕的威名他一个武人都不得不敬，王允又是何苦？
　　荀彧上了马车，他向赵云拱手：“赵公子，务必不能要王司徒的人入天牢，一切罪名，荀文若承担。”
　　赵云回礼，却只听曹昂在他耳边低语：“哪怕劫狱，也要蔡邕平安，曹家保你。”
　　赵云怔住，马文鹭没有听到什么，却是回头对赵云笑道：“不管他们是怎么博弈，子龙哥哥，照顾好自己。但要是有什么事，长安城外十万西凉铁骑会保护你。”
　　赵云心中一暖，笑了笑，转身向天牢走去。
　　于汉室于天下于黎民于私情，蔡邕都不能死。
　　赵云如此想，蔡中郎是汉室的忠臣是当世的大儒是士人的老师，他不该死。
　　荀令君要保蔡邕，是为了朝堂为了天下。
　　可曹昂，为何要拼着得罪皇室得罪司徒的面子也要救人？
　　赵云不知道，曹昂之父曹操与蔡邕的亦师亦友关系。
　　他更不知道，一个有资格续写史书而又有情有义的蔡邕，在有谋天下之心的曹家眼里，是多么重要。
　　马文鹭纵马先行，看到跪在宫门口的蔡琰叹了口气下马。
　　“昭姬姐姐。”她叫道。
　　蔡琰依旧是一身白衣，脸上神色淡然，即便是跪着也给人一种跪坐论道之感。
　　后面曹昂与荀彧也下马走了过来，曹昂拜道：“蔡夫人。”
　　蔡琰看着荀彧一拜，轻声道：“妾愿入身为官婢，以赎父刑罪，使得改行自新也。”
　　荀彧叹了口气：“你仿缇萦救父，就怕……罢了，子脩，我们先去面圣。”
　　曹昂点头，留下马文鹭在这里陪着蔡琰。
　　而天牢外的赵云，看到棺木的那一刹那，浑身僵硬。
　　他和身后的虎豹营的侍卫默默的跪了下来，哪怕是粗人，也不得不从心底跪服蔡邕这样的大儒。
　　蔡邕这样的人死在狱中，大汉的未来在哪里？
　　马文鹭坐在宫门口的台阶上，看行色匆匆的大汉百官，视若无睹的走过，不免嘲讽一笑。
　　蔡琰静静的跪在那里，马日磾见此不忍道：“昭姬，王司徒是铁了心了。”
　　蔡琰抬头，颤抖叫道：“太傅……”
　　“王允今日容不下你父，来日……不，蔡邕死了，大汉还有什么来日！”马日磾咬牙低声道。
　　蔡琰没有说话，她已经看到了被众人拥簇的王允。
　　王允瞟了一眼，开口道：“董卓乃国贼，险倾覆汉室。蔡邕作为臣子，应该一同愤恨，但他却想着自己受到的礼遇，忘记了操守!现在上天诛杀了有罪的人，他却反而为董贼感到伤痛，这难道不是一样的逆贼吗？”
　　马文鹭忍不住回道：“笑话？蔡中郎是为董卓平反？还是为董卓照料身后事了？两句感慨之言，就将他打入天牢，王司徒，你好大的权势！”
　　王允身后马上有人叫道：“董卓在时，对蔡邕言听计从，日升三级，礼遇得不行。谁保证蔡邕有没有想念过去。”
　　“言听计从？”马日磾怒极反笑，“你说的言听计从是蔡伯喈劝阻董卓称尚父，劝阻董卓换仪仗？这难道也错了？”
　　蔡琰神色冷冷站了起来：“尔等，怕是看不得你们在董卓手下苟且偷生卑躬屈膝之时，我父亲却正大光明的受董卓礼遇罢。哈哈哈，堂堂大汉司徒，竟刻薄至此！”
　　王允仿佛被蔡琰戳中了心上事，捂着胸口指道：“你你——”
　　蔡琰继续道：“你们这些萌祖荫庸碌小人，没我父亲本事做到名满天下哪怕董卓也不得不礼遇，就别将怨气发泄于我父亲身上，自己以头抢地，早日投胎罢了！”
　　“放肆，拿下——”
　　马文鹭出云剑出鞘，冷冷道：“谁敢动手？谁敢与我西凉侯府为敌？”
　　周边将士顿了顿，王允深呼一口气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蔡琰冷静道：“司徒大人，孔子此言，单指南子而已。作为司徒，不学无术，妄义圣人之言，可笑之至。”
　　王允气急，可是文说不过蔡琰，武斗不过马文鹭，一时之间难以奈何。
　　而另一边的天子诧异：“朕不知道，朕只是将董卓余党之事交于司徒处置。朕……朕马上传旨放中郎出来。”
　　马文鹭堵在宫门口，看着有人行色匆匆出来传旨，便知道荀彧那边已经搞定，她拉了拉蔡琰：“昭姬，走吧，何必跟他们浪费口舌。”
　　蔡琰点了点头，像马日磾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马日磾冷哼一声：“王司徒，你别忘了，班昭可续史，哪怕蔡邕不在了，就凭蔡琰，也能撑起蔡家，续写史书。”
　　王允冷冷瞥了一眼，向宫门走去。心中的慌乱却是止不住，他要蔡邕死，也是一时气急败坏。像他这种人，早已不在乎生死，在意的却是后世的名声。
　　可是……
　　荀彧不知道蔡邕已死的消息，只是和天子商议西凉军的安置。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西凉军留不得。”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西凉军罪该万死。”
　　听着这些言论，曹昂皱眉，荀彧开口道：“那诸君，谁有本事去屠了那十万兵马？”
　　众人哑住，有人试探道：“皇上可命西凉世子处置。”
　　“笑话？马孟起半汉半羌，在羌人中更是积威已久，怎可能屠同胞？”太傅马日磾道。
　　王允开口道：“陛下，国有国法，西凉军大部分人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一些跟着董贼残害忠良，辱我百官之人，怎能留？”
　　天子点头，荀彧道：“回陛下，马孟起答应诛杀董贼的条件，便是西凉铁骑由马家处置。”
　　王允猛地惊道：“此等条件？令君大人莫非代陛下应了？”
　　荀彧淡淡道：“不应如何？缺了马孟起，尔等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王允噎住，随即道：“陛下，西凉军残暴嗜杀，勇猛无比。马孟起早有心接手西凉军，怕是……藏有祸心！”
　　曹昂接道：“王司徒要如何？”
　　王允道：“西凉兵卒可留，有官职者格杀勿论。看管马文鹭，另召马腾回京任职！”
　　荀彧气道：“司徒大人是担心马孟起不反？”
　　“荀令君此言差矣……”
　　荀彧打断道：“陛下，如今之计。只有安抚马家，西凉军护卫长安一年，之后各不相干。只要有马腾在的一日，马家定不敢有不臣之心！”
　　“马文鹭都敢剑指百官了，你说马家没有不臣之心？”
　　曹昂忍不住道：“诸位大人也别忘了，若不是郡主挡在你们面前，不知道你们还有命在这说三道四没有！”
　　荀彧听着争论声，心中寒意散布全身。他早就想过，要想要其他人容忍西凉军，很难。毕竟西凉军曾经将他们这些达官贵人踏于脚下，见证过他们最狼狈的时候。只是他没想到，朝中不明事理的人却这么多。
　　他也清楚的知道，如今的情形，分明就是马文鹭所要的。可是，他却只能跟着她的棋而走让马家不背负骂名的背叛。
　　浑身发冷的他正准备出言反驳，却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传太医！”曹昂立马叫道。
　　蔡中郎的死，荀令君的倒，让整个长安又灰了起来。
　　蔡琰本以为，她的父亲最多如太史公司马迁一般至少保住性命，本以为天子下诏更会让她父亲完完整整的从狱里走出来，却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