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肖潮生

3、第三章

　　“难受。”钟意蹙眉说，他这样的人，不是真难受估计决计不会这么说话，当然也可能是生病的时候，人都毕竟比较脆弱的原因。
　　“忍忍啊。”老朱给他掖了掖被子，现下饭也吃了些，药也喂了，只能盖着被子看捂一身汗是否好些，发烧感冒而已。
　　钟意烧迷糊了，满头都是汗珠，老朱拿了温水洗了毛巾尽数给他拭去了，就准备出去，钟意却拉了他的衣袖。
　　老朱微微拉了拉，扯开了，也不知在想什么，在那里站了良久，还是穿着半袖半裤就也进了被子。
　　他体寒，像块更古不化的海底冰山，钟意正如火烧般，哪里可能放弃他这制冷好空调，抱住就不撒手了，老朱微颤，钟意的手顺着他半袖下摆摸了上去，他的半袖已经被褪到胸口了，一只滚烫灼人的手横过他的腰，扣着他的手，不动了，又满足地蹭了蹭。
　　老朱一僵，按说他不该如此，但老朱总觉得对他来说，今晚恐怕不能成眠了。
　　唉。
　　这糟心玩意儿尽干遭心事儿。
　　老朱撇了抵着他颈窝睡得舒服地，终于舒展了愁眉的钟意一眼，没有动作，渐渐闭上了眼睛，只是显然没有睡着。半夜钟意似乎又烧起来了，温度很高，整个人都扒拉在了他的身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钟意是个大个儿，是个比他现在身体还健硕些的男人，这么弄着，着实让他觉得难受了。也不失为一种折磨，老朱苦中作乐地想，可也没把人推开，也没把人叫醒。早上醒来的时候，是察觉到有人握着他的手，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时不时就摸摸指甲，触碰一下什么的。
　　老朱无言，一只手，翻来覆去地看，有什么好看的，睡不下去了，只好睁眼。钟意正暗暗打量他，现今只好收回目光。
　　“你一直动我的手作甚。”老朱无语，打了个呵欠，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眼。
　　钟意笑了笑，突然吻了吻他的眼角，说不出的温柔。
　　“好看。”
　　他说，又是说不出的郑重。
　　老朱失笑，难得痛快地笑了两声。回过神来却见钟意痴痴地，正看着他，难得不好意思了一回，“怎么了。”
　　钟意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那目光近乎从他的脸上一寸寸刮过，仿佛要把这个神色刻在心底。“你从未如此笑过。”有了烟火气味了。
　　老朱一愣。
　　他没有注意过这个，但也没多想，手撑了撑，从钟意手里轻巧地脱困，就准备起来了，他忘了自己的睡衣半袖昨晚已经被某个人悄无声息地褪上了胸口，也不知这一晚到底是怎么睡得。这一坐起，那衣摆便半半耷拉着，从胸口落了下来。钟意本是没在意地把目光投向他，如今却跟被烫了一下似的，迅速把头转了过去，满脑子只剩下一片莹润的白和两点殷红了。
　　老朱不明所以，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把衣服往下拉了拉，“还不是你昨天…”
　　怪罪的话说到这儿，便不再记得怎么往下接了，钟意却因为他的话头想起了什么，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
　　老朱预备下床了，觉来再待下去平白惹一身困窘，钟意却握了他的手腕，顺着手腕，自然而然地做了和昨夜一般无二地动作，两人的十指相扣，并在一起，老朱那颗久没动静的心，忽然不争气地悸了。
　　“这样吗？”你说的。
　　钟意举起两人的手看他。他似乎有一些印象，昨夜的事，但因为睡得迷糊只记得手触了一片冰凉，就没忍住把那不讨人喜欢的衣摆往上捋。
　　……
　　钟意屏住呼吸，不敢动作，恐惊了这一幕。
　　小和尚坐在窗前，望着远方炙热的太阳，微微笑着，闭着眼，神态安静平和，晨午的光为他打了一层金辉，白玉般的皮肤生光似的好看。
　　钟意却恶意地想毁了这份美感，想让这人，想让那从不裂缝的包容，哭喊求饶，惊觉自己的想法，钟意忍不住想给自己两巴掌，老朱已经转过身来了，含笑看他，“饭好了？”
　　他问。
　　可见的温和。
　　钟意喉结滚动，避开了他的视线，没说话，老朱讶异，不知他怎么了，走近他摸了摸他的额头，那抹舒心的冰凉却也不过一触即离。
　　“没有再烧啊…”老朱失神呐呐，钟意不由分说地拉了他一把，把人抱住不言不语起来。
　　怎么了？
　　老朱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无声地安慰着，“是不舒服吗。”他禁不住出言。
　　“没有。”钟意说，把他抱得更紧了，声音有点不知名的颤抖。
　　“那是怎么了。”老朱的话带着笑意和无奈包容，站在原地让他抱着，钟意突然轻轻吻咬了一下他的脸。
　　老朱失言。
　　“想你了。”
　　老朱愕然：“可我就在你面前啊。”这个人那……老朱摇头，脸有些烧。
　　可我突觉你很远。
　　你看我时，不是情人的爱，是佛的爱，你看云时，方才近些。
　　钟意没有回话，老朱也无法再说了，眼前的人死死地吻着他，按着他的后脑勺，老朱没经历过这副架势，钟意先前也就孩子般的碰碰，没…这么强势过。
　　大清早…
　　他们似乎就干了不该干的事。老朱失神地想，被人又迅速的拉回了全部的心神，钟意咬他的下巴，“再出神，我就…”不客气了。
　　他威胁。
　　老朱红了脸，还能怎么不客气，都这样了，还能更…钟意爱看他这般凡夫俗子的样，情.欲染红了老朱的脸。
　　他有些耐不住了，虚声问：好了吗。音色很柔和，像是能掐出水来。
　　但问完，他就后悔了。
　　钟意舒了口气，又亲了亲他，本来可能差不多了，他也无意多…但如今看来，还是…
　　……
　　窗外天已经红了，日已归山去了。屋内终于没了动静。老朱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满身都是别人的气息。
　　脸，嘴，耳。
　　手，胸口，下腹，腿，脚…
　　这人…平日里平稳克制守礼极了，连他脱衣都要避讳，怎么这事竟然……
　　老朱失语，看着还在看着自己的某人，难得孩子气地用额头去撞对方，钟意笑了，问：怎么？
　　还敢问怎么!
　　老朱羞怒，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