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女孩》小猪软糖

5、郝甜再被欺负

　　郝甜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收好，放进书包的夹层里。

　　林念早上来的时候，郝甜本来练习了无数遍的那句“谢谢”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客气。”林念好像早就知道了郝甜要说什么，偏过头来冲她做了个鬼脸。

　　郝甜忙低下头，假装翻着书包，实则是为了掩盖她此时此刻的慌张。

　　林念把书包打开，一股肉包子的香味扑鼻而来。郝甜转过头去看，发现他包里装了不止一份早饭，数不清，大概有五六份这么多。

　　“你怎么买这么多早饭？”郝甜转过头去问他。

　　“不是我买的，人家给的。”林念把这些早饭从书包里掏出来，随手扔在郝甜的桌上。

　　“给你吧，我早上吃过了。”

　　“哟，林大公子这是一大早就开始喂猪了？挺辛苦的啊。”郑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站在后面了，见林念把别人送给他的早饭给了郝甜，忍不住又要酸几句。

　　林念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一个肉包，精准地砸在了郑雯头上，郑雯疼得大气叫起来，林念也没什么表情，自顾自地从包里拿出书和笔记本，幽幽说了一句：

　　“是，我不仅喜欢喂猪，我还喜欢打狗呢。”
　　“你…”郑雯吃瘪，被林念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念见郝甜看着桌上的早饭发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把肉包放在她手里，笑着说：

　　“快吃吧，小猪。”

　　郝甜忽然觉得很想哭，以前初中的时候，同学们也会给她吃早饭，只不过是他们吃剩下的。她看着手里的肉包，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还是不习惯吧，不习惯忽然有人对她那么好，又或者是还在害怕，害怕每一个对她好的人最后都会像姚静那样摇身一变，变成另一种她更害怕的样子。

　　高中的第一节体育课，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所以老师把大家带到户外，做完一系列的准备运动过后，大家开始自由活动，男生打篮球，女生打排球。

　　老师要求大家按照队伍的顺序，两两组成一组开始进行排球练习，孙依依个子比郝甜小很多，所以按照身高排队的话，郝甜在孙依依后头好几个的位置。郝甜跟同班的一个叫杨慧的女生一组，本来所有的一切都好好的，排球练习也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就在快要下课的时候，郝甜把排球打回去的瞬间，杨慧忽然捧着肚子倒在地上，老师同学听到声音纷纷赶过来查看杨慧的情况。

　　“疼，好疼…啊..”杨慧捂着肚子，体育老师只是轻轻在她肚子上按了几下她就疼得吱哇乱叫。
　　“快把她送去医务室。”闻声赶来的男生赶紧把杨慧背起来往医务室跑。

　　老师转过脸来，看见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郝甜，厉声问她：

　　“这是怎么回事？打个排球能打成这样？”

　　郝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排球本来就是你来我去的一个过程，而且她全程都把握好力度，为的就是不希望自己用力过猛伤到同学，练了这么久都好好的，怎么偏就是在快要下课的时候出问题了呢。

　　老师见郝甜不作声，更加生气了，罚郝甜留下来把运动场上整理干净了再回去上课。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人家打排球是运动，她打排球可是要人命啊。”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力能把杨慧打成这样。”
　　“你们别说她了，我看她啊，八成是都没使劲呢，我听说啊，她初中有个绰号叫‘绿巨人’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群女生嬉笑着从郝甜身边经过，郝甜捡起地上的一个排球，猛地扔进排球篮里。

　　孙依依跑过来帮忙，见郝甜把气撒在排球上，她瘪了瘪嘴说：

　　“你应该把这球啊，就这样砸在那几个人身上。”

　　“依依，你说，排球砸在人身上，真的有那么疼吗？”
　　“当然没有啦，我跟你说，杨慧和那个朱杰在谈恋爱呢，两个人小心思可多了，刚才杨慧受伤，就是朱杰背她去医务室的，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碰巧赶在下课前十分钟受伤，又碰巧是朱杰送的她去医务室？”
　　“你的意思是说，是他们串通好的？”
　　“八九不离十。”

　　孙依依捡起一个排球，重重地扔在排球篮里。

　　郝甜把运动场收拾干净之后，想去厕所洗洗手，孙依依在门口等她。她前脚刚一踏进去，就听见几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怎么样？我演技很棒吧！”
　　“简直棒呆了！连我一开始也被你骗了，以为那个郝甜真的砸伤你了。”
　　“切，排球能砸出个什么来啊，再说那个郝甜，就算再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砸我。”
　　“就是，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后啊，她都吓坏了，以为自己真的把你怎么样了，我看见她那个样子我就想笑，哈哈哈哈哈哈”
　　“她就是个当冤大头的样儿，哎哟，她平时那张猪脸哦，我看了就来气，早就想教训教训她了。”
　　“就是，林念还跑去跟她同桌，天呢，隔壁班有几个女生专门来我们班看林念，看到他同桌是郝甜之后，各个心灰意冷，都说林念哪都好，怎么就是眼神不好呢，放着大美女姚静不要，跑去跟郝甜坐。”
　　“欸，你后来跟朱杰….”

　　郝甜没有再听下去了，也没有走进去洗手。孙依依见她去了半天，刚要走进来找她，就见郝甜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再往厕所里一看，杨慧和郑雯也正往外走。

　　“哟，我们的大力士来啦？”
　　“你要小心点尿尿哦，免得便池都给你冲坏了，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又爆发出一阵笑声，就连别的班碰巧来厕所的同学听了都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有时候人的恶毒，往往是不自知的。

　　孙依依一把拉住杨慧的马尾，狠狠地把她推到门上，杨慧被抓了个猝不及防，头重重地磕在厕所的门上，孙依依继续揪住她的头发不放，杨慧疼得两只手死命去抓孙依依，刚才那几个跟杨慧站在一起侮辱郝甜的女生见这阵势早都吓得逃走了，杨慧又气又疼，嘴里骂着脏话就要反扑过去，孙依依看准时机松开了杨慧的头发，杨慧一个没注意，厕所地板又滑，摔了个狗吃屎。杨慧趴在地上，觉得屈辱极了，孙依依蹲下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迫使杨慧抬起头来看着她，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这样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嘛。”

　　孙依依松开杨慧，站起来转身要带着郝甜走的时候，才发现她站在那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这一幕，孙依依耸耸肩，转而又从刚才的狠厉变成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她拉过郝甜的手，边走边跟她解释：

　　“我小时候因为太瘦小了，我爸妈怕我被欺负，就带我去练了跆拳道和柔道，我最近还有在学一点点泰拳。”孙依依说着，挥舞着拳头在空气里哼哼哈嘿了几下。

　　“可是你刚才那样，同学们都看见了，应该不会有事吧？”郝甜有点担心，怕孙依依为自己出头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从来没有人为她出过头，要是因为她搞乱了别人的生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会有事的。”孙依依冲她做了个鬼脸。

　　郝甜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桌子上被贴满了各色各样的便签纸，便签纸上写着“猪头”“大力士猪”“绿巨人”等郝甜早已经听腻了的词。

　　绿巨人这个绰号是初中的时候一个男同学给她起的，那天在家附近闲逛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只小猫被卡在一辆摩托车底下喵喵叫，郝甜虽然力气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大，但是她毕竟是个小胖子，一身的肉也不能完全白长，抬起一辆摩托车还是很轻松的事情，郝甜单手就把那辆摩托车抬了起来，然后把小猫救了出来。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那个男同学看见，用手机拍了下来。当时他们初中有两个群，一个是为了应付老师建的，还有一个，是没有郝甜的。照片被传到群里，同学们议论纷纷，那天郝甜穿的是一件绿色的运动服，所以他们就给她起名为：“绿巨人”

　　“那后来那只小猫怎么样了？”

　　郝甜跟林念解释这个绰号的由来的时候，林念听完只问了她这一个问题。

　　郝甜愣了一下，然后说：

　　“后来给好心人收养了，现在偶尔我还会去看看她。”

　　林念点了点头，然后替她把桌上的那些图案擦掉，再小心翼翼地撕掉那些便签纸，揉成团以后丢进了垃圾桶。他没有再问什么，打开一旁的奥数竞赛题继续做下一张卷子。仿佛这些只不过是很小很小的事情，小到不足挂齿，小到就像是不小心写错了一个字，再用橡皮擦掉那么简单。

　　郝甜的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猛地灌进了一杯滚烫的热水，但是那水却顺着食道流到心脏里去，于是整个心脏都开始变得滚烫起来。她忽然觉得很轻松，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很不堪，原来把这些一直封锁在自己内心的东西与他人分享也并没有很坏的感觉。原来不是每个人在听这个故事的时候都只关心“郝甜可以单手抬起一辆摩托车”，也会有人关心“后来那只小猫呢？”

　　郝甜看着旁边正在仔细解题的林念，笑着说：

　　“林念，谢谢你。”

　　林念回过头来冲她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又继续回去解题。

　　另一边，袁老师办公室，孙依依和杨慧并排站着，袁老师正殷勤地给坐在一旁的校长倒茶。杨慧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孙依依的暴行，孙依依歪着头，看着坐在那里瞪着她的校长。

　　“袁老师，校长，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是去上个洗手间回来，就被…呜呜呜呜”杨慧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开始装腔作势地去抹眼泪。

　　“孙依依同学，你来解释一下。”袁老师放下手中的茶壶，推了推那副红框的眼镜，余光撇了撇坐在一旁的校长。

　　“老师，我就问你，校园暴力你管不管？”孙依依虽然嘴上喊着老师，但眼睛却是死命盯着坐在那里始终一言不发的校长。

　　“老师，您，您一定要帮帮我，我只是在和同学开玩笑，没有，没有到校园暴力那么严重的程度啊。”杨慧抢在袁老师回答之前先声夺人，嘴巴一憋又是要哭。

　　“你能不能少在这装腔作势？你用言语侮辱同学、欺骗师长、在学校里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排挤欺侮同学，你还有脸在这哭？”孙依依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又要第二次“教训”杨慧。
　　“够了！”校长猛地一下把水杯砸在桌上，厉声喝止了孙依依。

　　“校长，您先别生气，我来，我来问。”袁老师赶紧拿出纸来去擦桌上溅出来的水。

　　“孙依依同学，你刚才说的这些，情况属实？”

　　孙依依不理袁老师的质问，只是狠狠地盯着同样也死命盯着她的校长。

　　袁老师见这边不行，又去问杨慧：

　　“杨慧，孙依依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老师，我真的没有，我真的只是跟同学在开玩笑，还有她说的欺骗师长，我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嚯，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就料她孙依依拿不出证据是吗。

　　孙依依不再多说，她知道多说无益，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播放了一段早就准备好了的录音，手机里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样？我演技很棒吧！”
　　“简直棒呆了！连我一开始也被你骗了，以为那个郝甜真的砸伤你了。”
　　….
　　“哟，我们的大力士来啦？”
　　“你要小心点尿尿哦，免得便池都给你冲坏了，哈哈哈哈哈哈”

　　杨慧惊得脸一下就白了，孙依依把手机丢到桌上，看着杨慧，问她：

　　“怎么不说话了？现在不哭了？自己的声音认不出了？”

　　“孙依依你给我闭嘴！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跟个□□有什么区别？你还有点当学生的样子吗？”

　　坐在一旁的校长看见孙依依质问杨慧的口气就跟那二溜子差不多，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站起来冲着孙依依一顿吼。

　　“爸！！！！！！！！”

　　孙依依盯着孙建民，愤愤然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