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世界》沙柳273

82、青莲 17

　　青莲知道了一块银元可以换600万金圆券，她买了药换了一块银元的金圆券，冯贵才还帮她找了一个布袋装好。

　　药材先没拿，先去买东西，可以说这一袋钱还是挺管用，菜板面板、火柴、酱油、醋、油、鸡蛋、菜，还有一些种子，豆子的都全了，只是量不大，青莲也没想多买，三天后她还会来。

　　冯贵才让伙计帮着送回了家，放一起也是一推车的东西，回来想种菜才想起没买锄头。
　　蒸了一锅豆包，她先给张太太送了去，六个不大不小的豆包，又给薛家送了六个。借了薛家的锄头种上韭菜和小葱，看着还有地方又将薛家给的小白菜籽种了一畦，张太太给她挖了两颗芹菜，两棵丝瓜。

　　张太太看着院子还有地方建议她再种一点香菜，青莲是不打算都种上的，她要留块地方铺上青石板在上面处理药材。现在她只能在堂屋做，等天热还是要在院子里做凉快些。

　　三天一晃就过，忙碌中少了对孩子的想念，她怕她忍不住跑去看孩子，所以一直在忙碌。
　　桥头那家女人来等青莲了，她看到青莲就是一阵欢喜“害怕你不来呢！你那药管用！我婆婆吃后夜里咳嗽好很多，能睡个安稳觉了，我还要买三天的，和上次算一起。”

　　女人也拎了一个袋子，青莲按药店定价收了钱，一粒五万，一共六十万，将带来的药交给冯贵才，冯贵才将这三天的药材结了一下，“下次就等五日后吧”

　　青莲应允，带着一袋钱继续买东西，煤油，蜡烛，筐、篮子、簸箕等等，原来安一个家需要那么多东西。而卖煤油的铺子却只有黄家有，青莲犹豫再三还是迈进去了。
　　她是第一次来黄家铺子，铺面很大，里面东西也很多，黄胜达倒是没想到青莲回来。没等黄胜达说话青莲指了指煤油：“我买煤油”

　　黄胜达叫活计拎了一个十斤一桶的煤油桶过来：“还要啥？”
　　“锄头、铲子、簸箕、水壶、再要一把铁锹，镰刀也要。”
　　黄胜达一点头，伙计一个个拿，青莲问多少钱？
　　“拿去吧！钱以后再算！”

　　青莲没客气，黄胜达叫伙计帮着送一下。伙计装车，青莲忍不住问孩子哭没哭？有没有找她？
　　“哭了两次，放心，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你别去就行。”
　　青莲嗯了一声走了，转身眼泪忍不住流下。回去继续做药丸，从早到晚不停地做，她怕停下来还是想孩子。

　　药香引得薛家张家都过来问，这才知道她做药丸卖，“这下好了，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从你这里买方便多了”张太太道，“你会不会看病？”
　　“看不好，我师父没的时候我只有十岁，只学会了做药。”
　　“你有空帮我先生把把脉，他经常咳痰，尤其到了冬天。”

　　青莲说好，却没想到第二天张太太就带着张先生过来了，张先生一身长袍，看着倒是斯文人，说话也很有礼，青莲诊脉后说是痰湿体寒，冬季注意保暖，她给开了一个药膳，“我不会开方，只是看过一本药膳是这样的。”
　　张太太虽然不算满意还是感谢着走了，薛嫂子带着婆婆过来也让看看，青莲苦笑，怎么她说不会看病都没人相信？

　　老太太是肝气郁结，加上年龄大，她给开了两个疏肝明目的药膳，接着又是邻居的邻居，她挺佩服薛嫂子和张太太的号召力的，怎么没几日大家都知道她懂医术。有过来号脉的，有过来买药丸的，不出门倒是做了几笔生意。

　　更让青莲哭笑不得的是还有上门提亲的，青莲从黄家出来就没打算再找人家，她只想这样活着。因为做药怕打扰，青莲的大门开始紧闭起来，渐渐上门的少了没了。毕竟她不会看病，只会开药膳。

　　战场推进的很快，只是半年时间华北就有多地解放了，青莲一直关注着局势。她不知道仗还打多久？她每十天给冯贵才药铺送一次药，回来将钱换成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换成东西，哪怕是盐，是一把剪刀、一把菜刀、一堆菜！

　　青莲在做一个工程，她准备在正房与偏房之间空地处挖一个地窖。可惜她力气有限，最后只得请大壮帮着挖，她给了工钱，大壮挖的很快很好，里面铺了石板，放了两口缸，大壮好像明白她要干什么，给她弄得很好，里面就如建房一般加了柱子，上面加了过梁，上了厚实的木板，铺了油布，铺了厚厚的土，铺了青砖，口是可以打开的木板，有木梯上下。

　　这样有心的安排青莲很感动，她给了薛家双倍的工钱和两块粗布料，因为薛家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剩下的事她就能做了，里面干燥后开始放粮食，干菜、盐油，工具等物品。黄家给的钱她放进罐子埋进了墙角，棚子下面，地下面。

　　她就如藏宝鼠一样藏着东西，不管谁输赢，她都想留下保命钱。最近天冷，药卖的快，青莲给冯贵才送药，出来却遇到了黄胜达家的伙计：“太太，掌柜的让您把上次的帐结了！”

　　青莲知道一定有事了，难道黄家要跑了吗？
　　黄胜达却给了她一个沉甸甸的小包：“你赌对了，共产党马上要打过来了，我和太太走不了，如果我们有个万一你就把振邦接过去，好好抚养成人，如果可能送他去找天佑。”

　　青莲接过东西心里沉甸甸的，回去一看都是小黄鱼，她不知道该放哪儿？只好多地放，东藏一个西藏一个，大锅拔出来灶膛下也放两个。

　　她希望那天到来，也怕那天到来。就在48年的年底解放军还是来了。枪炮声持续了数日才停息，青莲藏在家不敢出来，等听到张先生和张太太喊她说没事了，解放军进城了才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却有一封信，像是谁扔进来的。她捡起来一看却是黄胜达写的，“我知道共产党不会放过我，大军进城之日便是我们夫妻归去之时，记得把振邦接回来，黄某在此谢过了！”

　　青莲握着信手在颤抖，夫妻俩都要死了吗？尽管这对夫妻对她没怎么好，却也没怎么坏。就这样死了吗？她想跑过去，理智告诉她还不能，信要烧掉，不能让人看到，过去黄家要合情合理才好。

　　青莲开了门，外面是喜悦欢庆的人们，“青莲，走了去迎接解放军”张太太和两个女人招呼着青莲。青莲锁上门跟着出去了，街上已经挤满了人，还有锣鼓队，彩旗队。

　　“欢迎解放军！欢迎解放军！”呼声此起彼伏。
　　一队队整齐的军人从青莲眼前走过，前后看不到头，青莲一个个看过去，她很想从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可直到队伍走没了她也没看到，一种失落从心头生起，看到又如何？青莲从人群中离开，看到那个关闭的店铺，想起黄家。

　　她的心狂跳起来，她还有儿子等她去接去养，也不知道黄家夫妻怎么样了？青莲沿着没走过却很熟悉的路过去，街上的人穿流着，欢笑着，都在说着解放了，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等等。

　　黄家的大门紧闭，青莲跑过去，门没推开，里面隐隐传来孩子的哭声，青莲暗道不好，她敲门，没人来开，她喊着振邦的名字，终于孩子跑来了。
　　“娘”他听到了娘的声音。
　　“奶奶呢？”
　　“奶奶爷爷睡着了，他们不起来！呜呜呜——”

　　青莲问他能不能打开门？里面孩子就是哭，青莲去敲隔壁门，隔壁没人，她拦着街上的人让他们帮着打开门。“孩子在里面哭，说是爷爷奶奶都起不来了。”

　　“黄先生身体上不好，黄太太应该没事吧？”街坊赶紧找东西撬门砸门，响声引来了巡逻队，一听里面可能出事了都跟着帮忙。门被砸开了，哭得稀里哗啦的黄振邦扑进娘亲怀里大哭。有人进去看情况，惊叫声传来，那夫妻全部死了。

　　“你是？”有人问青莲。
　　“我是这孩子的娘，后来被这家人赶出去了。”
　　“哦，你是那个傻子媳妇吧？”有人对上号，傻子听说留洋了，一直没回来，这夫妻俩的后事还是你操办一下，毕竟你是这孩子的娘。”

　　“可我什么都不会都不知道。”青莲的确不知道怎么操办死人的事。
　　有人给她出主意应该去买棺材，应该叫吹鼓手，叫什么的——
　　有人问夫妻为啥死？后知后觉的人才知道这是关键，有明白人说了：“一定是怕解放军找他们清算！”众人恍然，明白后一个个退开离去。

　　青莲抱着孩子坐在孤零零院子不知如何是好？但她知道这夫妻俩的事不是她能做主处理的，最好经有关人员办理。青莲带着儿子去县政府找能办事的人，可现在还没正式机构，只有一个临时的办事处。

　　办事处也行，接待的同志倒是很热情，认真听着青莲的事。
　　“这位同志，你反应的事很特别，我们要请示领导。”青莲带着振邦站在外面等，人来人往看似都很忙碌。黄振邦睁着大大的眼睛看来往的军人，很好奇很兴奋。
　　“娘，他们好威风！”
　　“是很威风，这些都是解放军，拿枪打坏人的军人。”
　　“我也要当解放军！”
　　“嗯，振邦长大了就去当解放军。”冷风里娘俩一点不觉得无聊，看看这个说说那个，青莲好久没看到儿子了，她能听儿子说话就是罪的满足。

　　“王连长，城里的治安你协助一下联防队。”
　　“是，政委！”

　　青莲看着那个敬礼的军人呆住，那眉眼她太熟悉不过。年轻富有活力的王继生笑容灿烂，青莲忍着冲动拉着振邦转过身。

　　“王连长，这有一件事需要你跟联防队去处理一下。”是刚才接待他们的人在说话，青莲心一紧，就想带着孩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