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世界》沙柳273

80、青莲 15

　　青莲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她不知道黄家和李文忠干了那么多缺德事。新的政府来了当然要清算，要报仇！“黄家会怎样？”青莲心提到嗓子眼，这可怎么办呢？如果黄家完了她倒好说，孩子呢？

　　“轻则没收家产，重则人怕是保不住，在这方面XX打击力度很强的，所以我让你要有心理准备。”

　　青莲睡不着了，她脑袋里乱哄哄的，信吗？知道王兰不会骗她。如果这样以后她和孩子该怎么办？青莲找出黄太太给的东西拿给王兰看，“这是我怀振邦时黄家给的，你帮我出出主意？我不想以后孩子连口吃的都没有。”

　　王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东西，“这么多不好办，要是几块钱我帮你藏起来，太多了反而不好弄，你公婆要是把钱说出来你却拿不出来怎么办？到时候怕你都牵连进去。”

　　青莲也发愁了，“不管如何我都想为我和孩子留条后路。”
　　“你找地方藏点吧！或许能保住。”
　　青莲明白，她也在想地方，突然她想到了庵里，想到了师傅藏东西的地方，“我想去祭拜一下师傅师姐她们去。”

　　王兰心领神会，那里的确很安全，“要不我成亲你去吧，让三哥送你去岛上，三哥嘴严，心最好，你还救过他。”
　　“好！”

　　她向黄氏要了一些不要的旧衣服旧东西，找黄胜达要一些粗棉布，一把剪刀，一把镰刀，一把菜刀，一口小铁锅。

　　“你要这些干啥？”黄太太不明白，难道青莲要走了？
　　青莲反复斗争了多次才决定跟他们说点实话，她赌他们为了黄家血脉也会同意她的一些做法。
　　“我听我那二表姑说共产党打土豪分田地，惩恶霸杀汉奸什么的，我害怕——”她装作环顾四周，“咱们家算有钱人家吗？”

　　“那个不算有钱，咱们家也就刚刚够过。”黄胜达道，但马上明白了青莲的意思。“你想干什么？离开吗？”

　　“你们要是能在附近给我找个小院子我就走，但允许我来看看孩子。”
　　“你还真是好算计！这还没大难临头呢就想先跑了？”黄太太轻蔑道。
　　“我，这不是怕万一，书上不是说狡兔三窟吗？”青莲很坦白地与他们对视。

　　夫妻俩相视一眼，黄太太让她先回去，夫妻俩商量了一夜第二天将青莲叫来，“你走也是好事，房子我们会给你安排，东西会给你置办全了，到时候就说你被我们赶出去了。别以为是给别人看，你只要出了这个门，你就不属于这个家了，振邦也与你没关系了，你可愿意？”

　　“我要过来看孩子。”
　　“你舍不得孩子这一切就无需做了，做了也没人相信。”黄胜达干瘪的脸没有一丝笑。
　　如果走了将永远失去孩子她为什么要走，可不走万一王兰说的成了现实怎么办？孩子连最后的退路都没了。

　　青莲好纠结，一次次想着王兰说的可能性，她依旧不敢确定，她问黄胜达：“您说谁胜？”
　　“这话也就在家说说，到外面说先给你安一个通共分子！”黄胜达说完还是郑重说道：“我也不敢肯定，跟你说多了你也不明白，但你就是振邦的后路，你是他娘，你应该为他付出！孩子我们先抚养，如果我们不行了，天佑还没回来孩子就交给你了！”

　　“那我走！”青莲没再犹豫，她说要一些粗布备着和工具备着，她想将钱藏到别处一些。
　　“王家？我怕你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黄太太又露出鄙夷的样子。
　　“不是王家，是别处，这次去王家我回去祭拜一下我师傅，我觉得埋在我师父坟前应该保险。”

　　黄胜达点点头，“那些钱就由你处理吧！家里的就别惦记了。”
　　青莲点点头，她不贪，能保住这些足够了。她相信夫妻俩为了孙子也不会将她手里的东西说出去。

　　青莲是在王兰结婚头天去的，王家人有两年多没看到青莲了。青莲因为生过孩子，在黄家养的不错，人张开了很多，高了胖了，没挽发，依旧是一根辫子。
　　王家老夫妻却显得苍老很多，花甲年龄，这年月本来人的寿命就不长。

　　王家的孩子都抽条了一节，王继勇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了，王继红也到了定亲年龄，小尾巴王继芳已经是五岁的小姑娘了，人人都有变化，两年仿佛很久远。

　　王家得了不少青莲的好处，何况还救了王三江和王家，她的到来倒是很受欢迎。王玉梅看到她比以前热情很多，青莲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那种亲近感，两年让彼此生熟客气起来。但王家对她的关心是有的，青莲带了几块粗布细布给王家，也说了自己要搬出黄家的打算。

　　王大爷和王三江对目前局势有些了解，他们让她回家里住。青莲摇头，她舍不得儿子，小家伙今年两岁了，能吃能跑的，即使不生活在一起也能看到。这样的青莲让人心疼，这孩子命太苦了！

　　送走王兰，王三江划着船带着青莲去祭拜妙月等人。岛上依旧种植了很多东西，王三江过去干点活，他没打扰青莲。
　　青莲是真的很想师傅，想师姐，她哭了很久，她将满腹的委屈全部倾诉出来，她很孤独，很无助，她想她们！

　　她给她们坟头拔了草，填了土，去看了大殿，诚信拜了拜菩萨。
　　选来选去将那盒首饰和一些银钱刀具藏进了那处假山石洞里埋起来。青莲没想到这一藏就是几十年。

　　过来吃席的村民很快认出那位嫁给傻子的王家表姑娘，两年多了，怎么回来了？得了王兰叮嘱的王大娘开始跟村里人说着青莲的不幸，“青莲还不是为了救我们三江，被李保长逼着嫁给他那个又傻又疯的外甥。青莲跟那个疯傻子整整关一起一年，黄家为了留个后给青莲下药，怀孕了才放了出来。

　　听说那个傻外甥都是在屋里吃喝拉撒睡，你说跟一个这样的傻子一起好人还不被逼疯？后来傻子不知道怎么刺激住了又清醒了，清醒了就出洋了，也不要青莲了。这不等孩子奶大了也嫌弃青莲了，说是要赶青莲走，我可怜的青莲啊，都是为了我们，都是那个混蛋保长害成这样。”王大娘抹着泪控诉着。

　　青莲故意穿了一身用旧衣服改的衣服，干净却没看出多好来，村里人最容有同情心泛滥，王大娘一说大娘大婶的便都同情起青莲来，王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青莲回去时黄胜达已经将小院准备好了，已经修缮。青莲按地址过去看了看，真的很小，只有两间房，一个不大的院子，还有里外间的偏房，偏房类似厢房，却没厢房大，用于放东西做饭。另外还有一个柴棚，放了煤和柴。

　　房子倒是青砖的，院墙也有，院子看似刚收拾出来，可以种韭菜菠菜之类。窗户门的都修理了一遍，里面粉刷过，大炕也像是新盘的，屋里除了一个板柜什么都没有。板柜里倒是码了不少粗细不，一些棉花。一个针线笸箩。外间一张八仙桌两个条凳，一个烧炕的炉灶，旁边一口水缸。

　　偏房外间依旧是锅灶和水缸，还有一个洋炉子，一个碗柜。里面是几口缸，缸里面是粮食。正房和偏房中间有块空地，那里堆了水桶水盆等杂物。
　　青莲很满意，锁上门回去准备搬家。她没什么东西了，拿上自己的衣服被褥和书籍、做药的东西和大部分她弄出来的药，就算搬家了。

　　“做戏做全套，走出这个门就不要回来了！”黄太太道。
　　“好”青莲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好，屋里已经没东西了，看到在院子玩耍的儿子青莲眼一红转过头，“今晚吃了饭就走，我想给小少爷包顿馄饨。”
　　“行，你愿意啥时候就啥时候走”黄太太脸色非常冷淡，这女人说是为孩子留后路，难道不是想摆脱他们？要不是为了孙子她哪里会纵容青莲做这些？

　　晚饭是第一次一家四口坐一起吃的，青莲一口口喂着儿子，帮他擦嘴，孩子乖乖地等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青莲叫娘。

　　青莲再也喂不下了，她的心被揪扯着，“去找奶奶啊，娘出去收拾一下。”
　　青莲在门口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儿子毅然迈出去，黄氏连眼皮都没抬，抱过孙子哄他玩起来。
　　黄胜达干瘦的脸抽动一下，也去看孙子。

　　青莲将东西装上一个胶皮独轮车推着离开了黄家。新家离着黄家直线距离不算远，隔了三四条街，但要走过去却是挺绕。

　　开了门，院子黑漆漆的，让她想起岛上那个夜，青莲害怕，可她必须面对。
　　“谁？”隔壁突然打开门，朝她这边看过来，黑暗中青莲只知道是个男人，年纪应该不老。
　　青莲站着没动，对方问“干什么的？”

　　青莲这才平复心情道：“这是我家，我搬东西”
　　“哦”大晚上黑灯瞎火搬什么东西？还以为来贼了！没想到是个女人声。
　　青莲依旧害怕，她不知道对方是好人坏人，赶紧将东西推进门反手插上大门。关上门心还在跳。

　　找出煤油灯点燃，放在八仙桌上，屋里有了光亮青莲才松弛下来。炕是冰凉的，抱了一些劈柴点燃炉灶，炉火将堂屋照亮，也带来了温度。青莲开始倒腾东西，炕上的席子是新的，青莲将被褥铺上，挂上窗帘。窗帘将屋里和外面隔开，这个世界终于只剩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