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九月风过

39、第三十九章 逃兵

　　陆清月仔细看完文书，也是一脸疑惑，道：“南定王怎么选在这个时候求和。”
　　司马阳笑道：“有什么奇怪的，他丢了几个城，差点连临湘都没保住，怕是跟狗皇帝没法交代，所以来求我们手下留情了呗。”
　　陆清月秀眉微蹙，摇头道：“若我是西宁王，此刻定会要求南定王全力搏杀，拖住人马，以防回援荆州，南定王再胆小，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与西宁王背道而驰。”
　　司马阳大咧咧一挥手，道：“这可不好说，没准是前些日子庄南和庄连海的劝说起作用了呢。”
　　陆清月半信半疑，叮嘱道：“事出反常，当有蹊跷。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司马阳有些不耐烦，干脆不再看陆清月，转身抱怨着：“知道了知道了，我这次本来也只是领命守城罢了，也没打算再理他，这封信我就当没收到，行了吧？女孩子家家的，就是胆子小，疑神疑鬼，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让你一个姑娘跟着上战场，等过些日子，真刀真枪打起来了，你可别吓得哭鼻子。”
　　“你——”陆清月看着司马阳的背影，耳边响起陆瑾的叮嘱，深呼吸了几口气，平静下来，叮嘱道，“总之，咱们得抓紧时间，这座城的防御并不太好，你看……”
　　司马阳轻哼了一声，道：“还用你说，我早就安排好了。”
　　陆清月不罢休，抓着司马阳同自己好好说了一遍，这才稍微安心。
　　“没想到你这人做事，还有点模样，跟你平时可不一样。”陆清月一边卷起城防图，一边道。
　　“我堂堂大将军，看过这么多兵书，打过这么多仗，还用你一个姑娘家来夸我？”司马阳讥笑道。
　　“行行行，偏将军鼻孔朝天，威武不凡，走路千万小心，别摔着。”陆清月白了一眼。
　　“你嘀咕什么呢？”司马阳道。
　　陆清月转身下了城楼：“没什么。”

　　半月过去。
　　宝庆城内日夜不歇，似是在忙着建筑防御工事，偶尔有几个巡卫出城转转，打探打探消息。自从淳于和传信后，还真是消停了，若不是荆州偶有消息传来，还真叫人觉得活在了天下太平的时刻。
　　“前方急报，有两万兵马集结在百里外！”探子呈上军情。
　　正在城楼垛口瞭望的陆清月有些吃惊，道：“是淳于和的人马？”
　　探子摇头，道：“不太像，那营帐里扎着‘览’字旗。”
　　陆清月眼神一敛：“糟了！”连忙下了城楼，往城防营帐内赶去。
　　司马阳正在帐内眯眼小憩，似是睡着了。
　　陆清月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大声喊了一句：“偏将军！”
　　司马阳惊醒过来，有些心虚，道：“我方才在研究地势，有些疲累就休息一会儿。”
　　又见陆清月面有愠色，连忙起身，道：“有事？”
　　陆清月道：“西宁王来了，有两万大军正在百里外扎营。”
　　司马阳一瞬间清醒过来：“当真？”
　　陆清月点头：“如我所料不错，主将应该是西宁王次子，赫连览。”
　　司马阳很快恢复了神色，道：“西宁王疯了吗，这个时候还能抽兵来湘州。”
　　陆清月回想着陆瑾在临走前交代的话，道：“看来荆州战事吃紧，西宁王一时半会讨不到便宜，想派人从湘州下手，借道从后方掐断我们荆州的供给线路。但西宁王没想到的是，湘州有多数城池都已被我们拿下，几条路线都走不通，只有宝庆城这条路，眼下看来，是最容易打通的。”
　　司马阳狠狠道：“这个淳于和果然是墙头草，毫无信用可言！若没有他的引路，赫连览人生地不熟的，哪能这么快就找到突破口。”
　　陆清月道：“我们一定要守好宝庆，否则荆州就非常危险了。”
　　司马阳莫名有些兴奋，似是闻到了猎物的味道：“来了也好，让我松松筋骨，我守着这宝庆城，都快发霉了。”
　　陆清月担忧道：“莫要轻敌。对方有两万人马，我们只有八千，且主将赫连览向来勇猛好斗，马术更是绝佳……”
　　司马阳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两万人马，听起来多，但攻城却是个难题，我们八千人马，足够了！”
　　陆清月点头，道：“咱们城内还有十日粮草，只要我们不出岔子，守到荆州回援之日，也不是难事。我大哥……”
　　司马阳叹了口气，道：“知道了，又是你大哥。行了，你大哥临走前说的那些我都记着呢，你就少说两句，我照着他说的做还不成吗。”
　　陆清月偷笑道：“那我就暂且让你的耳朵休息休息吧。”

　　果然，三日后，赫连览领兵前来攻城，在城下叫阵多时，也无人回应。
　　城门、城墙早已做过准备，油泼火烧都不管用，城池四周都有临时机关，让兵士们也受了不少惊吓，一来二去，士气竟有些低落起来。
　　奈何湘州各城池都易守难攻，道路也复杂，想绕过城池而行，更是没有可能，赫连览大军就这样被堵在了宝庆城外，足足七日，进退两难。
　　赫连览大营中，一个身影在帐外等候。
　　“小的有事求见。”
　　“进来吧。”赫连览的声音传来。
　　听到赫连览说话，帐外之人这才躬身进帐，拱手道：“将军。”
　　赫连览打量着，面前这人穿着伙夫的衣裳，仪容有些不修边幅，脸上带着几道疤，目光没有什么神采，略显疲惫。
　　“何事……？”赫连览道。
　　“小的见将军近日为宝庆城之事困扰，特来献上一计，为将军分忧。”伙夫恭敬道。
　　赫连览道：“你且说来听听。”
　　伙夫俯首，详细地说了自己的计策，赫连览的目光从狐疑逐渐变成了惊喜。
　　“妙计！”赫连览高兴道，“不知兄台是何人物，竟有如此才能？”
　　伙夫道：“贱命不足挂齿，小的虽是伙夫，但从小爱听说书先生讲故事，现学现卖罢了。”
　　赫连览眼神一变，撩过长矛，指向伙夫，道：“英雄不问出处，兄台不必过谦。但，听兄台所言，应该对城内之人有所了解，若兄台执意隐瞒身份，恐怕我非但不能用你之策，反而要把你当成间谍处理了。”
　　伙夫面不改色，想了想，道：“小的，连沛。”
　　赫连览神色一敛：“……连沛？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此事说来话长。”连沛见赫连览有些怀疑，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当然，也隐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赫连览这才想起来，少时同父亲回京赴宴时，曾从赫连空的口中听过连沛的名字。
　　“既如此，那我就在此谢过连沛大哥了。明日一早，我就按你说的去布置。”赫连览非常赏识连沛，况连沛应年长自己不少，谦虚地尊了一声大哥，也不为过。
　　连沛道：“多谢将军信任。”

　　三日过去。宝庆城内。
　　司马阳远眺城外，道：“一想到现在赫连余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解气。只可惜，我不能亲自与他一战，会一会这位大名鼎鼎的异族战将。”
　　陆清月耸耸肩，道：“我倒希望你不要与他会战，咱们就好好在城内守着。”
　　司马阳还想说什么，急切的脚步声从城楼下传来。两人随即看去，一名探子赶上前来，后头跟着几名巡卫，两名面生的兵卒被五花大绑，任由巡卫推搡着上楼来。
　　陆清月朝巡卫道：“怎么回事？”
　　那探子让至一旁，巡卫上前回话道：“禀将军、副将，在城外发现有敌军出没，其余的都跑了，只抓回来这两人。”
　　司马阳觉得好笑，道：“怎么，赫连览还没有放弃，想派你们进城打探？”
　　那两人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大气都不敢喘。
　　陆清月道：“这位将军脾气不好，你们最好乖乖回话，我还能帮你们劝劝，留你们一命。”
　　两人连连求饶，哭道：“将军、将军饶命，我们不是来打探消息的，我们真的只是路过。”
　　司马阳冷笑道：“蒙谁呢？”
　　其中一人慌张道：“绝无虚言，绝无虚言，真的只是路过。”
　　陆清月道：“好，那你们一起说说，这是要干什么去？”
　　“去找援军。”
　　“去探路。”
　　两人面面相觑，甚是尴尬。
　　陆清月拔出巡卫的刀来，在眼前挥了挥，恐吓道：“好啊，既然不说实话，那留着也没用……”
　　一人大叫一声，瘫倒在地，另一人也软下身来，作势欲倒，一把被巡卫捞起。
　　陆清月道：“想装死，没那么容易。”
　　另一人看着地上的同伴，涕泪交加，道：“姑娘，姑娘，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也不过是想活命。他不是装死，他是真的胆小，连鸡都不敢杀。”
　　陆清月看了一样司马阳，又看向这人，道：“什么意思？”
　　司马阳心中了然，道：“这是逃兵。”
　　陆清月看着这两人，疑道：“赫连览……怎么会有你们这么不中用的兵卒呢？不说实话是吧，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