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九月风过

32、第三十二章 军法

　　司马阳军营内。
　　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若干人，似是在看什么热闹。
　　“打他，打他！”其中不乏叫好之声。
　　“别打了别打了，将军要来了。”当然，也有劝架的。
　　“都在干什么！”司马阳大吼一声，兵卒们立刻让出一条路来，圆心空地处，有两个人还扭打在一起，见司马阳走到面前，这才不甘心地松了手。旁边还站着另外两人，剑拔弩张，见司马阳来了，立刻抱拳行礼。
　　“赵甘，怎么回事？”司马阳看向站在旁边的赵甘。
　　“只是小事，两人闹别扭，将军莫怪。”赵甘看了一眼打架的两人，连连道。
　　“军内不许斗殴，你们不知道吗！都给我拉出去，杖责二十。”司马阳斥道。
　　赵甘赶忙拉起其中一人，又指向另一人，抢着道：“将军，是这新兵不懂规矩，阿六也是被逼无奈才反击。”
　　司马阳挑眉看了一眼那新兵，脸上手上全都是伤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是吗？”
　　那新兵看了一眼赵甘，连忙低下了头，敢怒不敢言。
　　司马阳朝新兵怒道：“你去领五十杖。”
　　赵甘有些小得意，道：“将军明鉴。”
　　司马阳抬手指了指赵甘，以示警告，道了一句“管好你的人”，这便要走。
　　“将军留步！”说话的是卫戎，“请将军收回成令，许多人都可以作证，是老兵欺负新兵在先。”
　　司马阳止住步子，冷冷地看向卫戎：“哦？”
　　赵甘紧张地看向卫戎，没想到卫戎竟然如此大胆，顶撞上级。
　　卫戎看了一眼赵甘和老兵，又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新兵，道：“赵甘这家伙，经常怂恿老兵欺负新兵，大多数新兵不敢吭声，只有这位小兄弟，提出了质疑，却被老兵一顿毒打。”
　　司马阳眼中有了怒气，看向赵甘，道：“还有此事？”
　　赵甘连连摆手，道：“岂有此理，卫戎你怎么恶人先告状，你带的兵纪律散漫，罔顾军规，老兵教育了一句，就大打出手，真是闻所未闻。”
　　“你——”卫戎气得不行，张口骂了一句，作势要打，“你爷爷的，你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
　　赵甘抬手挡脸，害怕道：“将军！”
　　司马阳一拳挥开卫戎，道：“好啊，我还在这里，你就敢如此，平日里只能更嚣张，看来赵甘说的对。来人，卫戎革除军职，领五十军棍，这新兵不顾军规，领八十军棍。”
　　“八十？！”卫戎急道，“你打我可以，但是这新兵，你打他八十，这不是要了命！”
　　那新兵也是有骨气，站起来抹了抹脸上的血迹，道：“打就打！”说完就要走。
　　卫戎一把拉住新兵，道：“不能去！”
　　司马阳怒极反笑，道：“呵，怎么，你还要违抗军令？”
　　卫戎不服气，拉着新兵就往外走，道：“你这种不辨是非的将军，我卫戎偏不服你！”
　　司马阳道：“干什么去？”
　　卫戎激道：“你当着众兄弟的面，敢说你心中无鬼？”
　　司马阳不假思索道：“笑话，我心中坦荡。”
　　卫戎嘲道：“那好，那咱们就去主公面前评评理，若将军你有理，我卫戎该打该杀，绝无怨言。”
　　新兵连忙看向卫戎，小声道：“队长，你……”
　　卫戎道：“别怕，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怕，他们越是无法无天！”
　　司马阳冷笑：“有意思，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就走啊！”
　　赵甘忙跟上前，劝道：“将军息怒，卫戎是什么身份，将军何必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不是把将军您当猴子耍吗？”
　　司马阳这次倒是格外冷静，道：“忍他这一次，到时候我要取他人头！”原来司马阳看卫戎不爽很久了，只是因为卫戎是跟着陆瑾一起投军，又是司马承亲自安排的，要杀要剐，也得跟司马承打个招呼，另外，也能趁机打打这陆瑾的脸。
　　赵甘眼睛骨碌碌转着，正准备往后退，一个不知名的声音传来：“赵队长，你不跟着将军一起去，做个证吗？”
　　司马阳这才发现赵甘没有跟上，道：“你干什么？跟紧点。”
　　赵甘心中骂骂咧咧，未找到说话的人是谁，既然司马阳开口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一行人到了军机帐中，司马承正和凌琅玉、刘世伦商议军事，见到这怒气冲冲的一帮人，倒是有些意外。
　　司马承看着乌云密布的司马阳，以为前线战事有变，连忙道：“出什么事了？”
　　司马阳没有回答，指了指卫戎，道：“你不是要让我大哥评理吗。”
　　凌琅玉和刘世伦听到此话，也将注意力集中在卫戎身上。
　　卫戎也不怯场，拉着新兵，就上前跪下，道：“卫戎今日顶撞了将军，甘愿受罚，但有一事，想请主公一辨。”
　　司马承瞪了瞪司马阳，又看了看满脸伤痕的新兵，心中猜到了两三分，道：“且说。”
　　卫戎却向司马阳道：“近日，军营内，老兵无故欺压新兵的事情层出不穷，敢问将军，可知此事？”
　　司马阳摇头，道：“从未有人找我说过此事。”
　　卫戎道：“将军，因有人包庇，这些老兵肆无忌惮，得寸进尺，新人但凡提出一些抗议，更会遭受严重的毒打，这包庇之人，是您的亲信，自然无人敢向您申辩。”
　　司马阳双手抱臂，道：“好笑，我怎知不是你为了脱罪，瞎编乱造的？”
　　卫戎步步紧逼，道：“是不是胡说，将军问问这位赵队长？”
　　司马阳飞快看了一样赵甘，这赵甘平日胆子不大，现在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便道：“若不是你跋扈，赵甘能怕成这样？想来你带出来的新兵也是嚣张，叫老兵管束管束规矩，有何问题？”
　　卫戎音调高了一大截，恼道：“你身为一营之长，怎可如此偏私？”
　　司马阳瞥了一眼司马承，见司马承脸上阴沉，不由地吞了一口唾沫，反问道：“我怎么就偏私了！若你所言非虚，为什么刚才没有人站出来为你说话？”
　　卫戎一时说不上来，气得拍着椅子站了起来：“这赵甘经常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老子看你就是存心包庇他！”
　　司马承不胜其烦，开口道：“吵什么吵！”
　　凌琅玉大概也明白了，便道：“主公，不如叫来一些人，分别问问。”
　　司马承挥了挥手，叫了几人去司马阳帐内寻人，过了一会儿，带来了十几人。
　　“主公，这里面老兵新兵都有。”传话之人回禀后，就退下了。
　　司马承几番问话下来，终是搞清楚了真相。
　　“赵队长平时就爱使唤人，还总唆使我们去找卫队长手下的麻烦，我们若不去，就会用各种方法威胁，我们也实在是被逼无奈。”
　　“那为何从来不见你们与我说过？”司马阳脸上登时挂不住。
　　“赵队长与您私交这么好，我们哪敢说话，都以为是您默许的。”
　　司马阳气急败坏，冲着赵甘一脚踹了上去：“你是个什么东西，枉我这么信任你！”
　　司马承道：“偏将军，既然事情已经清楚，那你觉得要如何处置？”
　　司马阳想了想，道：“军内不允许斗殴生事，打架的两人，各杖十五，卫戎和赵甘管教下属不严，各杖三十。”
　　司马承看向凌琅玉，道：“凌将军治军严厉，军纪向来严明。不知若凌将军处置此事，该当如何？”
　　凌琅玉也不避讳，道：“打架的人有错，怂恿者有错，始作俑者有错，一营之长更有错。”
　　司马承一听，怒不可遏，道：“你什么意思？你还想打我不成？”
　　凌琅玉平静道：“偏将军，我只是据实回答。”
　　“来人。”司马承无甚表情，盯着司马阳看了几眼，道，“斗殴的两人，拉下去，各杖二十，凡围观起哄者，杖责二十。卫戎，未提点上官，且不服上官，越级滋事，杖责三十。”
　　卫戎欲言又止，只得领命。
　　司马阳哼笑一声，不再看卫戎。
　　“司马承……”司马承接着道，“治军不严，杖责五十。”
　　司马阳气恼不已，反驳道：“我不服！”
　　“且，停去将军之职，反省改过。”司马承继续道。
　　司马阳双目瞪大，一时难以反应过来，看着大哥，确认他是认真的之后，一怒之下，甩手离开。
　　司马承看着司马阳的背影，失望地摇了摇头。
　　赵甘看着司马阳已离开，又悄悄看了一眼司马承，却见司马承正盯着自己，当下双腿一软，跪倒下来，连连认错求饶。
　　司马承嫌恶地看着赵甘，淡淡道：“赵甘，挑拨军士，令其不合，唆摆斗殴，败坏军纪，立即斩首，以儆效尤！”
　　赵甘惊呼一声，站起身来拔腿就跑，想赶上去叫回司马阳这根救命稻草，却瞬间被两名小卒架住胳膊，死活挣脱不开，最后竟吓得背过气去。
　　赵甘之事，闹得满军风雨，从此无人再敢挑拨生事，军规令行禁止，军纪顿时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