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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抉择 ...

  •   陆瑾叩门入门,柴非带上了房门,在外等着。
      半晌,陆瑾出了书斋,脸色有些凝重。柴非一路追问,也没问出什么,只好作罢,亲自送了陆瑾离开。
      陆瑾一路走着,回想着方才柴泉说的话。
      “有一次陆廉来太湖游玩,在湖畔捡到了兄妹二人,男孩那时四五岁模样,昏倒在地,一直醒不过来,那女娃在襁褓中,竟毫不怕生,反倒握着陆廉的手指头咯咯笑。陆廉善良,见男孩子重病不醒,女娃娃又甚是可怜无助,便把他们带回了许昌,当作亲生儿女照顾。半月后,这男孩终于醒了过来,却什么也不记得了,陆廉心中难过,便干脆说他是男孩的爹。陆廉当时未过门的妻子对此事非常恼怒,但陆廉还是决定自己抚养这双儿女,顶着压力退了婚,后来也再也未娶,只跟儿女说,他们的母亲不幸遇难了。府中上下对这事也瞒的很好,所以这对兄妹一直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陆廉与我的信件,有许多是在说这儿女的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高兴。”
      “这对兄妹,是……我和清月?”
      “是。”
      “那……您为何现在又告诉我这些?”
      “陆廉仁义,自己承受了许多。我身体不好,恐怕也随时要去见他了,我只是不想他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懂。”
      这些话,陆瑾不知到底真假,一时有些恍惚起来。陆瑾自然知道,父亲有多么爱他们,但今日才知道,父亲的恩情,他们永远永远也还不起,父亲的苦难,也随着他的离去,永远沉寂于地底。

      又两日后,据说东瑞王府设宴款待了司马承、凌琅玉等扬州附近的应天军将士,老王妃、王妃和小宗姬出席同庆。扬州城一片张灯结彩,十分喜庆,不知到底是在庆祝什么,老百姓也跟着乐呵起来,在这时候,真是一片难得的祥和之景。
      庆典结束后,廪丘三城附近,东瑞王的驻地兵马倾巢而出,击退了廪丘北仁王的队伍。不仅如此,还与司马战合围,开始攻打北仁王辖区,打得北仁王措手不及,节节败退。赫连山收到军报后,分寸大乱,又恼又忧,慌乱下,未听劝说,将调拨给北仁王的半数军队调回了京师,守卫皇城。东瑞王也不再追击,反倒撤回了辖区,北仁王一时也未有应对之举,双方就这么在廪丘南北对峙起来。
      “军师,这招围魏救赵甚是管用,不仅廪丘三城保住了,而且杀得北仁王愣了神,这次反击,咱们无一伤亡,真是漂亮!”从前线回来复命的司马战,眉飞色舞,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经此一役,也对陆瑾有所改观,竟恭恭敬敬称呼了一声“军师”。
      “好戏还在后头,听军师说,如今朝廷的财源大户太湖柴家,也彻底断了所有与朝廷中人的往来,赫连山这只吸血蚂蟥少了一个宿主,接下来的军库看来只能吃老本了。这对我们来说,又是一件好事啊!”刘世伦赞不绝口,这语气,像是已经看到赫连山捉襟见肘的模样一般。
      “目前局面虽有所稳定,但北仁王那边,并不好对付,现在未有反应,只不过是他们的计划暂时被打乱了罢了。如果所料不错,北仁王现在应该已经与手下将帅商讨出个大概办法了。至于财源,朝廷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远要大,四条腿的凶兽,就算少了两条腿,也是能继续吃人害命的。”司马承站在这欢声笑语的军机帐中,看着士气大涨的应天军,心中仍不敢有一刻松懈,冷静道。
      陆瑾道:“主公所言甚是。燃眉之急解了,接下来得打铁趁热。”
      司马阳站出来,道:“大哥,赵甘去南面打探消息回来了,有些情况要禀。”
      众人闻言,议论渐停,齐齐看向司马阳。
      司马承道:“报来。”
      司马阳转身,朝斜后方大咧咧一挥手,唤道:“阿甘,你过来。”
      赵甘听令,连忙上前回话。这赵甘,与司马阳是少年相识,武艺一般,胆量颇大,与司马阳脾气相投,遇事也常以司马阳为先,故司马阳对他也格外另眼相看,在赵甘那儿,很少轮到厮杀陷阵的卖命活儿,更多的是去相对安全的地方巡巡逻、探探情报,攒几个功劳罢了。
      “禀主公,文正公长子庄连海,在柴桑出现,大放阙词,给咱们泼了好几盆脏水。”赵甘道。
      “嚯,有点胆色,散播酸腐之辞这般不遗余力,都从湘州那么大老远跑过来了。这不是在挑衅我们么?我看再多给他点时日,他连扬州城都敢来。”司马战啧啧了几声。
      “奈何这沽名钓誉之辈,在那些穷文人眼里地位颇高。”司马昱看来也并不待见这位民心领袖。
      “怕什么,他就是欠收拾,这种穷酸书生,抓起来打一顿,就老实了!”司马阳不屑一顾。
      “不成。天下都知道他是在与我们作对,我们如果一出手,岂不是正中下怀,全了他忠孝之说。”刘世伦摇头。
      “全了他名声不要紧,脏了我们的名声,可不值当。”卫戎一句话,大家深表赞同。
      陆瑾看了看司马承,又看向司马阳道:“嗯?偏将军这主意真不错。”
      司马阳生气道:“有本事你自己出主意,敢说我的主意不好……等等,你说什么?”话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音调都不自然了。这司马阳已经习惯了被否定,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主意,第一次被支持,而且是被这个一直与自己作对的陆瑾小儿赞同,心中反倒很不乐意,甚是别扭。
      在场众人也有些吃惊,以为陆瑾在揶揄司马阳。
      陆瑾笑了笑,重复道:“我是说,你这主意很好。”
      “你……你又要卖什么药?”司马阳看陆瑾这般反应,忽然有点心虚,自己就是拍脑袋一说,若真这么做了,那群酸夫子不知道要怎么戳着应天军的脊梁骨骂呢。
      “噗嗤!”司马昱乐出声来,虽然觉得不妥,但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庄连海被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主意确实也不错。
      陆清月怀疑地看着陆瑾,吊着眉毛问了一句:“大哥,你认真的?”
      陆瑾环视了一圈,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有担忧的,有嘲讽的,有质疑的,有看上去乐乐呵呵的。
      司马承的表情一言难尽,道:“军师莫打趣。”
      陆瑾正色道:“主公,瑾确实认为,偏将军这主意恐怕是最省力的上策。”
      司马承万分疑惑,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小儿把戏,发发脾气的下下策,但既然陆瑾这么说了,也不好即刻就驳回,便道:“军师高见?”
      陆瑾笑道:“以主公之见,眼下庄连海能被我们说服吗?”
      司马承不假思索,摆手道:“绝无可能。”
      陆瑾道:“那,我们能不能也派人去四处解释,让大家不要相信庄连海之言?”
      司马承也摇头,道:“他的影响力太大,而且这些人,只相信自己相信的,只能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我们这样做,恐怕不仅收效甚微,甚至会适得其反。”
      陆瑾又道:“既然说服不了他,又没办法与之抗衡,那,咱们杀了他?”
      “更不行,这不是落人口实。”司马承连连否定了陆瑾的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军师是想说,既然所有的路都走不通,那么剩下的路,就是最好的?”
      陆瑾微微一笑,道:“主公大智,正是如此。既然所有办法都行不通,那就只能将他请来,慢慢开导,直到他想通为止。”
      陆清月不解,道:“可是,咱们抓他来,也还是会被那群书生唾骂。”
      司马承点头,道:“是的,此消息瞒不了多久,一旦有人直到是应天军抓了庄连海,只怕……”
      “谁说是应天军抓了庄连海?”陆瑾似是打定了注意,向司马承恭敬作揖请命,清晰而又淡然地说着,“因我与庄连海有旧仇,所以我不顾军令,私自抓了庄连海,叛出了应天军。我此举,寒了天下文人志士之心,非正道所为,而且违背主公之命,触犯军规。于是主公一怒之下,誓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接着在庄连海往日游说之处,四处张贴通缉令,勒令陆瑾将庄连海完好无缺送回,否则军法处置,也向所有人悬赏,若有通报陆瑾的行踪,必定重赏。”
      陆清月、司马昱听着,脸色不断变差,直到陆瑾说完,两人同时道:“这怎么行!”
      帐内鸦雀无声,此计虽好,但陆瑾分明是想要牺牲自己,来解应天军名声之困,众人不敢议论,都等着司马承定夺。纵是一直对陆瑾有不满的司马阳,此时也说不出半个坏字,只盯着陆瑾,似是想看明白这个人的心思。
      司马承听完,既高兴,又有些沉重,一时抉择不了,不作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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