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九月风过

23、第二十三章 求援

　　“报——！”军机帐外声音由远及近，传信官一路飞跑匆匆入内，双手呈上风筝，道，“前线急报，北仁王大军压境，我军已连失三地，请求支援！”
　　“什么？！”司马阳噌地起身，上前抢过传信官手中的风筝，拆下密函。
　　司马承看着司马阳手中的风筝，悬空的手不着痕迹地收回，道：“怎么回事？”
　　传信官道：“禀主公，廪丘三城已被围困，守城将领只能用风筝传信出城。瞭望台收到后，加急传了回来。”
　　“这般魄力，并不像北仁王往昔的作战风格。可有打探到这次出兵的副将？”
　　传信官道：“副将并不知是何人，但他有个军师。”
　　陆瑾心中已有猜测，不觉瞥了一眼司马昱，道：“可是连沛？”
　　司马昱听到连沛的名字，并无甚反应，但眼角流露出的感慨和释然，也没能逃过司马承和陆瑾的眼睛。
　　传信官点头：“是这个名字。”
　　司马战道：“之前有探子回报，北仁王出征前，有人特意请命与其一同南下，北仁王特命其为军师，看来就是他了。”
　　刘世伦道：“这个连沛据说是赫连空的心腹，这狗皇帝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其中连沛纵横捭阖之术是‘功不可没’的。”
　　司马昱道：“在其位谋其事，本也无可指摘。我们不知其里，还是莫先入为主的好。”
　　刘世伦倒是不介意，道：“受教。我倒是想亲自会会，看看连沛是何品行。”
　　司马承看了一眼司马昱，道：“眼下我们三面受敌，当务之急，是解廪丘之危。”
　　司马战跃跃欲试，道：“大哥，我马上去支援廪丘。”
　　凌琅玉点头，道：“神胄营也可一起。”
　　“好，那请三弟火速驰援。”司马承顿了顿，道，“神胄乃王牌之师，近日连续作战恐有疲劳，还是原地休息为好。”
　　凌琅玉、司马战拱手，道：“是。”
　　司马承看向沙盘前的陆瑾，还在思索着什么，便道：“军师以为如何？”
　　陆瑾回神，道：“自是应当火速驰援，不过右将军此去离廪丘要费不少脚程，若是传信官一人策马，尚需两日，大军则更是需要五日，瑾以为，远水虽也可救近火，但也可以找些近水解燃眉之急，待远水到时，火势也不会太旺。”
　　司马承道：“可，当时占了廪丘实属形势所迫，附近实则并无我军多余兵力驻扎了。”
　　陆瑾微微笑道：“主公忘了，廪丘以内尚归东瑞王所辖。”
　　司马承道：“你的意思是……让东瑞王出兵解围？”
　　司马昱道：“这恐怕强人所难……东瑞王虽有暗中帮助，但怎么说也还是朝廷中人，身家性命都难做主，若要公然与赫连山为敌，怕是东瑞王府上下都不会答应此事。”
　　陆瑾道：“不试试怎知？”
　　司马承点头，道：“双管齐下，倒是可行。”
　　陆瑾笑道：“主公，还远不够。东瑞王之兵力，能解一时之危，能挡一时之敌，但若北仁王反应过来，大军调转矛头，怕是东瑞王也抵挡不住，到那时，我们不仅会损失一个盟友，恐怕更是唇亡齿寒，难以自保了。”
　　司马战听得着急，道：“这么严重！这么做也不对，那样做也不对，那照你说，应当如何？”
　　陆瑾向司马承和司马战道：“瑾以为，当三管齐下。一是我军驰援，二是说服东瑞王彻底与朝廷划清界限，增加我方实力。三是釜底抽薪，将朝廷背后的支持者门一个个找出来，打散，抽去，让这把火，慢慢弱下去，慢慢熄灭。”
　　凌琅玉点头，道：“朝廷势力内部瓦解，咱们的将士也可少一些流血，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世伦道：“不错。可朝廷势力盘根错节，哪根先抽，哪根后抽，可不好辨别，万一抽错了，还得惹火上身。”
　　司马承颇有兴趣，道：“军师有何计策？”
　　陆瑾笑道：“朝廷与我们相比，无非就胜在人、兵、财，顺着这三点，咱们且再看。”
　　刘世伦道：“兵力，这个我有所了解。朝廷的兵力大多集中在京师及北部，加上御卫，约莫十七八万，再就是西宁王，手上也有十八万大军，是个硬茬。东瑞王手里有三万，南定王也就两万人。零零散散算上各地军团，估摸着四十来万吧。”
　　卫戎吃惊道：“这么多……那得战到猴年马月？百姓可遭殃了。”
　　刘世伦道：“卫戎兄弟无需着急。东瑞王及所辖地区兵团，加起来也有个五六万，若军师所去顺利，这五六万，就成了咱们的盟军。南定王文治为主，治军不成气候。西宁王重兵镇守西南，大多数兵力都在防患外族，恐难分身，不到万得已，是不会有动静的。”
　　卫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咱们先重点对付这位北仁王才行。”
　　司马承接着话，道：“要说人，这朝廷可用之人不少，但能造成威胁的，不过凤毛麟角。连沛算一个，北、西、南王各有所长，门下也有些许几个上得了场面的学生。”
　　陆瑾点头，道：“还有四公。但这四公，除了文正公仍在大力游说各方势力，为朝廷争取支援以外，其余三公倒是不曾有过什么动作。”
　　司马战道：“这个文正公当真是老顽固。他那个儿子，也是个迂腐的书生，全靠一张嘴，颠倒黑白。”
　　司马承道：“文正公世代大家，为人清廉中正，在朝堂和民间素有雅望，人脉极广，只是太过愚忠。他这般游说，确实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阻力，当真叫人头疼。”
　　陆瑾道：“人之薪，是最难抽的薪，还需从长计议。”
　　司马承不置可否，转了话锋，道：“至于这‘财’，我们都是大老粗，也并不懂其中门道。”
　　陆瑾平静道：“主公，我倒是有所了解。”
　　司马承看了看陆瑾。他哪能忘了这位军师，乃是第一富商陆廉的公子，但此情此景，说起这个话题，怕陆瑾触景伤怀，一时也不知要如何提起。既然陆瑾自己提出来了，那就免了司马承的担心。
　　司马昱道：“是了，这得问问瑾兄才行。”
　　陆瑾娓娓道来，语气似局外人一般：“本朝四大富商，如今还剩三家，江夏王家，晋阳袁家，太湖柴家。据我所知，朝廷的财力如此绵延，大多靠这三家的支持。若不能断掉朝廷的财源，则朝廷的兵和人，会如原上青草一般，生生不息。”
　　司马承赞同，道：“这三家为何这般支持赫连山呢？”
　　见司马承有些苦恼，陆瑾接着道：“晋阳袁家，家主袁傲，人如其名，为人傲慢，家大业大却为富不仁，与曲宏有些关系，且仗着自己在皇家庇护下，更是横行无忌，不讲商场道义，与朝廷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狼狈为奸。江夏王靖山，倒是个规矩的商人，但此人圆滑老道，胆子也小，绝不会得罪人，依附赫连山，应也是无奈之举。”
　　卫戎笑道：“王家的人我打过交道，胆子太小了，经不起吓。”
　　陆清月奇道：“你认得王家的人？”
　　卫戎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也算认识吧。我之前做什么营生，你也知道，那时候手头紧，正好有个机会，于是盯着他们王家的车队干了一票大的，捞了不少银两。他们的银子可真好捞，随便举举刀，就把值钱的东西全吐出来了。”卫戎说起自己的战绩，倒是越说越兴奋，陆清月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司马阳有些看不上，制止道：“退下吧。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把你自豪的。”
　　卫戎耸耸肩，不再搭话。
　　陆瑾接着道：“太湖柴家，财力远在这两家之上，靠着积累下来的人脉发展家业，在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若能将柴家拉拢，对于朝廷来说，无异于断其一臂。”
　　司马承听到这里，愁云骤去，忙道：“军师与柴家可有交情？”
　　陆瑾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交情。柴家家主柴泉，谨小慎微，犹疑不决。但柴家实际当家把事的，是少主柴非，我与柴非倒是有过些许生意上的接触，此人机警过人，也有些胆识。”
　　司马承抚掌：“好，那军师可愿替我走一趟太湖？”
　　陆瑾欣然道：“那瑾今日便启程，待我说服东瑞王后，便即刻启程去太湖。”
　　司马承略有迟疑，思索了一会儿，道：“军师如此太过辛劳。这样吧，东瑞王那边，让四弟代劳。”说完，司马承抬手向司马阳指了指。
　　司马阳正要领命，陆瑾和凌琅玉同时开口，道：“主公……”
　　司马承看向二人，道：“可有不妥？”
　　陆瑾拱了拱手，示意凌琅玉先说。
　　凌琅玉上前道：“主公，并无不妥。只是偏将军与东瑞王未曾见过，东瑞王……东瑞王此人谨慎，怕不会相信。不如我与偏将军一道，速去速回吧。”
　　司马承向陆瑾道：“军师呢？”
　　陆瑾顺着凌琅玉的意思，道：“瑾也是此意。”
　　司马承闻言，眼神虽在司马阳身上，但似乎并未做打量，稍作思索后，笑着道：“还是两位考虑得周全，那就辛苦凌将军和偏将军了。”
　　凌琅玉道：“属下领命。”
　　司马阳心中却左右不是滋味，不情愿道了一声“好”。
　　司马承又向陆瑾道：“那就劳烦军师，前去太湖一趟了。”
　　陆瑾道：“是，瑾即日启程，主公放心。”
　　司马承接着道：“至于南面与西面，就劳烦其余众兄弟了。”
　　刘世伦、卫戎等一干人等齐道：“是！”
　　未再多耽误时间，帐内众人便各自领命，兵分几路，马不停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