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九月风过

20、第二十章 神胄

　　这一日，天朗气清，山林茂密，在风中沙沙作响，鸟叫蝉鸣，大王庄里风景如画。这里开辟几处空地作为校场，几百兵卒正在熟练地操练。若不是议事厅内气氛尴尬，真会叫人忘记，这里月余前发生过的事情。
　　“主公，赫连空之事……对我们的募兵，多少有些影响，到现在，我们还不到两千人。所幸的是，朝廷军对赫连山的命令反应并不算快，还没有对我们进行猛烈攻击，但可以料想的是，不久之后，定会有极大的反扑之势。我们应趁机尽快集结兵马，并做好防备之策。”说话的是现下负责募兵的卫戎，目前正效力司马阳麾下，因身手不凡，颇为得力，入了司马阳的眼，重要场合，也都一同出席。
　　此话过后，再无他人应声，堂上一片寂静。
　　“咳……”司马战扭头看了看众人，有些坐不住了，不得已顺着陆瑾的话接茬道，“呃，要不让我一起去地方乡勇间跑几趟？”
　　“三哥，我们也试过多次了，并没有太多起色。”司马阳摇头。
　　“那，也总得试试看，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司马战也自知无用，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堂上十几人，有谋士，有将帅，面面相觑，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司马承看着堂下众人，有一处座位始终是空着的，那是司马昱惯坐的地方，但司马昱已经装病一月有余没有出现在议事厅上了，显然还是对赫连空之事有所介怀。陆瑾也只安静坐着，没多少言语。
　　良久，司马承向着众人拱手，郑重鞠了一躬，开口道：“诸位，是我一意孤行，造成了今日之形势，我司马承深知无德无能，不堪统领各位英杰，更让应天军陷入了困境中。若诸位对我司马承有任何怨言，或不再认我司马承做主公，我绝无二话，但凭驱遣发落。”
　　堂中众人一时不知如何应答，纷纷站了起来。
　　“主公言重，若要论此事，还是因瑾自作主张将赫连空带回，才令主公陷入两难境地，错在于瑾，主公乃自省雅量之人，未曾怪责于瑾。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赫连空始终忠于朝廷，本也无太多可能降服，若令其逃脱，回归朝廷，想必也是后患无穷。主公之魄力，非我等可及，应天军尚需要主公以定大业，切莫做退却打算。”陆瑾拱手道。
　　“是啊，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先想想对策为上。”一个声音从议事厅那头传来，蓝袍少年跨步进来。
　　司马承目光刹那有了光芒，喜出望外：“二弟？”
　　司马昱走上前来：“大哥，我来了。”
　　司马承高兴道：“好，来了就好。”
　　“是啊，大哥，你也别太自责，咱们都是一条心的。”司马阳劝道。
　　众人皆纷纷表态，愿意继续追随司马承，追随应天军。
　　司马承心中感叹，抱拳道：“多谢诸位给我司马承机会，我司马承在此立誓，无论如何，日后定不负诸位所托。眼下，应天军寸步难行，还望诸位出谋划策，齐心协力渡此难关。”
　　“主公，眼下最着急的是先征集兵马扩充军备，咱们目前兵马不足两千，虽有东瑞王庇护，也有地理优势，但算来也应尽快募集至五千人，才可有迎敌之可能。不如就按左将军所言，我们兵分几路，各自去募兵试试吧。”一幕僚道。
　　“五千……怕是少了吧，若想守住这里，怎么也要八千。”一小将摇头。
　　“用不着八千，六千足够了。有几处易守难攻，并不费兵马。”另一人辩道
　　“好，不知谁人愿但此任呢？”司马承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点头问道。
　　“我来。”
　　“主公，我也可以试试。”
　　堂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均愿分担此事，但放眼望去，却不知到底何人有能耐达此大任。
　　“嗯……那就让……”一时之间，司马承也难以抉择，正欲开口，却被打断。
　　“我愿一试。”清脆有力的声音从外传来，一人英姿飒爽快步入内，上前请命。
　　众人目光皆停留在来人身上。
　　“这不是之前在观牛谷一人杀了两名千户的那位小哥吗？”
　　“不对，这声音，是个姑娘啊。”
　　“你会说话？”司马承一脸诧异地扶起来人，又惊又喜：“竟是女子！是我眼拙了，姑娘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凌琅玉起身，向司马承请命：“主公，可否让属下一试？”
　　司马承虽是惊喜，但仍是不解：“自是好事。不过，募兵尚有多般事宜需清楚操持，姑娘若无经验，我可让卫戎助你。”
　　陆瑾看向凌琅玉，心中已明白有何打算，便笑道：“有这位相助，对募兵定助益良多，瑾先恭喜主公了。”
　　司马承惊异，道：“哦？恕我冒昧，姑娘是有募兵妙策？”
　　凌琅玉看向陆瑾，见陆瑾微微点头，便拱手恭敬道：“并无妙策。但属下斗胆，想请主公允我以家父旧号召集兵马。”
　　司马承一愣，试探道：“你是……？”
　　凌琅玉垂首：“神胄军旧人，凌琅玉。”
　　“神胄军”，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一个令对手肃然起敬的名字，一个无人再敢提及的名字。
　　此言一出，众人屏息瞩目，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
　　陆瑾仔细看着凌琅玉，比起高兴，心中更多的是担忧和佩服。神胄军，武宣公，凌家，无论哪一个词，都是忠君爱国的形象，若用自己的身份来为应天军募兵，这天下又不知有多少迂腐之人该戳着脊梁骨骂凌琅玉不忠不义，又有多少不明事理之人会说武宣公一族果然造反谋逆了。凌琅玉在此刻挺身而出，接下来遭受的非议可想而知，想必是下了很大决心，也已是打定主意由自己承担如山的骂名和压力了。
　　司马承心中如打鼓般激动莫名，满怀敬意道：“竟是凌将军！”
　　司马昱忙道：“凌姑娘，你、你不是那日……”
　　凌琅玉点头，那日陆清月拦下囚车，司马昱也在一旁，自是有打过照面的，只不过司马昱没有再认出凌琅玉罢了。
　　众人皆大喜过望，又悲慨交加，纷纷凑上前来。
　　“武宣公……还有后人活着！”
　　“太好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是神胄军，是神胄军那位威名远播的女将军！”
　　司马承父子，平生最敬重的人，就是武宣公凌远一族，大好男儿忠肝义胆气吞山河，一门忠烈保家卫国英魂不灭，神胄军在所有人心中更是一个不败的神话。司马承最初的心愿，就是能加入神胄军，一展抱负，后来见了太多触目惊心的荒唐事后，便与父亲走上了起义之路，父亲遇害后，便再没有可能接受朝廷的招安，再后来，武宣公一门被灭族，神胄军如流星般陨落，众多行伍中人心中仰望的地方崩塌了，世人嗟叹哀哉，也成为了司马承心中永远的遗憾。此刻，见到昔日神胄军大将的风采，就像是心中难以言说的憾事终于圆满了，畅快至极。
　　凌琅玉道：“主公，属下并非有意隐瞒身份，只是情势所迫，无法……”
　　司马承忙抬手：“无妨无妨！凌将军无需多言，有司马承一日在，就有凌将军上座之地！应天军的大门，永远为神胄军诸位英豪打开。”
　　凌琅玉道：“多谢主公信任。”
　　司马昱高兴道：“瑾兄，你瞒的我们好紧，你是否早已知晓凌姑娘身份？”
　　陆瑾点头：“未曾有机会向大家引荐。”
　　司马承不经意看了正在与司马昱说话的陆瑾一眼，未作反应，向众人道，“众人听令，特命凌琅玉领募兵令，重建神胄神威，卫戎、司马阳全力协同，不得有误。”
　　“是！”堂上众人振奋不已，齐齐领命。
　　司马承笑看向凌琅玉，点了点头，用力拍了拍凌琅玉的臂膀：“凌将军一人可抵雄师百万，有你相助，乃应天军之大幸！”
　　“多谢主公成全。”凌琅玉拱手谢过。
　　当日，凌琅玉等人领了募兵令，与陆瑾商议了一番，先派出二百余人马不停蹄去往目标地点，如天女散花般去往各地散播消息，让世人知道，武宣公后人还活着，待观时机成熟，便由凌琅玉带兵前往几处征兵点守株待兔，冯睿自也是在暗中助力，保证征兵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转眼，夏去秋来，两月后，神胄军竟已募了近两万兵马，有散兵游勇慕名来的，有豪气山匪领着全寨子来的，有虎口营逃出来的，更有的是原朝廷军叛离来的。募兵速度之快，令朝廷胆颤，赫连山气急败坏，整天在殿上对着汇报应天军消息的臣子破口大骂“乱臣贼子，嚣张至此，不可姑息”，下了圣旨令东瑞王剿杀，却不知为何，多番剿杀后，东瑞王的人马越来越少，应天军的人马越来越多，一时之间赫连山竟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应天军日渐势大。
　　司马承下令，封凌琅玉为神胄将军，由凌琅玉亲自挑选五千精兵，组成神胄营。其余人马并入司马昱、司马战、司马阳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