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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第 156 章 偷天换日16 ...


  •   那两句不伦不类的童谣刚出现时谁也不曾在意,直到梁梦君惊觉那竟是个字谜,才让下面的人留心注意。

      一个“偷”字,一个“幻”字,对方留下的线索,还有没有更多?

      蓝宣的身子已经让他身心疲惫悔不当初,众人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新的谜团。

      背后的人到底意有何指,所图为何?

      他不想问,也不想管。

      梁梦君挥了挥手对绿丫说,“你先回去吧,这些事情,等宣儿好些了再说。”

      “主人不想听听?”绿丫咬着手指,一本正经道,“我们可以先分析一下。”

      “不想,”梁梦君道,“现今就算是天要塌下来,我也不想再管。”

      他只想陪着屋里的人,一刻也不分开。

      昏黄的烛火融着两个人影,这一刻若能静止,便是他心中所求的地老天荒千秋万代。

      便是永恒。

      吟落琴身上的刻字还历历在目,他曾许下这誓约,便一定要做到,即便刀山血海,即便万劫不复。

      秋日的鸟鸣都比春夏晚了些,天光大亮时,蓝宣抖着细密的睫羽,适应了半晌光明与黑暗的交接,方才彻底睁开双眼。

      “予安,”他眉眼含笑,一睁眼就能瞧见所爱之人就在身侧,真好。

      “宣儿醒了?”梁梦君扶起他,“感觉好些了吗?我瞧着你今日气色是好些了。”

      “嗯,”蓝宣点头,“你就算不信我说的,也该信季神医。”

      “脑袋没有那么沉了,身上也觉得爽利些。”

      他起身原地转了一圈,穿上梁梦君抻开的外袍,“我感觉精神也好了许多。”

      一连七日,蓝宣一日胜过一日的状态好,季临歌却一日比一日萎靡,眼底尽是青黑,脸色白到吓人。

      直到第七日子时,蓝二公子泡过了药浴已经睡下,季大神医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便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再也不想挪动半分。

      “可是要了我的老命,”他抹了一把额间冷汗,手指尖都在打颤。

      “这几日你便带着宣儿去魂丘吧,”季临歌道,“他这毒算是稳住了,只要情绪不大起大落,三年五载之内不会有问题,至于香凝雪丸,我会留意着所需药材。”

      他心中盘算的挺好,魂丘与琴川始安尽皆相隔甚远,惹不上红国蓝国的那些宫廷是非,给小吃货养病实在是再好不过。便随意编了个幌子,说魂丘寒凉,能更好的压住蓝宣体内的毒气攻心,这话算是半真半假,冷空气对藏音樊花的确有那么一丝半点儿的抑制作用,但这作用又实在微乎其微。

      “魂丘?”梁梦君略一皱眉,随即点头道,“我知道了。”

      始安的天也越来越凉了,马上就要入冬。

      蓝品山靠在龙案之后,随意的翻着手中奏折,上面尽是一些请安问好的吉祥话,通篇辞藻华丽、对仗优美,简直比秀才科考的试卷还要卖力。

      高高在上的国君眉头一蹙,将手中折子扔了出去。

      “以后这种东西,莫要再拿给朕看。”

      他左肩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今日刚换过药,现今只觉得愈发刺痒难耐。

      “听说季临歌来了明悦宫?”

      “是,”身旁的老奴应了一声,“听说是二皇子染了病,梁梦君特意将季神医请过来的。”

      “宣儿怎么了?”

      老奴语塞,实在不知道二皇子到底是染了风寒还是头疼脑热,那小身板瞧着就单薄,只得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许是水土不服?”

      蓝品山简直想将手边砚台糊在他那张老脸上,他自己的儿子,生在始安长在始安的儿子,竟然有人告诉他会在家里水土不服?

      他眼眉一瞪,将手边茶盏挥扫下去,起身回了寝殿。

      新换的这一批宫人,实在是缺乏调教。

      那老奴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发火,战战兢兢的将地上狼藉收拾干净,又战战兢兢的将桌上奏折摆放整齐,最后将染霜殿中的灯火都熄了,才佝偻着身子,站到了门口去值夜。

      他远远的瞧着对面走来一个人影,看身形衣着像是大皇子,揉了揉眼睛刚要行礼,那人影却又不见了。

      他一面暗暗在心中自责,果然还是老了,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一面又忍不住阖上眼睑,靠立在门柱上打起了瞌睡。

      蓝溪穿过了一片花园子,绕过了两座假山,又路过了几处凉亭,最终停在一个偏僻荒芜的宫殿前,这宫殿实在是太过破旧了些,大门上朱漆尽皆剥落,门口挂着一盏惨白的灯笼,被秋日晚凉的夜风一吹,晃晃荡荡飘飘忽忽,阴森森的活像招魂。

      蓝溪瞧了瞧大门上早已锈成一团的铁锁,将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脚尖一用力,纵身跃上了墙头。

      “扑棱棱”,惊起一阵鸦鸣。

      院中仅有一颗昔日种下的桂树,现今也已经枯死,入眼的窗棂上早就没了窗纸,木制窗框尽皆变形。

      “你可真是选了个好地方。”蓝溪叹了一声,声音清幽,荡起阵阵回音。

      他将手中的灯笼放在院中残破不堪的石桌上,衣袖一挥,扫落大片灰尘。

      “你曾与我说过,不再回始安的。”

      “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愿回来。”答话的人影背着月色,瞧不清楚样貌神态。

      蓝溪皱了皱眉,“你打算何时走?”

      “你若真的想让我走,”那人回眸一望,“在我第一天住进琼楼玉宇的时候,你就当来找我。”

      “我既然回来了,就总得把要办的事儿办了,”他长吁一声,“那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该解决了。”

      清冷的月光下,那张容颜也被覆上了一层清辉,更显出了几分苍白病容。

      蓝溪瞧着他,将指尖捏成一团,胸腹剧烈起伏,似是隐忍了极大的情绪。他将唇抿成了一条线,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内心即将要喷发出的怨愤,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季!临!歌!你到底要干什么?”

      “宣儿的毒,还要靠你去解!”

      季临歌点了点头,“我会努力让自己活着。”

      “你!”蓝溪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对面那人时已经再也忍不住颤抖,他抿着唇,哑忍着季临歌那不冷不热的言语,终是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你好自为之!”最终,他用尽了全身气力,也不过是不轻不重的扔下这五个字,便头也不回的逃了。

      仅留下桌上灯笼,随着衣摆带出的微风,轻轻摇曳火焰。

      季临歌将它提在手中,转身进了那破落荒宅。

      三日后,蓝宣与梁梦君在染霜殿拜见了蓝品山,蓝二公子在心中打了无数腹稿,十分纠结要如何开口与老父亲话别最为合适,本还想着要在始安过年,却没成想被季大神医三言两语就发配去了魂丘。

      简直莫名其妙,奇妙莫名。

      “就不能过完年再去吗?”蓝宣眼巴巴的瞧着季临歌问,“始安也该入冬了,入了冬,哪儿都一样冷。”

      只见季临歌高深莫测的一摇头,“始安的冷伴着湿气,只有魂丘才是大风夹杂着冰雪,干冷到骨子里。”

      蓝二公子听得一个哆嗦,眼神更加可怜巴巴,他怀抱最后一丝希望,转身望着梁梦君。

      那眼神,含情脉脉梨花带雨,一滴泪珠子在眼眶里打了三个转儿就愣是不落下来,连眼尾都被染成了霜红色。

      谁知红平平特别大公无私的转向一边,只轻飘飘的给小吃货扔下三个字:遵医嘱。

      简直当场就要嘤嘤嘤。

      蓝宣先向蓝品山问安,又唠了些家常,从南方的水患到北方的干旱,就连冬季防冻夏季防暑都说了个遍,最后实在无话可说时,蓝二公子还关心了一下舅父的丧事。

      可就是不知要如何开口说去魂丘的事儿。

      小吃货心中着急,恨不得当场揪头发,他自认为刚与蓝品山的关系缓和了些,还没过上几日父慈子孝的好日子,怎么就要被无情分开呢?

      真是冤孽!

      龙案后的男人眼中噙着笑意,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将蓝宣拉到自己跟前,那表情是蓝宣从未见过的慈爱。

      蓝品山揉了揉蓝宣发丝,“宣儿可是有事要与父皇说?”

      “有是有,”蓝宣点了点头,“可...”

      “是季临歌的医嘱?”蓝品山笑道,“父皇早就听说了,既然宣儿去魂丘养病对身子更好,那便去吧,父皇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始安还有你哥哥在,宣儿不必操心。”

      “可我也想陪着父皇过年啊!”蓝宣小声嘀咕,心中的石头终于勉强落地。

      “等宣儿痊愈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蓝品山拍了拍他肩膀,将一枚令牌放在他手中,“去吧,宣儿永远都是朕的儿子。”

      这温情实在是来的太过突然,是蓝宣穿越以后从未感受过的,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愣怔着,握紧了手中令牌,上面还带着从蓝品山手上残留的余温,直直暖进了心里。

      “在魂丘,要好好护着自己。”蓝品山道,他又将眼神瞥向梁梦君,极不情愿的轻咳一声,“你...要护好了宣儿。”

      “在下知道。”

      “嗯,”蓝品山挥了挥手,脑海中瞬间涌上来一种儿大不中留的情绪。

      越影拉车已经十分有经验,缰绳与奢华的车厢相连,黝黑的马儿抬起前蹄,不用吆喝,便冲着城门方向走去。

      绿丫靠坐在车厢外,伸出白嫩嫩的小胖手,使劲儿的冲季临歌挥舞。

      车厢中的蓝二公子心想,这趟回来的真够圆满,不仅与父皇冰释前嫌,还瞧见了季临歌,身上的毒气也被控制住了,能多活一天都是好的。

      他探出脑袋,冲着相送的人群挥了挥手。

      再会了,季神医。

      再会了,哥。

      再会了,始安城。

      他心中盘算着,这一趟唯一的遗憾,恐怕就是没能瞧见蓝弦思,据说姐姐是去了百里之外的尼姑庵清修,这可真是...一言难尽。

      “有人欺负姐姐了?”蓝宣当时问的一脸疑惑。

      蓝溪撇嘴,“谁敢欺负她?”

      “那就是父皇逼姐姐成亲了?”蓝宣好奇星星眼。

      “提都没提过,”蓝溪道,“父皇原本的确是动了与红国和亲的念头,可红轻尘早逝,红平平又不喜欢女人,你让她跟谁和亲去?”

      蓝二公子一脸黑线的偷瞧了一眼不喜欢女人的某位,轻咳两声,小声嘀咕道,“不是还有红若尘呢吗?”

      “他跟魂丘呆了五年,”蓝溪说道,“谁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隐疾暗伤、心理变态的毛病,你敢让你姐嫁过去?”

      蓝宣打了个寒颤,立马摇头。

      “那我姐为什么要跑尼姑庵清修去?”

      “说是能静心止怒,”蓝溪道,“反正是带发修行,我估计她就是图个新鲜。”

      远在百里之外的真定公主,当场就打了个大喷嚏,将佛前的香火都喷明了些。

      “哥哥,保重。”蓝宣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父皇,保重。”

      一路向北,越影走的不快不慢,此时众人与来时心境已大不相同,少了心中郁结,瞧见的便是如画风景。

      “予安想什么呢?”蓝宣笑着问,顺手剥了颗瓜子仁放在他唇边。

      “我在想,”梁梦君道,“绿丫之前说的,魂丘城里出现了新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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