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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第 157 章 偷天换日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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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魂丘城里最大的酒楼依旧是五方酒楼。
五方酒楼中迎来送往热闹非凡，虽然菜价是全城最贵的，生意却是最好的。
店小二肩头搭着一块雪白手巾，满脸堆着笑站在门口，见着有要进店的，就主动将大门拉开，再低眉顺眼的问声好，让你这钱花的心中极其舒坦。
城中的巨富商贾大多好面子，不论是请客做寿还是聚友会餐，基本都会选五方酒楼，虽说是贵了些，但能装点门面啊！不仅菜做的好吃，还将你从头到脚都伺候得舒坦顺遂，也就没人再去计较多花了几钱银子。
“二位贵客里面请！”小伙计一手拉门，一手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唇角含笑，弯腰低眉，将自己姿态放的极低。
却不成想面前这二位客人没再前进半分，只在他眼前站定了。
“小店中上设雅间，下有厅堂，雅间环境清幽，绝对不会有半分杂吵，厅堂热闹喧嚣，最适合一边听书赏曲儿一边闲话家常，您二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错了半分眼神，恰巧瞧见眼底的一片衣摆。
纯白的云锦上裹了水蓝色的边儿，瞧着针脚做工就知是花了大价钱的。
小伙计心中一动，再瞧一眼旁边，果然是一袭裹了绛红色边儿的黑衣，却在不起眼的地方暗绣了一片兰草，显得不伦不类。
他嘿嘿干笑两声，腰弯的更低了些，声音也放的极低，“给主子请安。”
蓝宣眉眼含笑，“去大厅，给我们安排个热闹些的位置。”
“主子不去雅间？”小伙计将蓝宣让进店里，“大厅人杂，莫要冲撞了主子。”
“去雅间吧，”梁梦君说，“安排一间视野好的，最好能瞧见楼下的热闹。”
“好嘞！”小伙计在前带路，颠颠儿的将人领上了二楼。
他这时才发现，在蓝宣身后竟还跟了个绿葱葱的小丫头，头上簪了一朵翠玉小花，手里抱着一包桂花糖糕吃的正香。
推开一间镶了“金”字的雕花木门，小伙计将他三人带至里间，屏风后摆放着梨花桌椅，桌旗上用金线绣了“通行天下”的圆形方孔钱，桌角摆放着一枝腊梅，散出的冷冽清香与屋内金碧辉煌的铜臭相互熏染，愣是在这暴发户式的布局中强行加入了几分文雅味道。
蓝宣......
也不知道通天阁的审美，什么时候才能更上一层楼，就连金义那般仪态万千的女子，腰封上都绣了金钱，想起来就让人忍不住嘴角抽搐。
“你怎么又跑来魂丘了？”蓝宣靠在椅子里，瞧着面前伙计，“也不在琴川多陪陪金义？”
小伙计拉下肩头白手巾，将面前的梨花木桌擦得锃亮，“主子，我本来就应该守在魂丘啊！”
他抬起一张笑脸，笑容真诚而又和气，正是金仁。
“阁主说现今通天阁人手紧缺，能信得过的就更少，我来守着魂丘，金义去了始安，琴川由阁主亲自坐镇。”他说着，将手巾又搭回了肩头，“主子放心，通天阁旗下产业自打重新开业，利润有增无减。”
“行了行了，”蓝宣摆了摆手，“我是说，你回来就回来，干嘛又将自己乔装成了店小二？”
蓝二公子在心里盘算，打入基层扮猪吃老虎的把戏，是不是真的很过瘾？要不然为什么以前看过的小说都爱这么写。
金仁挠了挠头，“通天阁的大掌柜，都各有自己的一套办事风格，我就是觉得这样...嗯，怎么说呢，能更清楚明白的看透一些事儿。”
欺上瞒下的，偷奸耍滑的，他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掌柜，保证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一个送往迎来的小伙计就不一样了，没人会刻意背着他做什么，也没人会把这样一个人放在心上来提防。
“主子想吃些什么？”金仁没问蓝宣怎么来了魂丘，也没问主子这一趟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吩咐，他是一个本分的下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不多问。
“麻椒酸辣鱼，水煮牛肉，剁椒排骨...”蓝二公子正点菜点的意犹未尽，就被某人毫无情面的拦了下来。
梁梦君道，“这些统统都不要。”
金仁握着狼毫的指尖一顿，看看自家主子，又看看自己主子的夫君，左右为难一筹莫展，这到底是要听谁的？
怎么一段时日不见，梁梦君对自家主子管的愈发严了，连菜都不让点，这还得了？
“遵医嘱，”梁梦君柔声道，“宣儿乖。”
“辣菜性热...”
“行行行，”蓝宣赶紧止住他话头，生无可恋的对着金仁，“白水豆腐，清汤香菜，过水山药。”
“主子怎么了？”金仁放下手中记菜单的小本本，“要不要我去请个郎中？”
“郎中就不用了，”蓝宣道，“能在菜里给我多加点油盐，我就谢天谢地谢谢你。”
这一路走来，他被梁梦君看管的极严，点心水果尽皆清淡，饭菜也需爽口，重油重辣一律不准碰，就连稍微多加些糖的都会被严格定量，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实在煎熬。
绿丫小心翼翼的偷偷瞄了一眼蓝宣，觉得公子好生可怜，连带着她也得跟着一路吃豆腐青菜。
嘤嘤嘤，主人真是太阔怕了，好凶！
好凶的梁梦君将一盏清茶放在蓝宣跟前，柔腻腻的哄着，“等季临歌寻着了解药，宣儿想吃什么我都陪着。”
金仁识趣的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三人，蓝宣将下巴搭在手上，神情恹恹。
绿丫好动，扭捏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怎么挪动都觉得浑身不舒坦，她将窗户撑开，瞧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混合着讨价还价声，还有那无比勾人的，从各种小食摊上飘出的香气，真是，太想吃了。
“主人，”绿丫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我去给越影弄些草料？”
在她一回眸的瞬间，却是没瞧见街上的一个落魄少年，被人强拉进了后巷。
那少年头上带着泥垢，满脸都是黑灰，只能瞧见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甚是明亮。他身上衣衫破烂，在这样寒凉的天气里，仅有几缕布条挂在身上，若是脱下来，恐怕就再也穿不回去了。
“去吧，”蓝宣瞧的好笑，塞给她一把散碎银子，“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不够花的再回来要。”
“多谢公子！”小丫头一溜烟便窜了出去，动作飞快。
终于可以不用再陪着公子啃青菜萝卜了。
“筑梦亭的姑娘们，一个个可都要被宣儿惯坏了，”梁梦君酸溜溜道，“我快要发不起工钱了。”
“嗯，”蓝宣点头，“通天阁的钱，都是你的。”
二人说话间，金仁已将菜品摆放齐全，虽说都是清淡菜色，但五方酒楼的厨子做出来的，就是与别处不一样。
白菜是去了根的菜尖儿，用高汤煨过；豆腐切成细丝做成羹汤；萝卜用陈年老醋拌过；就连山药，都是蒸熟了碾成泥，浇上了自制的果酱蜜汁，香喷喷又不会过份甜腻。再配上两碗白润透亮的米饭，瞧着便让人添了几分食欲。
所以这一顿，是蓝二公子近日来吃的最顺心的一餐。
楼下的说书人正卖力丢包袱，现如今，少了流传大街小巷有关灵儿姑娘的香艳段子，各路狐仙鬼怪尽皆冒出头来，说书先生抑扬顿挫，下面的听众拍手叫好。
“五方酒楼里，应当听不着那新出现的童谣。”梁梦君说，“按之前的路数看，宣儿若想听，得去寻街头玩耍的小儿。”
蓝二公子撇嘴，“结账，走人。”
“我们也好久都没回过家了。”
不论是琴川城的安王府，还是始安城的明悦宫，在蓝宣心里，都比不上魂丘城里那一方小院，院子不大，却春开蔷薇夏有桔梗，秋天的葡萄架上结满莹紫色的果实，冬天的寒梅幽幽飘香。
那院子里有两人留下的欢声笑语，追逐打闹，有抵住额头时说的暖暖情话，有一人抚琴一人舞剑的绚烂画面，还有无数个日夜的抵死缠绵一吻深沉。
那是唇齿纠缠，是湿漉漉的吮吻，心中带着爱恋，带着虔诚与信仰，将自己献祭给对方。
那里，才是家。
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地方，伴着点点滴滴的回忆过往，便能勾勒出一日日的鲜活画面。
梁梦君说：我们回家。
路是熟悉的路，街还是熟悉的街，就连巷尾的槐树，槐树下玩耍的孩童仿佛都没有变过。
只是岁月变迁，去年才刚会走的孩子，现今已经能撒了欢的跑。他手中拿着一个沙包，使了浑身的力气扔向哥哥，却依然扔不了太远。
那孩子嘴巴一瘪，眼圈就要发红，大一点的男孩及时塞了一颗糖果在他嘴里，便将这欲下的雨滴，生生变成了艳阳晴天。
孩子笑着砸吧着嘴里糖果，甜腻腻的拍着手：
丈夫断头心不悔，
禾有清香月有明。
完全不着边的两句，却愣生生的被他凑在了一起，用稚嫩的声嗓说出来，是不可名状的诡异。
蓝宣一愣，这便是，那新出现的童谣吗？
他从荷包中掏出了一把糖果，那糖是五方酒楼自制的，在牛乳中加了果酱小火慢熬，制成小小的一粒，再用糯米纸裹上，最终用五颜六色的彩纸一包，入口即化香甜软糯，专门卖给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五枚铜钱才得一颗，还经常供不应求。
蓝宣将那糖塞进孩子手中，蹲下身/子，和缓笑问，“刚刚的童谣，能再说一遍给大哥哥听吗？”
孩子得了糖果，便又兴冲冲的拍起手来，绕着老槐树转圈儿，将方才那两句全然不对仗的句子又说了一遍。
“说的真棒，”蓝宣夸赞，“能告诉大哥哥，是谁教你们的吗？”
小男孩歪着脑袋想了想，一双亮闪闪的眼睛里露出些迷茫，然后一把扑进哥哥怀里，不说话了。
“是个穿红袄子的小姑娘教的，”小哥哥说，“我弟年纪还小，你们别为难他。”
他打量着蓝宣，觉得面前这人眉眼温柔，实在不像是个坏人，可再看一旁的梁梦君，又觉得这人凶狠严肃，怎么瞧着都不像是好人。
他将弟弟护在怀中，抬眼望着蓝宣，“其余的我也不知道。”
“那小姑娘扎着一对羊角辫，穿了件大红袄子，是不是？”
“就是她，”小男孩点头，不再多说，带着弟弟转身跑回家去了。
“予安，”蓝宣长叹一声，“看来，我们真是被人盯上了啊！”
他扶膝起身，瞧着眼前爱人，浅笑晏晏。
不仅被盯上了，还被跟了一路，他们走到哪，哪儿就有童谣儿歌，生怕他们注意不了。
“不想管就不管，”梁梦君与他十指相扣，“与我们无关。”
“说的也是。”
“可我们总得先将字谜解出来，”蓝宣说，“被勾了这么一路，好奇心总要满足一下。”
梁梦君捏捏他鼻尖，“就知道宣儿还是惦记着。”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他索性靠进了身旁之人的怀里，带着些蛮不讲理的撒娇口吻，“就当解闷，嗯？”
“偷天幻日，”梁梦君无奈道，“之前的，加上今日听来的这两句，解出来就是这四个字。”
“偷天换日？”
“嗯，是幻觉的幻。”
“那编这字谜的人，学问可不怎么好。”蓝宣撇嘴，“还用个同音字替换一下。”
“也不尽然，说不定他想要说的，就是些不真实的，变化莫测的意思。”
“谁知道呢。”
“偷天幻日，”蓝宣想了想，“这四个字，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