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无夜之姬

7、第 6 章

　　第六章 辕门论道知曲折，修士闻曲恫天人

　　鱼婆：“道法自然，我已林中布阵，尔等自闯而入，非老婆子之过。”

　　梁参：“善善善善恶大法，天自......”

　　鱼婆：“不必说了，老婆子身子不适，尔等自行去留。瑾儿，把门带上。”

　　瑾儿应了声就把门闭了。

　　季川吵嚷着要走，梁参偏求鱼婆伸手搭救，鱼婆不理也是无法，梁参在鱼婆草棚附近斩木围楼，再拿藤条绑上大叶，这便凑合算的上一个庇护所，季川二人在其间取竹浆作饮，斩竹根为食，也算过得惬意，转眼七日之限将至……

　　梁参天刚微蒙就起身，看眼还在熟睡中的季川，心里不是个滋味儿，轻缓推开竹栅栏走出，鱼婆竹楼里依旧有些光亮从窗纸透出，却没有一点声响，抬头望了眼天，被密密麻麻枝叶完全盖住，竹楼周遭一圈浓雾，五步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梁参突然想起了朝云鹤，算日子从这到上郡最多四日便可折返，如今都五日了还了无音讯，不知师哥知不知道这些，季川情况虽然变得没有很坏，但如果河癸记载无误的话，水虫夺魂最多七日之期，季川生性顽劣挚爱小曲戏段，对阴阳之法丝毫不感兴趣，要是会那么一两点法阵，梁参倒还不必如此担心。

　　竹楼外桃花树不知活了多少年，枝干开裂树皮有些剥脱，往年桃胶已干成粉末在时有风来便随飞了去，叶早已经落光，梁参立在树下，细细听着牙溪潺潺水声，或有虫鸣…..

　　季川嬉笑着从身后钻出，梁参回头却是触摸不得，回瞥屋内季川正在枕中安然，梁川心里一紧，冷汗不由从眉尾处滚出，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梁参又望了眼竹楼，准备求见鱼婆，迈上竹梯立在门口抬起的手硬是僵在原处。

　　门里传来一声：“灵山小子，想进来就进来罢，非要老婆子恭请不是，臭德行……”

　　梁参一进门，看到鱼婆一身白袍，白发垂散，正立在窗前，随即合手行礼：“叨叨叨扰前辈实晚生之过，只是魂离三至，恐……”

　　鱼婆稍有蹙眉，捏指算计，说道：“水虫出沐，三日便可夺人七魄，四日乘壳…..奈何五日还有余魂。”

　　梁参不解：“这这这这这该如何，还请前辈指条明路。”

　　鱼婆起身回屋灭了星火，问道：“那小子可也是出自灵山。”

　　梁参：“菲非非非非也，季川乃师哥之子。”

　　鱼婆笑道：“灵山不是断念绝爱，罔顾人伦”

　　梁参深知师门规矩也不好多言，“不不不不不不管怎样，，晚生烦请……”

　　鱼婆摆摆手有送客意思：“不必了，那小子死不了，半魂之躯水虫没那能耐。”

　　梁参心里大惊，不知是喜是忧，硬是愣了半天，支吾着

　　鱼婆望眼屋外，怅然若失苦笑道：“哈哈，灵山尽出些楞木头，跟他一样……”

　　梁参虽是不解也听得明白，转身告辞。

　　屋里季川刚醒，抱着竹根枕头扭扭捏捏不打算挪窝，看到梁参回来便翻身起来凑近问：“梁叔，今天我们吃什么。”

　　见顾梁参愁容稍解，帮人缕好乱发挂耳后，笑道：“今今今今今日开荤，去牙溪补鱼如何。”

　　季川一听就乐了：“梁叔莫不是傻了，那坏女人在里边下毒，鱼还能吃吗。”

　　梁参扶了下脑门：“前前前前前前辈不坏，你就换个称呼”

　　季川贴脸凑过去勾眉调笑：“梁叔莫不是看上那老女人了，那老爹不得伤心了”

　　提到柳玄，梁参脸刷的红到脖颈：“季季季季季川休得胡言，梁某眼里只有师哥。”

　　季川见怪不怪还偏自打趣：“我看那老，不是那个鱼婆长得还挺端正，就是老了点，有种你们那种飘飘脱尘的感觉。”

　　梁参笑道：“前前前前前前辈跟灵山有些许关系，有可能是师祖师叔辈的长老。”

　　季川哇偶一声满是不屑，梁参也不慎在意。

　　简单煮了竹根入腹，季川就跟着梁参去往牙溪，天晴些，雾也散了多，梁参顺着水声一路往前，季川紧跟其后。又看见瑾儿正在牙溪取水，季川上前：“唉嘿，你也在。”

　　瑾儿：“鱼婆说，夜尽天明时候，牙溪水最甜。”

　　季川不解：“不是被下毒喝了七天会死么。该不会是吓我的吧。”

　　梁参淡然一笑：“不不不不不不然你早魂飞魄散了。”

　　季川又急又气，瑾儿乐的咯咯直笑，梁参也是不语。

　　季川不信又问：“那你在竹楼旁边搭小窝也是忽悠我的喽，那天还死气白咧求鱼婆还说我活不过七天也是假的咯，那你放出朝云鹤也是骗我的咯。梁叔，你…..”

　　瑾儿瞥眼梁参便摇摇手转身回去，梁参心中不宁，强行挤出笑弧：“戏戏戏戏戏戏就得真。”

　　季川偏自不信，用手捧了半捧水递至梁参嘴边，梁参便也知会意思，凝眉稍沉思便捧着人手喝了个干净，笑说：“入入入入入入入入喉清甜。”

　　季川凑来瞅着梁参：“梁叔，你真喝了，我只是逗逗你，万一那婆子讲的是真的，那我不把你害了。”

　　梁参笑了：“这不过山泉而已，哪有什么水虫，不过唬人的鬼话，当不得真。”

　　季川走至人背后，猛地一拍：“那你那日讲的鬼啊魂的都是假的咯。”

　　梁参突然想起那事，边理袍袖边说：“你你你你你听信了。”

　　季川面色稍有不悦：“我也不信，上郡那些个家族子弟皆笑我是神棍儿子，我若是不信那不成真的了”

　　梁参怅然转身：“竖竖竖竖竖子之言切莫当真，师师师师师师师哥不是神棍”

　　季川心里憋闷捡起草叶随手投进牙溪，草叶打着旋顺着水流消失在视野，又捡了俩石子砸在梁参跟前水里，水花飞溅了些打在梁参裤袍上。

　　梁参瞥了人一眼而后继续窥测地形，准备布阵，这走走那瞧瞧，口里叽叽歪歪直念叨，半天不搭理，季川有些无趣便随意找棵枯木倚在上头，看着梁参摆弄，他深知这一小会绝对完成不了，随手掰跟竹叶衔在嘴里，悠闲摆弄着胳臂。

　　梁参瞥眼又继续进行，毕竟阵法这东西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因素也是其中之一，万物皆循道法，若寻到法门，自然阵法灵力可加强数倍乃至数十倍，对于他这种年轻后生，必须得仰仗前二者，否则功力不济，轻则达不到效果，重则落得反噬下场。

　　季川看梁参呆样乐得直笑：“梁叔，不过捕几条鱼，也要这么大阵仗。”

　　梁参也不瞧人心里哭笑不得，招灵岂是儿戏，奈何说与季川，他也不会明白，索性故自忙活。
　　季川闲得无聊，偶尔哼唱几句戏调“关长月生，路堑堑，最生惹，红柳穗执君怀袖，莫远游。”“长怨一躯灰散尽，无阙生白月，乌江子，子在，长殃水军，项师利，回故乡。”“前白蛇，斩岁蟒，举东海碧波浪，呜咽，水生身……”

　　梁参忽然一句：“你你你你你你你唱的什么。”

　　季川翻身下来，稍整袍衫，慢踱长袖摆舞：“这便是霸王曲也，我新学的，就最近学的，是不很好听。”

　　梁参又问：“最最最最最最最近学的？”

　　季川：“是啊，那次跟着虞娘出去夜市，正好那大叔在那说书呢，我听了几句觉得很有意思就记了几句然后改了戏咯。”

　　梁参分外欣喜：“是是是不是一个瞎子。”

　　季川大惊：“梁叔如何知道”

　　梁参笑了：“那那那那那日鱼婆提过，你把那唱词再说一遍。”

　　季川看梁参模样甚是镇静不似打趣，便收拾了衣袖，规规矩矩念词，不敢稍有差错：“关长月生，路堑堑，最生惹，红柳穗执君怀袖，莫远游，长怨一躯灰散尽，无阙生白月，乌江子，子在，长殃水军，项师利，回故乡，前白蛇，斩岁蟒，举东海碧波浪，呜咽，水生身”还未完全念完季川就没说了，问道：“梁叔不是平日里不喜欢听戏的嘛，如何今日听了一遍不够”

　　梁参笑道：“这这这这捕鱼无聊，找点乐子。”忙啐道：“没没没没有了？”

　　季川又念叨几句忙说：“就这么多了，都怪虞娘，死拉着我去买锦缎，不然我可以听全的。”

　　梁参说道：“无无无无无妨，来日再去拜访前辈便可。”

　　季川笑了：“梁叔你变了，变得。”

　　梁参有些好奇问道：“变变变得如何”

　　季川：“变得讨喜多了，之前就是个木头，说话还说不利索，跟你一起简直闷得慌，我之前还跟爹吵过，为什么不换个人跟着我。”

　　梁参听后差点没吐血，瞟人一眼：“在在在在在在下也是被逼无奈才答应师哥的。”

　　季川：“哈哈哈哈，哇，梁叔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季川很好的。”

　　梁参扶了下脑门并没有说话。

　　眼见临近晌午，阳气蒸腾泛出层层白气，牙溪水声叮铃一直往西，梁参招呼季川过来，准备先填好肚子再继续，季川很知趣的去林中寻找干木枯叶，梁参则用长剑削竹，做个尖具抛些竹根、嫩芽，顺势找些干苇草拿火捻子点着，连泥带皮全丢进里边，投些干柴枯木也算容易，盏茶功夫季川揣着一些柴火临了来，顺手递来一把红色豆大的山果，一脸得意：“梁叔，我吃过，很甜。”

　　梁参稍加端详，思索半天不知晓这玩意儿，伸手取了一颗放在嘴里，刚一合齿，只觉酸涩直往咽喉里钻，梁参面露苦色还是将其咽下，抬眸瞟眼季川。

　　季川见此乐得只撒欢，掩着袖袍大笑不止，然后满脸狐疑问道：“梁叔，为什么你摘的山果吃得，我采的就又苦又涩。”

　　梁参闻言噗哧一声：“物物物物物分阴阳，顺通变化，自然有能吃的，也有吃不得的，大大大大大凡艳物多半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