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无夜之姬

6、第 5 章

　　第五 章，水虫无意藏于腹，竹林深处逢真仙

　　溪边上有个十来岁的小孩，黄发稚嫩，操一口楚地方言：“婆婆有话，尔等野人最好离开，还有牙溪的水不能随便喝。”

　　季川闻言僵在那，手里半捧水尽数从指缝漏出，流进袖管，满脸愕然，问道：“为甚不能随便喝，喝了会怎么样。”

　　那孩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婆婆直说野人不能随便喝牙溪的水。”

　　季川没问出所以然，心里叫苦不迭，期盼眼神望向梁参，梁参也知晓其意，问那个小孩道：“小兄弟，可不可以带我们去见那位婆婆。”

　　小孩脸上冒出灿烂笑容又转瞬即逝，抄起一根虎耳草叶子往牙溪里边扔，说道：“婆婆不喜欢野人，从不见野人。”

　　季川这才听明白，那孩口中野人原来是他跟梁参，心里乐呵：“梁叔，他说你是野人哩。”

　　梁参闻言也是不理，撇人一眼继续盘问那孩：“小小小小小小施主，不得已必须要拜见婆婆。”

　　那孩看傻子般看了眼季川，又看了眼梁参，撒欢往一个地方跑，梁参季川也是跟着，穿林钻巷，甚是复杂，季川衣袖沾了不少山泥，脸上也没被幸免，活像一个野人，梁参看着也笑了。

　　季川二人跟着那孩子一路不停，大概盏茶功夫，顺着牙溪往上游走，穿过深苇丛突现一片敞亮林子，那孩便停住脚步直指左手旁那处林子说：“到了，鱼婆就在里边。”

　　梁参眼前看见那物，心下颇得惊异，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个大竹篓子，四周皆是碗口粗的青竹作墙，逐条困扎，屋底悬空离地半人高，外接一竹板长梯，窗棂物什皆是竹条缠绕凹出造型，屋顶竹枝弯曲纽扎再盖上茅草加大叶盖得相当厚实，透气防湿暗叹精妙。

　　前两块空地立三株桃树，颇有集灵阵之微妙，梁参又想，荒村老人而已，估摸着只是巧合也没往深处想，毕竟再仔细看又不太像，集灵阵乾坎相和，留巽位承山，于此处坎离相合有些偏差，正思索间竹楼里传出一苍老女声：

　　“瑾儿，你又带两个野人回来干什么。”

　　只见那孩恭恭敬敬走上去，抚人走出来，他们口中的鱼婆是个大概年过古稀的老妪，身型高挑稍有些佝偻，衣袍整洁，过腰鹤发用束带绑好垂在身后，面色红润，面皮虽有些褶皱，看上去也还是姿色犹存，手杵一竹竿子立在竹楼，季川看得呆了，梁参心里虽是狐疑也没有开口。

　　那个孩子鱼婆叫他瑾儿，估计是个孤儿，毕竟跟鱼婆年岁差太大，应该不至于是母子关系。瑾儿搀扶鱼婆左肘弯，开口道：“鱼婆，我还不是看他生得好看，不想被水虫吃了呗。”
　　梁参闻言大惊：“水虫。”忽的眼神复杂瞥了季川

　　鱼婆闻言蓦然失色，随后便又复归平静，轻启薄唇：“小子，你饮过牙溪之水了？”

　　季川只当是寻常问话，神色倒还是轻宁，笑道： “是的，小生嚼了干饼，口渴地紧，才喝了半捧”

　　鱼婆嗤之以鼻，言语间多有厉色，横眉冷对毫不客气道：“多手多脚，活该受水虫之苦”

　　河癸记载完魂栖身水中，叫做水虫，需要借生人躯壳寄魂否则会魂飞魄散……思及此处梁参心里大惊，若是季川被水虫夺去躯壳，便将化为孤魂，要么入轮回，要么夺壳方可保住魂魄，夺魄途中发生一丁点变故，季川便万劫不复，梁参心里甚是恐慌，着急问道： “前前前前前前辈可有解救之法。”

　　鱼婆听人客套话反倒生出一肚子气，操着沙哑的嗓音：“前前前什么前，妾身就一老婆子，随众唤我鱼婆便可，少惺惺作态，你众野人没几个好东西，大多粗鄙无知，最喜欢坏人好事……”

　　季川对野人这个称呼一直耿耿于怀，几次找梁参发作皆被挡了回来，这次如何也忍不住直接跟人叫嚷：“你才野人呢，臭老太婆，在溪水里下毒害人，最是恶毒，还不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鱼婆本就身居高处，抬手竹篙子正好敲到季川脑门，还不忘出言忿忿：“哪来的臭小子不识好歹”

　　未等季川发作，梁参抢先开口准备道歉：“前前前前前前……”

　　季川看梁参举动虽有百般不悦，也闭上了嘴

　　未等梁参讲完，鱼婆抬手又是一杆砸在梁参左肩：“唤我渔婆，年纪轻轻脑子还不如老婆子好使。”

　　梁参任由砸去也是不挠，反态度谦卑言语温和：“鱼鱼鱼鱼鱼渔婆前辈，在在在在下此行本无意打扰，只为项水而来，水虫之事还请渔婆明说。”

　　鱼婆眼神闪过一丝光芒忽有暗淡下来，抬眸四下张望了下，有些着急问道：“哦，项水？老瞎子派你来的？”

　　梁参并不知老瞎子是谁，便如实告知：“不不不不不不知老瞎子为何方神圣”

　　鱼婆脸色泛起一丝疑云，不满，或是失望，反正不太好看：“那你俩跑来干什么”又即说道“没有老瞎子指引，没人可以上来”

　　梁参也没有隐瞒：“在在在在在在下略知占星之术”

　　鱼婆眉目圆睁敛眉瞥着急问道：“你会占星之术？师从何方，师父是谁”

　　梁参不敢隐瞒也无需隐瞒，大灵山名扬四海，没准这老婆子会看在师门面子上搭救季川一把，便说道：“师师师师师门灵山，师傅名讳恕不可直呼。”

　　鱼婆一声冷笑，手中竹竿在梯子上狠狠敲了几声，神情变得非常激动，半问半骂：“哈哈哈，灵山，这帮老东西还不想放手。”

　　梁参不解，总觉着眼前这人似乎跟灵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忙问道：“鱼鱼鱼鱼鱼鱼婆前辈之言？”

　　鱼婆拄着竹竿转身就往里间：“你走吧，这人我不救”

　　梁参见状急了，赶上几步凑近了些：“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可，鱼婆前辈若不搭救，在下恐难离去。”

　　鱼婆停下脚步，也没回头，直冷冷说了句：“不走也罢，最多七天那小子就没了，留下也无益，不如赶紧回灵山找那帮老小子搭救。”

　　梁参：“灵灵灵灵灵灵灵灵山此去非一月不可，还望鱼婆前辈施以援手。”

　　瑾儿知晓鱼婆脾性，劝道：“你们走吧，鱼婆说的话从不会改口”

　　季川看梁参在此胶着有些难堪，反凑近扯着人袖子安慰道;“梁叔，别听她的，我不就喝了几口水，哪那么严重。”

　　瑾儿也摇摇鱼婆袍衫：“鱼婆，你就救救他吧”

　　谁料鱼婆抬脚就往里间走：“瑾儿，无需多言。”

　　瑾儿转身对他们说：“你们走吧，天一黑这林子便被雾餍所统领，便下山不得了。”

　　梁参依旧不打算放弃，提高声线道：“我我我我我我我若是不走呢，鱼婆前辈真愿见死不救”

　　鱼婆也不转身，冷冷说道：“死啊活啊，老婆子见得多了，救不救又怎么样”

　　梁参说：“人人人人人人曰轮常，复归于天，前辈任水虫肆掠而罔顾不闻，是归善恶不明。”

　　鱼婆：“道法自然，我已林中布阵，尔等自闯而入，非老婆子之过。”

　　梁参：“善善善善恶大法，天自......”

　　鱼婆：“不必说了，老婆子身子不适，尔等自行去留。瑾儿，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