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渣前夫他舅》遥舟无据

5、第 5 章

　　这位镇国公，她也是见过的。寥寥数面。

　　世上的人说他是天皇贵胄，丹心铁血，尽忠职守，都赞他是大齐不世出的良将。而他本人出身贵族，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安国公和大长公主的小儿子，就连太子见了他也要尊称一声小舅舅。

　　十四岁上战场，十七岁声名鹊起，二十三岁生擒叛军之首淮南王，如今不过才二十四岁，便已是赫赫威名的镇国公了。

　　陛下在予他的恩旨上曾赞他文能兴国，武能安邦，因此赐为“镇国公”，表明对他——予以厚望。

　　可元娘对他，却是怕的，太子亦是。

　　那回尚还是大将军的国公爷立功还朝受封镇国公，广开筵席，太子亦在受邀之列，可酒过三巡回到府邸，往昔从不醉酒的太子却是喝得烂醉如泥，一回宫便直奔元娘住处，什么也不做，只隔着一张桌子静静地瞧着她。

　　元娘不敢动，二人就这么端坐了许久，待到太子稍稍清醒了些，他才上前来，笑道：“小舅舅......不，景勖这是要断了孤的前程啊。”

　　彼时的笑意，而今回想起来，竟是满身的凉意。

　　太子的前程还有什么呢，左不过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可景勖到底是太子的亲舅舅，有什么理由弃他而保别人呢......虽说他们舅侄俩多年来的不对付，可在外头人看来也不过是为免皇帝猜忌东宫与重臣相勾结罢了。

　　原来这仇怨竟是真的。

　　却不晓得究竟结的是什么仇，什么怨，需要这样的大动干戈，赌上了前程性命。

　　往事不可追，元娘瞧着面前这两个丫头，碰了一下茶碗盖子，吓得那两姑娘又是一哆嗦，她方才慢悠悠道：“原是去岁才选上来的，难怪我瞧着眼生。镇国公府？你家妹妹可算是高就了。”

　　卯月忙不迭地磕头：“回姑娘的话，奴婢的妹妹不过是个扫洒的丫头，都是为奴为婢，算不得什么高就。”

　　元娘点了点头，又笑道：“那也算是个极好的去处了。”早前听闻，镇国公府虽规矩极大，可好在景勖常年在外，鲜少回府，是以府上的奴婢倒也自在，老管家也是个得体的老人，素来宽厚。

　　她眨了眨眼睛，继续问卯月：“方才听你在外头说三姑娘的腿怎么了？”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将两个丫头吓得够呛，卯月同繁星对了对眼色，卯月开口回道：“三姑娘素来是娇贵的，出来时我瞧着，确实是伤着膝盖了。”

　　元娘“嗯”了一声，不由得回想起十二岁那年，萧慎宝打碎了爹最爱的一方砚台，偏叫她去顶罪，爹向来寡情，对她，怕是比不上一方砚台的喜爱更多些，罚她跪在书房外，整整要跪三日。

　　寒冬腊月的，还下着雪，若不是老太太病了点了她的名前去侍奉，只怕自个儿早就死在那年冬天了。

　　可便是这样她也还是生生跪了一整天，雪地里可不比祠堂，再说大夫人定也不会眼睁睁地瞧着自家女儿受苦，估摸着早就吩咐了萧慎宝身边的青阮偷偷垫了护膝。

　　两厢比较，不免觉得自个儿怪凄惨的，还透着股子蠢。

　　想起往事，元娘低头笑了笑，吩咐青梨：“去将我妆台上的绒花取来。”

　　再瞧向卯月：“三姐姐最是喜欢它了，你去咱们库房里挑些护膝的膏子啊吃食啊什么的，正巧前些日子大姐姐送了些好东西，你也挑些一并送去，妹妹的心意，可全都在里头了。”

　　卯月看着自家小姐的笑脸，仍是那般温婉怡人的，可现下瞧起来，比之从前，不知怎的多了些惧意。

　　三姑娘脾气大，又好面子，四姑娘说到底算是害得她跪祠堂的罪魁祸首，她又怎么肯收四姑娘的东西......况且......那朵绒花......

　　卯月不敢动。

　　元娘也不说话，倒是青梨得意洋洋地看着元娘喝了一盏茶，接过茶碗，无不鄙夷道：“这点子小事也做不好，咱们姑娘要你们做什么？”

　　小事？卯月有苦难言，这哪里是小事，这可是要人命的差事，青梨倒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从前便仗着一等丫头的头衔，惯欺负他们这些小丫头。

　　“青梨也觉着是小事？”元娘把目光投向她，目光里似乎多了些笑意，又带了些鼓励。

　　青梨昂着头：“自然只是小事。”只是话音刚落便觉着要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既是小事，想来你不会回绝我，是也不是？”

　　这可如何是好？当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唉，若是连你都推辞，往后我这院里可就再没什么得力的人了。”

　　虽说葳蕤轩小、穷、破落，可元娘到底还是正经的主子，自己是陪着她长大的，那自然有一份不一样的情分在里头，青梨虽收了大姑娘的贿赂，可心底却从未想过要离开四姑娘。

　　只要四姑娘在，那么她无论在哪儿，都是头一份的一等大丫鬟。

　　青梨内底早已咬碎一口银牙，可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小姐说笑了，不过小事尔，是这两个丫头不得力。”

　　元娘倒也顺着她的话头道：“还是你甚合我心。”

　　飞霜院
　　青梨端着托盘，隐约听见屋内摔杯打碗的声音，她悄悄咽了口口水，心想这是怎样的龙潭虎穴，自己怎么就应承下来了呢？

　　侍女的春衫单薄，这会子站着的功夫，青梨就已冻得直打哆嗦。

　　“她萧慎玉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庶女，一个庶女！也敢踩在我头上了？谁给她的胆子！”这话听得不甚真切，约莫是有人在里头拦着话头。

　　门帘子旁的两个小丫头眼观鼻，木桩子似的站着，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青梨低了头，赔着小心道：“两位妹妹，还请劳烦再通报通报，我也好早些向我们家姑娘交差。”

　　两人皆未作答，青梨也无可奈何，三姑娘那脾气可不是吃素的，这话万一叫她听见，自己怕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因此只是忿忿地瞪了一眼那两个守着门帘子的丫头，又乖乖地站了下去。

　　却未料到，还不过一会，三姑娘在屋里道：“门帘子掀开。”

　　青梨大喜，正要上前禀告，却是接了一脸的残羹冷炙，三姑娘用的青花瓷碗结结实实地砸在她脑门正中，当即便是一脸的温热，她上手一摸，已然是砸出血了，顷刻间，血水并着饭粒子，那味道几叫人作呕。

　　她是吓坏了，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说什么心里早没了数，只记得三姑娘从屋里出来，仰着面庞，颐指气使地对她道：“四妹妹与我虽同是爹爹的女儿，可我同她，终归是不一样的，且是云泥之别，你回去这般告诉她，切莫漏了一字。她送的什么东西给本姑娘拿上来。”

　　这番言语羞辱本已解了萧慎宝大半的郁气，原本想瞧瞧元娘送的什么东西顺道嘲讽一番，可待她瞧见托盘子里的东西后，顿时是气血上涌，恨不能一鞭子抽死元娘。

　　“来人！来人！本小姐今日定要扒了萧慎玉的皮！”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风也似的往葳蕤轩去了。

　　元娘早等着了。

　　萧慎宝所过之处，灯火煌煌，青衫粉面，杏眼桃腮，如海棠的面上满是怒气，元娘温温笑道：“不知三姐姐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啪！”一记鞭子抽了下来，莫说是元娘，就连跟着萧慎宝的丫鬟婆子并元娘自己院里的丫头，两边都懵得不行。

　　元娘面上的笑意渐渐冷下来：“三姐姐，你推我下水之事我已不计较了，你今日深更半夜硬闯我的院子且不论缘由便抽打自家妹妹，父亲母亲平日里难倒是这样教我们的吗？”

　　方才来时已惊动不少人，此刻葳蕤轩周旁也不知盯了多少双眼睛，这件事不比落水一事隐秘无人知，只怕是瞒不住了。

　　刘嬷嬷权衡之下挑了个小丫头，吩咐道：“你去通知夫人，要快！”

　　可刚到院门口，便听见一个雄浑的男声：“这是怎么回事？”正是萧伯翰到了。刘嬷嬷顿绝心如死灰，忙不迭回道：“回老爷话，是两位小姐闹着玩儿呢。”她强挤出一个笑，只是这话连自己都不信，遑论骗得别人呢。

　　此刻葳蕤轩灯火通明，慎宝同慎玉皆在，一个衣衫整齐，狐毛的领子更衬得人娇贵异常，另一个却是衣裳单薄，身上还有鞭印。

　　萧伯翰拧了拧眉头，这是怎么一回事缘何四女儿身上会有鞭印夫人素来识大体，平日里并不会刻意为难这些庶子庶女，莫非慎玉犯了什么错？

　　他暼了眼那个插科打诨的老嬷嬷，见她又要混淆黑白地搭话，当即一脚踹在那老嬷嬷胸口，瞧向元娘：“你自己说怎么回事。”

　　“爹爹！爹爹救女儿！”却见四女儿，一下子扑倒在地，栀子花那样的素净柔弱，又因为衣裳是素白的，渗出了点点血迹，在这料峭的春寒中显得格外的招人疼，便是萧伯翰这样的大老爷们也不觉有些心疼，遂缓和了语气：“玉儿怎么了，身上怎么还有伤？”

　　元娘一幅不敢说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青梨方才被萧慎宝扣了一头的汤水餐饭，早就怀恨在心，当下也不管什么报复不报复，立时向萧伯翰奏道：“老爷可要为我家小姐作主！前些日子三小姐为了一朵绒花把我家小姐推下水险些淹死，我家小姐不但未曾怪罪，还愿将那绒花赠予三小姐以示姐妹之情，孰料三小姐认定我家小姐不怀好意，星夜前来问罪，不由分说便打了我家小姐一顿。”

　　“你！你这贱婢，胡说什么！爹爹你信我，萧慎玉不怀好意，女儿不过是小惩大诫!”

　　萧伯翰的目光在三女儿身上停留片刻又去瞧元娘，后者跪在地上，膝盖上沾了土，面庞冻得通红，却还是不停地哭，险些抽过气去。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萧伯翰在朝堂之上便是以公平可称，恪勤匪懈扬名的，是以自不会宽贷包庇，当即抽了萧慎宝一巴掌，将她抽翻在地：“我素日里忙，竟不曾想到，你娘她是这么教你的！你同玉儿都是我萧家的姑娘，你教训她？她犯了什么错，值得你这样对待你妹妹，都用起鞭子来了？还有没有一点孝悌之义？我萧家的脸俱叫你这逆女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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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慢热，待我给狗子想一个华丽惊艳的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