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渣前夫他舅》遥舟无据

18、第 18 章

　　离乔家寿宴还剩五六日的样子，钱氏寻顾家定做的衣裳才拿了过来。

　　一则是因为钱氏找人定做衣裳的日子迟了些，二是顾家花了心力，自然做得更加精细些，一来二去便拖了好些日子。

　　只不过这成果是真真喜人的，就连萧慎珍这般挑剔的姑娘见了顾家做的衣裳也露了小女儿的情态，抱着那件蓝色羽衫不肯撒手，眼里是直勾勾的欢喜。

　　元娘的，是一件青色襦裙，比起萧慎珍和萧慎珠的，虽算不上别出心裁，精美独到，却也称的上是精致细腻了。

　　只是元娘心中好奇，这顾家给一家姑娘做的衣裳，自当按照一个路子来走，怎么这会瞧着她们姐妹三人的衣裳，她同两位姐姐的，很是不同呢？
　　这路子......有些野啊。

　　自然，元娘能瞧出来的东西，钱氏自然也是瞧出来的，不过想着元娘的名声有限，这顾家人或许权衡之下，知道这四姑娘在府上不过尔尔，便一门心思地想要讨好主母与宠妾，故意拿这最没背景的四姑娘做筏子。
　　生意人都是无比精明的。

　　可元娘却不这么觉着。
　　这衣裳的料子是极好的，外人瞧着倒是瞧不出来什么，只有真正上身的人才知道这衣裳的好处。
　　不但针脚细密，舒适贴合，而且十分的柔软。

　　原先是四姐妹一同量体裁的衣，这会子只有三姐妹来了，还剩一个三姑娘，整日被锁在房中，直到今日也不得出来。
　　顾家是谨慎精明之人，自然不会问一些不该问的，只是将已做好的三姑娘的衣裳交予钱氏，便打算告辞。

　　“慎宝受了风寒，这些日子不宜见客了。”钱氏陡然这么说，这是连乔老夫人的寿宴也不让萧慎宝去的意思了。
　　想来也是迎合了老太太的意思了。

　　萧慎宝胸无城府，莽撞歹毒，是个没心机的小人，做的事蠢且毒，这样的人，钱氏又怎能放心，何况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做棋子的事，有人去便够了，犯不着赔上所有的女儿。

　　顾家来的人倒没想到钱氏竟然说了这么一番话，当即也是有点愣神，只是很快便回过神来，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准备离去。

　　只是走到一半忽又折返回来，站在元娘面前，头却偏向三姐妹：“这衣裳料子金贵，三位姑娘定要好好保管，最好是好好查看一番，这厅堂之上难免有所错漏，万一有未缝补好的地方，便是误了姑娘们的终身了，是以还请姑娘们和夫人上心。”

　　暗藏乾坤。

　　回了葳蕤轩，元娘左思右想，总觉着那顾家的婆子话里有话，只是这其中的关窍她始终参不甚明白。
　　“最好是......查看一番？”她猛得想起这句叮嘱来，忙扯过那叠好的衣裳，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好好检查了个透，差点翻了个底朝天，直将那内袋翻出来，才抖落一个小纸条，纸上的字不过是簪花小楷，约莫是个女子写的，难不成是姨母？

　　元娘将纸条抖开，借着烛火，定睛看去。

　　“今晚子时，梅花树下。”短短八字，不知是何意思。

　　从顾家人出现的那一刻，元娘便笃定他们的来意一定不简单，只是一直以来，顾家人似乎都没有与她相认的迹象，是以元娘总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要潜入我这院子了？”她不由得深思起来。
　　萧家虽说不是什么王公贵族，龙潭虎穴，可寻常的家丁仆役日夜巡逻不歇，那都是有的，那人还是个女子，就这般与她约了在葳蕤轩中见面？
　　除非那人会武功。

　　只是姨母怎会武功呢？
　　元娘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对，可又思量不出一个答案来，索性将那纸条喂了烛火，丢在地上，任火焰吞噬了去。

　　直到子时——守夜的丫头也免不了困倦，打了哈欠，在门口眯着眼一顿一顿的。
　　元娘悄悄从窗户处跳了出来，这倒还是与那位“陈惊雷”学的把戏，未曾想如此实用，可一想起那位戏谑的言语，不免又将他在心内好好编排了一顿。

　　与此同时，好梦正酣的镇国公爷在睡梦里打了个冷颤，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夜里子时，正是人意志最薄弱，最困倦的时候。
　　她这院子偏远，倒也没什么人费事来回行走。
　　到了院里的梅花树下，正好站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手里拿了一枝梅花，瞧背影已然能看出是个男子，高昂挺阔，身形颀长。

　　他回过头来，淡淡一笑：“表妹，许久未见，可还记得我？”

　　元娘脑子一阵空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人竟是顾留谦？
　　难怪他主动请缨前来为自己看诊，难怪他做出种种叫人生疑的举动，难怪顾家那婆子说话总是话里有话。
　　原来顾家人一早有了盘算了。

　　只是这盘算，元娘还未曾洞悉。

　　她呆呆问道：“你不是说自己是个大夫吗？”
　　那是她前些日子问的话，那时候顾留谦明明白白地说了自己是个大夫，并不曾有否认的。

　　他点点头，笑意浓了三分：“可我并未曾说过自己只是个大夫。”言下之意是，他的身份还挺多的。
　　这江南顾家的少主人，自然也就是顾留谦的另一重身份了。

　　“那你今晚约我，所为何事？”元娘低声询问。
　　葳蕤轩来往的人虽说并不多，可难保不会撞见什么丫头小厮，便是她自己的丫头不小心起夜瞧见了，也难保她不会说出去，届时元娘的名声可真真算是毁于一旦了。
　　“你有话快说，说完了便走。”孤男寡女，深更半夜，若是叫说书的加以编排，不定又是怎样一出败坏伦常的一出好戏。
　　可元娘不愿做戏里的才子佳人，也并不想被他人平白看了热闹去。

　　顾留谦径自笑了：“表妹，我这回来便是要来娶你的啊，我家那老嬷嬷上回见了你可是赞不绝口呢，直夸你伶俐聪明，她一向很少夸人的，再加上我阿娘对你推崇备至，我才起了心思想要与你见上一见，果不其然，表妹真真是人才出众，这回来我是定要抱得美人归的。”

　　元娘蹙起眉头，冷声道：“且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我自己也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她同这顾留谦统共不过见了几面，怎谈得上嫁娶之事？

　　顾留谦玩味似的又将元娘方才所说再念了一遍，而后温温笑道：“表妹，你我之间，怎么没有父母之命了？”
　　他拿出一块玉佩，是一对中的半块，另一块显然应当在某个人处。
　　只是这某个人......

　　元娘不敢置信，呆愣愣地瞧着那半块玉佩，惊愕地说不出来话：“你......你怎会......”只是之后的话却不再说出口了，反而沉默下来。

　　顾留谦狡黠一笑：“表妹是想问，我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是也不是？”
　　元娘并未作答，仍然沉默着。

　　“这东西，可是咱俩的定婚之物呢。”他将玉佩收回怀中，将一直握着的梅花簪在元娘发间：“那时候你还小，是以你不大记得，姨娘生下你后便与我阿娘有了约定，要将你嫁给我做媳妇呢。”
　　竟真有这么一茬！

　　元娘方才忘了闪躲，被那顾留谦钻了空子，这会稍稍恢复清明便将他方才所簪梅花取下扔在一旁，冷冷道：“顾大夫自重。”

　　似是早早预料到元娘这样的态度，顾留谦不怒反笑：“你这性子，真不像是姨娘的女儿。”
　　无论是谁，只要是见过柳氏的，无不说她是胆小、怯懦的一个人，虽纯真善良，却也难成大事，所以一辈子被拘在内宅中，来上京之前，顾留谦预想过许多次自家这个表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多半是个如姨娘一般的软弱性子。

　　可自上回在善存堂中一见，他便绝了这个念头。
　　这个表妹，倒和他想象中的很是不同。

　　温顺柔弱被她很好拿捏，靠着示弱为自己在后宅之中留得一席之地，可下手时又是如此决绝不留情面。
　　这是在不像是一个闺阁女儿应有的性子。

　　元娘低头：“你若在这后宅之中长大，恐怕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京城的水都比别的地要脏些，何况萧家这样的簪缨世家。”

　　顾留谦愕然，而后默默道：“你倒坦然，不同我兜圈子。”

　　“你我之间并无利益往来，我何必要与你兜圈子，左右你还算我一个亲戚，想来不会自掘坟墓做些愚蠢的事，比如通风报信给我的母亲钱氏，之类的。”她说话间自有一种淡漠疏离，整个人像是蒙了一层雾，叫人实在琢磨不透。
　　顾留谦是商贾家庭，自小跟着爹爹也见过不少的人，说起揣度人心，那他也是当仁不让的有一套，可如今这一套在一个小姑娘这里折了手脚。

　　这小表妹，对待每个人都有一个面具。

　　“我决心留在上京城了，玉儿表妹。”他兀自这么说着，也不管元娘作何回应，便径自耍着轻功，不知怎的便翻墙而去，走时仍留了一枝梅花。
　　元娘看着这满树的梅花，再不比往日繁茂，心里发着牢骚：这该死的便宜表哥，竟也学别人翻墙走瓦，还险些将自家所剩无几的梅花折个精光，只剩个枯枝！

　　谁管他留不留在上京城！

　　第二日一早，繁星便进门通报，说是顾大夫前来问诊了。

　　元娘昨晚上踌躇半夜，今日便睡得迟了些，直到此刻还在床上躺着——左右她如今人在病中，钱氏也无需她请安，便是睡得迟些也是不要紧的。

　　倒是顾留谦，似是故意来得那么早，好扰她清梦似的。

　　实际上顾留谦倒真没这个想法，昨晚深更半夜约人出来，小姑娘身上还带着病，他走时小姑娘还悄声咳了几声，虽说怕守夜的人听见，小姑娘将脸憋的通红，压抑着不敢出声，可顾留谦还是注意到了。

　　元娘索性懒得起来，叫繁星落了床帘，卯月去请顾大夫进来，而后自己从床帏里头伸出一只皓腕来搁在顾留谦面前。

　　许是白日里他还要装着一幅老成的模样，又或许是此处人多眼杂，他也知道分寸，再没说那些轻狂的话，元娘暗自松了一口气。

　　“顾大夫，我的病何时可以痊愈？”若是痊愈了，便再不用日日见到这人了，自己也好松一口气。

　　顾留谦同往日一样，露出一份温温的笑：“小姐的身子是最重要的，马虎不得，先前小姐不肯用药到底是伤了身体的，而今更是要好好调理一番，小姐只管放心，若有什么问题，顾某愿拿项上人头担保。”
　　虽说话是冠冕堂皇了些，可元娘不知怎的，打从心底里愿意相信顾留谦。

　　或许因为他是自己的亲表哥，是自家亲姨母的孩子，自己同他总有一层血脉亲情在其中。

　　“如此便劳烦顾大夫了。”二人一来一往，一唱一和，端的是好一幅相互礼敬的场面，饶是繁星同卯月也没瞧出什么不同的来。

　　这些日子，玲珑总往葳蕤轩跑，这会子正等在外面，说是老太太请顾大夫前去复诊。
　　元娘一向是个伶俐人，最会揣度旁人的心思，这一趟趟的折腾，她要再瞧不出来什么，那可真是个榆木脑袋了。
　　顾留谦自也是瞧出了的。

　　只不过他在江南便文采风流，爱慕之人如过江之鲫，是以对玲珑这一朵小小的桃花倒也不甚放在心上。
　　现如今他在萧府，还有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顾留谦瞧了一眼元娘帐子，忽而低头笑了笑，笑意短暂，稍纵即逝，而后温声与繁星卯月道：“照顾好你家小姐。”
　　这一幅温润如玉的好相貌，再加上那对含情的桃花眼，但凡是个小姑娘都顶不住，繁星是当即就红了脸，卯月虽然较之稳重一些，可也经不得撩拨，表现只比繁星好上一些，虽不至于脸上羞得通红，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家两个小姑娘叫一个装作老实的轻薄浪子搅和得芳心乱动，元娘自然气不打一处来，打了主意要敲打敲打这两个蒙在鼓里的小丫头：“不许去送顾大夫，先替我去烧些水来，我要沐浴。”
　　这要求自是奇怪极了，且又得罪人。
　　若依元娘的性子，素日里待人接物都是再周到不过的，怎么今日也犯了浑？这顾大夫一片好心，怎的自家小姐就不让人送了呢？

　　繁星卯月虽然满腹疑惑，只是到底是自家小姐发的命令，便是有千百般不愿，都也只得挪动步子，一步三回头地往烧水的灶间去。
　　兴许是小姐正在病中，就连脾气也要孩子一些。

　　见那两个丫头并未去送顾留谦，元娘心中忽然有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慰之感，只是这种快慰之后，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小声道：“萧元娘，你在做什么呢，怎么这般幼稚了？”
　　她从前可从来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包括重生之前。

　　跟人置气，那是几辈子也不会有的事。

　　元娘颇爱清洁，每每觉着身上脏了便要洗澡。
　　这几日她咳得厉害，是以并未传水进来沐浴，现下得了空，身体又稍稍好些了，自然是要好好沐浴一番的。

　　繁星卯月烧了滚烫的热水，桶上冒起滚滚的烟，待到她们兑好凉水，水温正常了，元娘才除了衣衫跨进浴桶之中，发上的饰物被两个丫头们除尽，元娘快意地舒了一口气：“泡澡真是人生极乐之事。”

　　繁星卯月两个偷偷笑起来：“想不到小姐还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

　　元娘愣了愣，忽而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十五岁的脸，这身子真正是十五岁时的身子，可身子里的人却不是了。

　　她笑了笑，往自己身上拍了些水：“或许是最近的日子还算舒心。”

　　这话倒是没错的，人开心了，那么言语间便会有所展露，比起从前自己过的那日子，而今也算是难得的好日子了。
　　可这些日子都是她自己争来的、抢来的。

　　思及至此，元娘扣住浴桶边缘，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任由繁星卯月替她梳洗，再没说过一句话。

　　“小姐不如试一试顾家新做的衣裳，自那日拿回来，小姐还从未上身穿过呢！难不成真要等到乔家赴宴的那日才叫我们饱眼福吗？”
　　平心而论，元娘的眉眼是极美的，柳氏的美貌，她这做女儿的算是遗承了十足十，只是元娘不似柳氏那般，全是江南女子的柔情似水，温柔小意。
　　元娘的容貌掺杂了萧伯翰的，这容貌在男子身上是阳刚、是俊俏，可换到女儿身上，在加上柳氏的容貌，两相结合，便成就了元娘的脸蛋。

　　当真是要羡煞整个上京人，就连公认的美人萧慎珍也是从小妒忌妹妹的美貌，害她吃了那许多平白的苦头。
　　元娘更是知晓，萧慎宝还时常在背后唤她：狐媚子。

　　元娘的鼻子挺翘，眼睛颇有异域风情，嘴巴小巧，一颦一笑间恍若勾人的狐狸，再加之肌肤雪白，叫人瞧了便有一种见了神仙妃子的错觉。
　　便是上回雍城老家前来送绒花的小厮，见了她的容貌，立马神魂颠倒地将东西错送了出去。

　　两个丫头提议说要试试新衣裳，元娘并未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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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是瞎J8乱写的，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东西，有时间再改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