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书翁

3、第三梦

　　眼前一只小虫在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彩中跌跌撞撞地飞，十四的视觉焦点不自主地跟着移动，“糟糕，喝多了要挨骂”的警觉心一起，背后便响起少女的声音:“你见到阿照了吗？他是不是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你和他说了些什么？”
　　意料中的一连串疑问，炙热的口吻和那个家伙如出一辙，十四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少女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便不再作声，有些踌躇地打量着他。
　　“抱歉，小岛。”十四闷闷出声，“如果不是当时……”
　　“不关你的事。”小岛打断他的话。
　　少女转过身，留给他一个瘦削的背影：“永远不要怪自己，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我们三人之中任何的一个，无论做了什么，只要好好说出来，认真解释，都能被原谅。
　　这是他们结下的约定，小岛从未忘记。
　　十四被饥寒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曾经想过要得到这世上最厉害的能力。
　　他观察过街边的卖艺人，可是无论哪一种终将会被更厉害的打败，号称天下第一的总会遇到新的佼佼者而被取代。所以“号称”这回事根本不可靠，它们多数是为了在短期内能卖出更好的价钱而搞出的噱头。
　　所以要想不受干扰地活着，首先要打消战胜一切的想法，另辟蹊径。
　　终于有一天，十四发现了那个街角的老乞丐。与其他许多跪在那里求生的同伙不同，他几乎是每天在同一时间出现，然后合上双眼坐下，面前摆着一只破碗。他也不去管，只是安稳地在那里睡着，等到天黑了才揣起碗里那些路人给的少得可怜的施舍钱，摇摇晃晃地往巷子深处走去，轻松得丝毫不符合他的境况。
　　在观察了他七天之后，十四把他拦在了巷子里：“为什么你每天都显得满不在乎？”
　　老乞丐向他露出一个肮脏而诡谲的笑:“因为我会织梦。”能够自己控制梦境，这简直就是最好的麻醉剂，没有之一。如果愿意，其他人也能加入到梦中来。如果生活不尽如人意，有梦境就足够了。
　　“请教给我。”十四觉得身体里的血在微微发烫，他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能力。
　　后来，十四再也没见过老乞丐的影子。
　　他甚至猜想，他是不是给自己织了一个永不醒来的梦，梦里他不再是什么都没有的乞丐，而是一个普通人，有一个平凡的人生和许多杷心滇满的家人，也会和人拌嘴生气，但不再觉得生命缺了什么。而他不需要这样麻酵自己，他那时已经有了“拖油瓶”小岛，两人并肩作战的时候，他总是觉得很轻松。
　　他不是个消极的人，所以在现阶段上还不想活得太糟。
　　小岛是他捡到的“玩具”，算是人生绐他的第一个可喜的赠品。事实证明，小岛比简单的赠品有意思得多，像是毛茸茸的小狗，但她会说话，也会发牌气，如果把东西分一半让绐她吃，她还会再分出一大半推回来。
　　等到他们足够相熟之后，他才透露了自己织梦的能力，并开始邀请地作为第一个客人与他共同分享梦境。
　　小岛相信他，丝毫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甚至迫不及待要一试。所以他尽可能地织出有趣的梦，作为小岛加入自己的生活让他从此不再感到无望的回礼。
　　他站在草地上，向小岛维开手掌，手心里是一只泛着徼光的萤火虫：“这是送绐小岛的，夏天的礼物。”
　　女孩子欣喜地伸出手去，徽光点亮她的手心。然后，十四与人生的第二个赠品不期而遇。
　　“十四哥？十四哥？”阿照连着轻声叫了两句，十四方从回忆里抽出身来，“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这个家伙要是知道自己被当作赠品会怎么想。十四轻笑一下，回答:“没什么。”
　　眼前金家的人乱成一团，名方人士进进出出，奇怪的药味刺鼻，五花八门的奇门异术大显神通，结果只是把病人折腾得够呛。
　　十四皱了下眉，侧身问道:“你怎么看？”
　　“并不像是生病，也没有中毒的迹象。”阿照已看过金家小姐，“这样反复折腾，情况只能变得更槽。”
　　“所以你要加快速度。”十四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阿照不作他想，点点头应他。
　　出门的时候阿照又叫住十四。。
　　“小岛名么没有眼着你？这不像她的脾气。”阿照显然极为惦记旧时的玩伴，三番五次问起，而十四在的地方必然可以找到小岛，这已成为一个必然规律，他四下瞄了瞄，想要找出那个藏身的少女一一这是他们以前常玩的游戏，少女也总是不经意地蹦出来吓他们一跳。
　　“不用找了。”冷冽的声音响起，阿照蓦然顿住了。
　　“她不在这里。”十四的眼底像是有一片静静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