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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黑子 ...

  •   这声斥责如同当头棒喝,白墨叽的笑容平静下去,声音却变得柔和起来。

      “皇上,既然你知道臣会生事,为什么还要把禁军交到我手里?对于臣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应该剪了爪牙,废去武功,关上一辈子才最安心吗?”

      不等夏嘉和回答,他又微笑摇头:“那样不好,全天下都看着我们兄弟相残,如今不问是非就对臣动手,总归是对皇上功德有损。所以皇上不光没有拦着臣带影卫来,还交给臣禁军这把刀,想试探臣会怎么用这把刀是吗?”

      夏嘉和的目光也沉下来:“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皇上不是这么做的吗?如今臣时时在禁军的包围监视中,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一旦臣敢把矛头指向您,这把刀就会插入臣的心口,对吗?”

      白墨叽笑问他:“这样一来,您也有堂而皇之的理由,除掉对您威胁最大的人了,天下太平,万民称颂,岂不快哉?”

      夏嘉和被这话激得气血上涌,身体摇晃了一下,觉得有只手扶了一下自己。

      他猛地甩开,呼吸间有些凌乱。

      “臣有个忠告,”白墨叽退了两步,口中字字如刀:“皇上不妨多让几个人知道臣的身份,否则一旦臣拖住兰亭,皇上身边调度就不是那么灵活,可是很危险的。”

      “嘉宁,”夏嘉和慢慢平息下来,争执从前的事已没什么意义,只看着弟弟:“我只问一句,你还是从前的嘉宁吗?”

      “臣是,”白墨叽很快回答:“臣不是,这两个答案,皇上相信哪一个呢?你相信哪一个,我就回答哪一个。”

      话已至此,没见面时幻想的一点温情不再被奢想。

      他们心中都存了不信任,却谁也不愿先低头,已经不可能是从前的夏嘉和与夏嘉宁了。

      夏嘉和慢慢走回座位上坐下,从这个位置看,弟弟比什么时候都陌生。

      “嘉宁,三年前,我传密令宣你进京,你不肯来,说生了重病。你生了什么病?现在好了吗?”

      白墨叽垂目看着地面:“臣没有生病,只是不想来。”

      “好,”夏嘉和支着额角,微微点头:“你能这样直言不讳,我很高兴。”

      御书房安静下来,难捱的安静。

      “皇上如果没有其他事,容臣告退。”白墨叽先开了口:“臣知道这次胡闹过了头,愿闭门思过,听候皇上发落。”

      “嘉宁,”夏嘉和低声叫住他:“父皇当年留给你的人里,影卫占了一成左右,是不是?”

      “是。”

      “现在告诉你也不要紧,那里面也有我的人。”夏嘉和柔声问:“可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了,我想知道,他们都还活着吗?”

      “死了。”

      “跟我想的差不多。你是不是把影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是。”白墨叽的回答言简意赅。

      “很好,”夏嘉和轻轻长出一口气,没了初见时的毛躁:“你先回去闭门思过,其他的事我再考虑。”

      白墨叽走出两步又转身:“皇上,如果臣还是当年的嘉宁,你还是以前的夏嘉和吗?”

      “放肆!”许久没有听到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夏嘉和勃然大怒。

      白墨叽没听到答案,也不再追问,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御书房再一次安静下来。

      半晌,夏嘉和才喃喃自语:“如果我说我是,你会信吗?”

      马车停在宫门外一条街的地方,卓然一见到从宫门出来的身影,便迎了上去:“统领,皇上说了什……”

      白墨叽没搭理他,自己几步登上马车,在暗格里翻了包蜜果子抱在怀里,靠在软塌上,闷声不响。

      卓然随后钻进来,吩咐马车走动起来,然后才问:“吵起来了是吗?”

      “你说呢?”白墨叽撇撇嘴:“难怪这么久不见我,不见是对的,见面就吵,不见也罢。”

      “您也别太任性了,皇上毕竟是皇上,您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跟他说话,”卓然看出他在闹脾气:“您有没有故意气他?”

      “你看我是这样的人吗?”

      卓然艰难地把嘴边一个“是”字吞回去:“有些事,您如果跟皇上解释明白,他会理解您的。”

      “我解释了,可他不听,”白墨叽目带嘲讽:“难道还要我跪下来,痛哭流涕地哭诉我为他做了什么,向人摇尾乞怜吗?”

      “不是……要不然,请允许我跟皇上解释?”

      “不急,就算他一时信了,早晚还会起疑。真要讨饶,也不是现在。”

      卓然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白墨叽,看起来很好说话,骨子里硬得很,在有些事情上不会轻易低头,所以想也知道,御书房里必然不会发生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皇上对弟弟的脾气再好,那毕竟也是万人之上,王爷又专会踩人痛处,如今能看到王爷全手全脚毫发无伤地出宫,已经算是皇上极大的忍耐了。

      “卓然,这次又是我自作多情了。”白墨叽抱着膝盖,像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怎么说?”

      “我在兰亭家看到一副残局,老哥执白子,那棋局上,白子让自己陷入困局,像是要借黑子脱困。可惜兰亭的黑子顾虑太多,踟蹰不前,成不了事,老哥只能弃了那盘。”

      卓然并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以为老哥真的有难,在破釜沉舟,找我这个最大的敌人来做足够有力的黑子,破他的困局。”

      白墨叽摊开手:“果然还是我想多了,一局棋而已。老哥如今看到我就烦,我还是乖乖在家,听候处置吧。”

      卓然没料到其中还有这么个关节,这件事是真是假不说,只这黑白子的比方,就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王爷,”他轻声说:“您和皇上并不是敌人。”

      “卓然,如今也只有你这么想。”白墨叽的手向车外一指:“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朝中、江湖、市井中,都是对我毁誉参半?因为那就是老哥的态度,他想相信我,又忍不住怀疑我。”

      “您呢?”卓然问。

      可真正的答案他早已知道,如果王爷真的相信皇上,也不会带影卫过来。

      “卓然,乐观点呗,凡事往好的方面想想,”白墨叽反过来安慰:“我和老哥现在还算是九分兄弟,否则我也不会来京城,他也没有随便找个理由处置我。”

      “那……还有一分……”卓然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还有一分是敌人。”白墨叽看着他:“所以我们谁也不敢大意,只这一分信错对方,就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

      白墨叽如今要闭门思过,有一阵子不会再对禁军发号施令。路过禁军驻地的时候,他摘了腰牌,让卓然下车,自己回了拈花巷。

      更衣的时候,便有人跟他说,顾栖已经收拾东西回去了。

      他并不意外。

      禁军由着他用的日子恐怕就到此为止,之后再需要追查的话,也只能暗自行动,必然不会像之前那么方便。

      也就没有必要把金越的案子拦着不放。

      所以他被匆忙宣召入宫之前,就跟顾栖说过,金越和杜雅的案子,只能这么结了。

      如今顾栖把关在那院里的几人往京兆府一送,钱大几人伏法,金越洗脱冤屈,在外人看来,一切皆大欢喜。

      至于杜超和那些“无辜百姓”,必然是不可能被安然无恙地转交到许兰亭手中。城中惶恐也罢,不安也罢,都算到他头上就好了。

      被圈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好过,尤其是这里又小得很,白墨叽索性早早睡下。

      前几天他一直都睡得醒不过来,只当是一切看开,失眠之症已经好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睡个饱。谁知这一夜居然又故态复萌,睁眼的时候,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丑时刚过。

      “见了鬼了。怎么回事?”

      顾栖在自己的窝里打了个滚,也相当纳闷。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之前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跑去住在别人家里。

      刚把家里的多余人口都清理出去,他就迫不及待滚回自己的狗窝,打算踏实地享受一下。

      被窝依旧,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睡不踏实了,这几天猪一样的睡眠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也许是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他只得爬起来,免得脑海里总是萌生出想回小白那边的念头。

      府尹留下卷宗已经被看了无数遍,夹在册子里的芣苢也已干瘪成薄薄一片,可仍然毫无头绪。

      顾栖觉得自己像是钻到了一个死胡同里,看不到前路,又不知道该怎么退出来。

      “要不然……找小白问问?”

  •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本文不虐,也不用觉得烧脑,所有事我都会前后交代清楚的
    基本都不需要往回翻着看的那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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