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风流》羽蛇

25、生辰

　　顾栖没好意思刚搬出来就马上回去，隔了一天才去敲门，来开门的是闲得快长毛的禁军统领。

　　白墨叽一见是他，就要关门，顾栖提前塞了一只脚进来，有些不解地看着对方。

　　他记得在被传召入宫之前，白墨叽还一直精神不错，可现在看来，好像很不爽的样子，也不知道被谁惹到过。

　　“我今天刚刚发饷银，请你吃东西。”顾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城西姚记的冰糖银耳羹和蜜梅片。”

　　既然关不上门了，白墨叽抱着胳膊靠在门口，也不让他进：“老实说吧，你是打算请我吃东西，还是想套我话？”

　　被说破了来意，顾栖也不觉得怎么难堪，反正以白墨叽的聪明，这种事也不可能瞒得了：“我想知道从杜超那里问出的事，顺便请你吃东西。”

　　白墨叽眯着眼，不想理他：“案子结了就结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顾栖有些诧异于他的态度，之前两人一起寻线索的时候，还默契无比，如今对方却翻脸不认人，像是要刻意跟他生疏，不让他管闲事。

　　依他往日的脾气，碰了一鼻子灰，早就转头走了，可这一次，他不但没收回脚，反而鬼使神差地用手撑住门，继续追问：“杜超他们是什么人？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如果知道了这一点，他就能知道是谁在用小封喉，两年前的案子也就有了新线索。

　　“南姜人。”白墨叽看着天，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种答案连老哥都不会信，就当是他胡说吧。

　　顾栖皱皱眉头，这个答案出乎意料，细想下又察觉到不安：“南姜人在跟固王为敌！不对！”

　　他很快反驳了自己的话：“南姜人在京城布下这么多人！究竟想做什么？”

　　白墨叽目光中的懒散退去，端详他片刻，嗤笑：“我随口一说，你还真信了？你傻不傻？”

　　“为什么不信？这个可能非常合理！”

　　顾栖没理他话中的揶揄，认真回答：“南姜跟固王的势力范围相邻，之前又被挡在边境外，跟固王有仇是正常。”

　　“难怪阿念会对他们留心偷听。”他自言自语：“即使不知道京中有固王的人，布下这么多暗线杀人这种事，也像是南姜人会做的。”

　　“为什么？”白墨叽反问他：“都说南姜人懦弱胆小，不成气候，乖乖缩在窝里才是他们会做的事。”

　　“我不清楚别人怎么说，”顾栖不赞成他的话：“我从前接触过一些南姜人，他们给我很不好的感觉，表面看来的确没什么危险，相当谦和，但喜欢背后使阴招，用下作手段。”

　　“固王能在南边防住这样的阴险之辈，也绝非易事。”他看着白墨叽：“也许你不知道，五年前南姜犯境，只打了几场就退去。可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白墨叽沉默片刻，冷不丁地抬脚踢过来。

　　顾栖以为他要关门，及时撤回了腿，手却还扶在门上：“你踢我干什么？”

　　“你躲什么？”白墨叽问他。

　　“为什么不躲？”顾栖纳闷反问：“我之前踢你的时候，你不是也躲了？”

　　“我不管，今天你得让我踢一脚！”

　　顾栖觉得白墨叽有点奇怪，却还是伸腿进来，让人不轻不重地在腿上踢了一脚。

　　他搞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的，但对方的心情似乎敞亮了许多，不光接过他手里的点心，还让开了门口的路。

　　“进来吧。”

　　顾栖跟在后面：“我刚刚去禁军那边找你，卓然说你最近都不去了。”

　　“对，皇上说我把城里搅合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骂了我一顿。我现在在闭门思过，稍后听候处置。”

　　“为什么要骂你？这些人并不寻常，”顾栖皱眉：“皇上知道他们是南姜人吗？”

　　“我说了，他不信，还说跟南姜早已通商，城里有南姜人是正常。”白墨叽在院中的凉亭里坐下，自己拆了袋子：“其他的事要我怎么说，说固王在城里布了眼线？”

　　顾栖语塞。

　　就算对这些事不精通，他也知道这种事肯定不能说，可线索断了一环，尤其是小白也没告诉过他阿念的事怎么查出来的，其他的就更不好连上了。

　　那两个万众瞩目的人，虽然还没有碰撞在一起，卷起的波澜已经影响到了每一个人。他想过极力躲闪，如今也只得承认，躲不开。

　　“小白，你说……皇上和固王真的会有一天难免一战吗？”顾栖想着府尹曾经的话，第一次直面现实，也第一次跟人谈起这个始终回避的事。

　　亲身经历过嘉禾关的惨状，无论是外敌还是内乱，他都不想再看到。五年前的旧伤疤还在愈合中，天下经不起战乱了。

　　白墨叽舀了勺冰糖银耳羹含在嘴里：“老七，我不知道。没人愿意打起来，但真如果有那么一天……”

　　他抬眼看顾栖：“到那时候，你会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顾栖私下里曾经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始终没有得出结果：“小白，你呢？”

　　“我可能会去刺杀固王吧，”白墨叽漫不经心回答：“固王一死，皇上没了心头大患，自然就打不起来了。老七你要跟我一起吗？咱们俩联手，十拿九稳。”

　　“不……”顾栖心中纠结：“就算固王有再多不是，他也护着江南六州安稳了八年，如果他没有犯上作乱，而是皇上不能容他……他何罪之有？”

　　白墨叽拄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顾栖难得的挣扎，嗤笑一声，推了另一盒银耳羹过去：“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谁知道有没有的事儿呢，纠结个屁。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

　　顾栖脑子里很乱，没及时接他的话茬：“小白，你从鄞州来，有没有见过固王？”

　　“没有，我听说固王不怎么呆在鄞州。”

　　顾栖也听说过。朝堂的事他不懂，江湖上却是知道，有多少人想杀固王，就有多少人想保护固王，三天两头争斗不休。

　　所以，固王也狡兔三窟，极少在一处逗留，没多少人见过他。

　　“老七啊，”白墨叽见他不说话，探过身子，用两只手捏着他的脸颊：“你别光想着那个固王，哥哥我还有难呢。”

　　顾栖慌得连忙往后躲，但白墨叽下狠手捏得紧，待挣脱时，两侧脸颊都被捏得通红。

　　他恼怒地用手一抹，蜜梅片的汁黏糊糊地粘在脸上，别提多难受。他在这里住过，也不等人指路，一路奔去水井边，把脸洗干净才气冲冲地回来。

　　“你干什么！”

　　“啧啧，给你点教训。”白墨叽得意地晃着腿，变成那个讨厌的小白：“那个固王难道比我还重要？与其担心将来的事，赶紧帮哥哥办点事。”

　　被人搅合一通，顾栖也清醒点，连忙翻开册子，取了笔圈点：“对，眼下还有很多事。第一，阿念留下的芣苢是什么意思，第二，那个女人是谁，第三，南姜人想做什么，第四，杜雅在找什么东西？”

　　“前三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最后一个，就是我要托你去做的事。”白墨叽勾勾手指，示意顾栖靠近：“杜超临死前招供了，杜雅在找什么。”

　　“什么东西？”

　　“一枚木簪子，簪子里封了上家传给他的纸条。”白墨叽从怀里掏了张图：“可惜纸条早被密封好的，这些人里没人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顾栖明白了，将图上的簪子样式端详片刻，画在自己的本子上：“你的影卫不能用吗？”

　　“打听消息这种事，还是你更方便些。”

　　“好，”顾栖不推脱，犹豫了一下才问：“小白，笔翁怎么会有这么多影卫？”

　　白墨叽不避讳他：“先皇留给老爷子，老爷子传给我的。”

　　事情牵扯到上一代，顾栖不好多问。

　　他有点想知道，小白有没有从笔翁那里听说先皇对两个儿子的态度，又觉得这不是自己插手的事，便合上册子，准备告辞。

　　白墨叽送顾栖出门，又多透露了一点：“老七，察觉到南姜暗线，当心他们自尽。”

　　他点点顾栖的心口：“他们的死士不光口中会含毒，出任务之前，会用羊肠袋装了小封喉塞在这里，要留心。”

　　顾栖想起抓捕杜超的那天，白墨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杜超的小臂，又卸脱下巴，此时才恍然大悟。

　　“好，我会记得。”

　　“老七，哥哥等你的好消息。”

　　门被关上，顾栖站在外面盯着门板呆了片刻，又抬手敲门。

　　面前是往日里心情大好的小白，笑靥如花：“还有事？”

　　“你今年多大？”顾栖问他。

　　“二十有四，怎么？”

　　“好巧，我也二十四。”顾栖又问：“你哪天生辰？”

　　白墨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老七是不忿他自称“哥哥”，不由大笑：“四月十二，还不快叫声哥哥。”

　　“好巧，我，”顾栖指自己：“二月十四。”

　　“啊……这样啊……”白墨叽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砰地一声飞快把门关上：“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去干正事！”

　　“呵。”顾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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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老七就是比小白大一个多月，不用在意这么多，也算不得年下吧
这么安排生辰，是因为之后有相关情节哒，么么哒，求收藏
顾栖提到的四个问题，在文中解答的顺序是四三二一，不要着急，一个个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