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风流》羽蛇

19、杜超

　　“卓然！”白墨叽风驰电掣地撞开卓然的房门，左右转转没找到人，又踢开窗户，一阵风地奔去后院。

　　“卓然，卓然！”

　　卓然刚打完一套拳，擦着汗回头看他：“统领昨晚去了哪里，找属下有事吗？”

　　白墨叽抖着衣摆问他：“新衣服，好不好看？！”

　　“好看，”卓然上下打量：“统领穿什么都很好看，难怪天下无数闺秀都为统领得了相思病。”

　　“胡扯，她们也没见过我，得哪门子的相思病。”

　　白墨叽故意凶狠地龇着牙：“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有我什么传言，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据说我还喝童男童女的血练功呢。”

　　卓然失笑：“市井传言，不听也罢。”

　　他这才仔细看这件新衣服。

　　白墨叽自幼习武，身材匀称修长，姿容绝美，的确是穿什么都好看。可这件衣服到底还是有些奇怪，倒是足够贵气，却不如往日里量身定做的那么利落贴服。

　　“统领在哪里做的新衣服？”

　　白墨叽嘿嘿笑：“不是做的，别人的衣服。”

　　他招招手，让卓然跟他来：“把顾栖那个册子给我拿过来。”

　　卓然吩咐人去拿，不敢相信地跟着问：“别人的衣服？谁的？你怎么穿了别人的衣服？”

　　“不知道是谁的。在熙景大街里面，我的衣服弄脏了，随便顺了一件出来。”

　　卓然微不可闻地长长叹了口气。他觉得，与其担心统领的身份有一天曝光，还不如担心，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没人肯信。

　　二人进了花厅，册子已经送到，卓然问：“统领昨天一晚上都在熙景大街？有什么要查的，吩咐下去就好，怎么还亲自去了？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见白墨叽翻开看的地方，他更是好奇：“不是阿念的案子？统领怎么琢磨起杜雅的事了？”

　　“我先看看。”白墨叽不急着回答，边看边问：“顾栖的事被捅到老哥那儿去了吗？”

　　“看兰亭这几天的反应，应该是已经告诉了。”卓然有点担忧：“兰亭不会不知道顾栖的重要，这事会不会让皇上多想，我看兰亭比之前还紧张。”

　　“早晚会知道的，与其撞上大事的时候捅出去，还不如现在，小来小去，先给他们下点毛毛雨，”白墨叽无所谓：“我不在乎这根弦绷得再紧点，这么吊着不上不下难受，还不如早点解决。”

　　“可是眼下这情况，对我们并不利。”

　　“会吗？”白墨叽笑：“老哥这个人磨叽着呢，别说他目前还没打算对我动手，就算真打算了，如今有了顾栖这道妨碍，他会更慎重点。”

　　“统领，那您呢？”卓然忽然问。

　　“我怎么了？”

　　“您会不会……”卓然有点问不出口。

　　从前在江南，隔着千山万水，他可以确定一切无事，但如今来了京城，以统领的任性劲，他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会不会跟老哥动手，抢他的地方吗？”白墨叽翻了一页：“高兴的时候可能会吧。”

　　他抬眼看看神色凝重的卓然，又笑一声：“不高兴的时候……可能也会。”

　　卓然彻底没话了，他就不应该指望能得到一个正经的回答。

　　“这里怎么没写？”白墨叽把杜雅的内容都看了一遍，点着册子问：“寅时死亡，什么时候被人掳走的呢？”

　　“没有人看到过，所以也不能确定时间。”

　　“老七怎么说？”

　　听白墨叽这么问，卓然想起来：“前几天遇到顾栖时，他倒是跟我说过一嘴。”

　　他细想了想：“顾栖说，因为熙景大街宵禁规矩特殊，他猜测，应该是在宵禁之前被人掳走，在暗处施暴，到后半夜的时候，抛尸。但这只是他的猜测，还没找到什么证据，也就没记在册子里。”

　　白墨叽丢开册子，呵呵笑：“老七不熟悉熙景大街，这么想也是正常，卓然，你知道我昨晚去干什么了吗？”

　　卓然摇头。统领一夜未归，走之前只说有点模糊的想法，要去现场查验一下。

　　“我在宵禁之前，走遍了熙景大街每一个角落，没有一个地方是足够隐蔽的。”白墨叽强调一遍：“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全不会被人看到的。”

　　卓然起初没有听懂，细想之下不由悚然。

　　“哪怕是金越醉倒的那个夹槽胡同，在宵禁前，上面挂的灯笼也是亮着的，只在宵禁之后，外面的许多灯火才会被人熄灭。熙景大街里人来人往，宵禁之前，不可能存在那么一个可以施暴的地方。”

　　宵禁之后，那些人更不可能带着杜雅进入熙景大街。

　　卓然惊讶失声：“杜雅没有在宵禁之前离开熙景大街！”

　　“对，我昨天观察，在那里卖东西的姑娘，都早早回家了。”白墨叽眯起眼睛：“一个良家姑娘，大半夜还逗留在满是醉鬼的花街柳巷，为什么呢？”

　　“难道跟阿念的事有关？”卓然完全没有头绪，只能胡猜。

　　“我目前也没想到，杜雅肯定有问题，未雨绸缪总是好的。”白墨叽敲了下桌子提醒卓然注意：“派人去掘了杜雅的坟，尸体刨出来给我看。她还有个哥哥对吧，抓来拷问。”

　　卓然犹豫一下：“这里毕竟不是鄞州，我们还没什么确切证据……”

　　“要证据？”白墨叽反问他：“如果有一天南姜的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有机会找他们要什么证据吗？”

　　顾栖核对了一下地址，上前敲了敲门。几声之后，里面很快有人来应门。

　　那人一看到顾栖，似乎没反应过来这是谁，一脸纳闷地挡在门口，没有请顾栖进门。

　　“在下顾栖，京兆府捕快。”顾栖把手撑在门上，也没让他关门：“杜雅的哥哥是吗？我们在京兆府门外曾经见过，忘了吗？我让人带你去找的主簿。”

　　杜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是您，请进请进！”

　　他一路把顾栖让到堂屋里，殷勤地倒茶，这才坐下：“顾捕头，小雅的事……是有苗头了？”

　　“还没有，所以过来看看。”顾栖抿着茶，慢慢打量屋里。

　　杜超叹了口气，语气悲戚：“小雅命苦，打小没了爹娘，只能靠我这个粗手粗脚的哥哥，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人就……没了。”

　　“节哀。”顾栖安慰一句，也叹：“一个姑娘家，只跟着哥哥生活，也的确是不方便。还没给说个人家吗？”

　　“之前也说过，小雅并不愿意，我也不强迫她。”杜超又叹：“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还不如早早让她嫁了人，也不用去那里抛头露面了。”

　　顾栖点头：“人有旦夕祸福，没有办法的事。你呢？”

　　“我？顾捕头想问的是……”

　　“你今年也有二十五六了，”顾栖平静地看着他：“为什么还没成亲呢？”

　　杜超苦笑：“之前也提过一个，但人家嫌我，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顾栖不再追问，只思索着，怎么问才会不刺激到对方，问出更多破绽。

　　外面却又响起了敲门声，斯文礼貌，轻轻叩了三声后，就安静等着。

　　“来了来了。”杜超向顾栖歉然笑笑：“顾捕头稍等，我去看看。”

　　“请便。”顾栖看着他的背影。

　　堂屋大门对面就是院门，杜超快步迈过门槛，刚走到院子里，突然有一道身影自屋顶呼地扑向他。

　　几乎同时，顾栖一个箭步奔出去，但杜超已经发出了一声惨叫——只一瞬间，他的双臂自肘以下被人砍去。

　　那人还不等杜超倒下，便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托一卸。

　　杜超翻滚在地上，含糊地惨叫着，再说不出话来。

　　顾栖的脚步在门槛外就顿住了：“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