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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千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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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自门外涌入,飞快地将杜超堵住嘴,紧紧捆住。这一次倒是比上次懂些事,几队分别去搜房前屋后,注意着尽可能少地破坏原貌。
白墨叽这才转身看顾栖:“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发现杜超这边有些问题。”
顾栖跟着白墨叽到院子里不碍事的角落里站着,才说:“我找到害死杜雅的钱大几个人了,藏在狗二家,还没送回府里,带回我那里问的。”
他如今和白墨叽一条战线,如果不问小白的打算就轻易结了这个案,怕会对小白这边有影响。
“谢谢。”白墨叽承他这个情。
“其他细节都对得上,就是钱大他们干的没错了。但是钱大说,他们原本只是打算躲在里面,等着捡人,摸些钱财,偶然撞到的杜雅,天又黑,四下无人,他们一时起了邪念。”
“宵禁之后的事是吗?”
“对,钱大说,她一直在临河的一段路上来回走,很焦虑的样子,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顾栖转头看着白墨叽一脸平静:“你好像不吃惊?”
“不,很惊讶,很好的线索,你继续讲。”
“杜雅在宵禁过后,还逗留在熙景大街里,而且在找东西。这很不对劲。”顾栖像是自言自语:“她在找什么呢?”
“所以你就来这边看看?”
“是,杜雅的事,杜超一定会知道,”顾栖回想着:“之前我见过杜超一次,我看他背影,觉得他的步态像是有功夫的人。”
难怪那时候他觉得杜超的背影很违和,那是一种气质,习武之人隐藏不了的一种凌厉,而且跟他往日里江湖见到的,走的不是同一类武功路子。
“我去查了他们的户籍,杜超和杜雅是四年前来京,当时杜雅年纪小,所以只能以兄妹的身份生活。”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否则也不会不敢成家。”顾栖远远看着屋内陈设,转口问道:“小白,你呢?”
又是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
“我吗?”白墨叽回答:“我也没成家。”
顾栖最烦他总逗自己,忍不住踢他一脚。
白墨叽闪身躲过,笑呵呵说:“别急,我这边还都只是猜测,要等搜出什么东西了才算。”
顾栖愕然:“只是猜测?就……就敢伤人抄家?”
“对呀,”白墨叽笑得露出虎牙:“我无法无天嘛,怎么了?”
“没事,笔翁他老人家……”
顾栖没自讨没趣地往下问。不用想,他都听说过,笔翁也是个恨不能把天捅个窟窿的混世魔王。
好在不是个会滥杀无辜的邪魔外道。
那三位站在武功顶峰的人,赖盛行邪路,顾承走正道,笔翁就在中间摇摇晃晃,有多少恨他的人,就有多少赞他的人。
这么想着,顾栖心中忽然动了动——这种风评,似乎跟那位江南的固王爷差不多。
没过多久,几名禁军抬着床板过来,在二人面前掀开了被单。
与陈嬷嬷尸体的处理方式一般无二。
“这是……”顾栖仔细辨别着形状:“这是杜雅?”
“对,”白墨叽示意仵作过去:“昨晚刨了杜雅的坟,发现里面是空的,所以才来杜超这边看看。”
越是不想让人发现的东西,越有可能存在问题。
仵作拆开油布。
之前京兆府的仵作判定杜雅是被强|暴至死,没有验尸的必要,也就没有剖开过这具尸体。
可油布之中,杜雅尸体的前胸左乳下,有一道一指长的伤口。
仵作用铁锥小心试探,然后摇了摇头:“统领,里面没有什么东西。”
白墨叽推开仵作,自己伸指进去摸索,片刻后将腥红的手指放在鼻尖闻了闻:“东西已经被杜超拿出去了。”
他站起身:“把那个人带回去交给卓然,让他好好拷问。”
待到禁军领命散去,顾栖才问:“小白,你是不是知道他们是谁?”
“等卓然的结果,我会告诉你。”
“那里面原来有什么东西?”
“小封喉。”
白墨叽转身走开,顾栖才注意到在那腰肘之间,斜斜露出了半截刀鞘。
第一次在白日下见到这把刀,他的手条件反射般握住了剑柄,冰凉的感觉,却又要把他的血烧起来。
白墨叽像是脑后生了眼睛一般,眨眼间抬手拔刀,铮然龙鸣,雪亮的刀身劈开烈日的照射。
电光火石之间,刀剑相交。
“杀气四溢啊,”白墨叽咬牙微笑:“好斗的家伙。”
“彼此,彼此。”顾栖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刀锋——刀身狭直,锋开两刃,除了寒意,没有半分赘饰:“好刀。”
“能杀人的才是好刀。”
“可惜,”顾栖也笑:“现在不是杀人的好时候。”
抵在刀剑上的力量同时消失,二人退步收刃,一触即发的战意烟消云散。
顾栖跟上去:“你怎么知道我想动手?”
“不知道,猜的,我如果是你,我会动手。”白墨叽瞟了一眼顾栖手中:“我听说过你的剑,名逍遥是吗?”
“剑逍遥,人不逍遥,还困在这里。”
门外停着马车,顾栖也没打个招呼,直接跟着跳上去。
白墨叽奇怪地看他一眼,没拦着。
这一次顾栖和白墨叽坐了个对面,见到那刀柄也狭长,缀以十字纹,忍不住又多看两眼:“你的刀有名字吗?”
“有。”
整柄刀递到顾栖面前,顾栖受宠若惊。
江湖人都将自己的兵刃视若珍宝,白墨叽的刀必然不是凡品,居然肯让自己摸,这比什么事都让他震惊。
他郑重地双手接刀,细细摸索,又听白墨叽说:“老头子亲手给我打的,我爹赐字,刀名千钧。”
顾栖手中用力,缓慢地将长刀从鞘中抽出,果然在靠近刀柄的地方看到两个字。
千钧。
***
马车进了拈花巷,顾栖先跳下去,直奔蜜饯铺子。
白墨叽也没等他,径自进了门,见到卓然迎上来。
“统领,杜超的事已经吩咐下去了,都是咱们的掌刑好手,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卓然跟他擦身而过,去关门,却又愣了一下:“顾栖?”
顾栖站在门外,举了举手里的纸袋:“我来做客。”
白墨叽又退回来,抵着门不让他进:“我今天累了,不接客。”
顾栖一只脚踩在门里,也不让他关上:“我前两天又从狗二家里抓了五个人,关在我那里呢。”
卓然垂手站在一边,有点好笑地看着两个人。
“我已经谢过你了,”白墨叽答他,又恍然大悟,回头吩咐:“卓然,再派两个人过去,给老七帮忙。”
顾栖还是不肯走,扳着指头给他算:“金越一个,两个影卫,现在你又加了两个,变成四个了,再加上钱大五个人,一共十个人。”
他看着白墨叽:“我那地方,你又不是没去过,所以我现在没地方住了。”
这两晚上,算上他一共九个人,又全都是汉子,一屋子臭味,挤得他濒临崩溃。如今看着小白住得宽敞舒服的,怎么都不顺眼。
“给你个建议,”白墨叽用脚尖踢他的脚踝:“露宿街头。”
顾栖缩回脚,院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白墨叽还没来得及回身,顾栖已经从院墙上跳了进来,一阵风地穿过花门,直奔白墨叽的卧房,关上房门。
“日!”白墨叽大骂一声,一脚踢开房门,见顾栖已经坐在床边,稳稳占据了地盘。
“不请自来,要不要脸!”白墨叽指着他问。
“不要。”顾栖言简意赅地回答。
“统领,顾栖那里也的确是住不下人了。”卓然跟在后面进门,当个和事佬:“只是院里的那间空房位置不好,早上会亮得不好睡。”
“那正好,收拾出来,”白墨叽忽然展颜一笑:“反正老七睡得像猪一样,多亮也不会醒。”
顾栖听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眉头一跳:“我睡觉择床厉害,还不知道谁睡得更多呢。”
“择床是吗?那正好,我的觉也少得很,”白墨叽拍掌:“长夜漫漫,正好用你打发时间。”
“好啊,”顾栖也不示弱:“今天的比武中断了,我也相当遗憾。”
“今晚夜里,这里,不见不散。”
“一言为定!”
卓然在一旁听着,精神一振。
统领和顾栖那是谁?那是又一代笔翁和顾承!高手过招,是足以令每一个习武之人热血沸腾的痛快事,不可不看。
这两个人上次比武时,他没能有机会围观,遗憾了很久,如今这天大的喜事落在面前,他乐得连往日的严肃都维持不住了。
夜里刚过子时,卓然就提着酒坐在屋顶上等着,在他旁边是几名影卫头目,这种好事,卓然不好独享。
“你们说,谁会赢?”
“我赌统领。”
“我也赌统领。”
“这还怎么玩!”有人抱怨:“卓然,你赌顾栖!”
“好,我赌顾栖。”卓然笑:“其实他们两个很有分寸,谁都会留手。如果真的拼命,我赌统领赢,如果是比武,就说不好了。”
“统领会放水?”
“不是放水,”卓然仔细考虑一下:“他们本该势均力敌,比武的话,什么结果都有可能。”
更鼓又响,有人焦躁起来:“丑时过半了,统领这个时候也该起了。”
“对。”卓然比谁都了解白墨叽的作息。
几人摆好酒菜,下注完毕,凝神静气地看着下面,猜测着究竟谁会先出来。
结果这一夜,话说得豪情万丈的两个人,谁也没能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白墨叽:现在献唱一曲《老七啊,睡得像猪一样的老七》
顾栖:滚滚滚(ノ`Д)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