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看不见的星光》小猪软糖

5、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话

　　从江边家出来的时候，我一直忘不掉他最后跟我说的那几句话和那个眼神。那都不是江边了，那哪是那个会扯着女生头发把人往沙发上摔的江边，也不可能是那个会拿着一袋白色粉末用粗言粗语威胁我的江边。手机又再一次响起来，来电人是许然。
　　“你和江边…..？”对方欲言又止。
　　“嗯。”想到刚才江边的最后一句话，我只好先应下来。
　　对面沉默了很久，我在确认了手机信号没问题的情况下，试探性地喂了两次，在我快要挂断的时候，对方忽然开口：
　　“再见我一面，可以吗？”
　　我答应了许然，我们约好下个礼拜等我开始实习之后，在一小见面。挂掉许然的电话之后，我又收到了江边发来的信息，七个字，
　　“有事给我打电话。”

　　….

　　江边真的每天都定时出现在我家附近的那个小卖部门口，他骑了一辆摩托，我还记得第一次坐的时候，他丢给我一个头盔，等我笨拙地套上头盔之后又笨拙地想要跨上车的时候，我发现他这辆摩托太高了，我踮起脚还是跨不上，试了好几次都不行，我韧带很差，腿稍微分开一点我都疼得龇牙咧嘴，所以不能来个空中180°大劈叉直接劈上车，他见我在后面折腾了半天还不上去，回过头来看我笨拙地弄上弄下就是上不去这个车，实在是无语，只好下车，一把把我抱起来放在座位后面，像举起一个麻袋那么轻松，上车之后他问我：
　　“你坐过摩托车吗？”
　　我摇了摇头，猛地发现他在我前面也看不见我摇头，于是又加了句：
　　“没有，你快开吧，一会儿让我爸看见了。”
　　他转动车把，摩托车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他忽然把手从前面伸过来，然后拿起我两只本来就不知所措的两只手自然地住他的腰，我忍不住笑出声，心想什么年代了他还在搞这种烂俗的剧情，但其实我有点开心。随着摩托车突突突的声音，他高喊：
　　“你第一次坐摩托车你不懂，我教你，手就是得抱紧前面的人，否则会飞出去！”

　　从我家到一小，打车二十分钟的路程。他硬是骑摩托把这二十分钟的车程压缩到了十分钟，速度可想而知，我每次从他车上下来的时候，觉得他说的那句“不抱紧前面的人会飞出去”是真的。他总是喜欢逗我，反正看我气急他就最开心，但又总是会和好地拿捏那个度，在我真的快要生气的时候戛然而止。

　　就这样江边每天都接我上下班，我再也没有接到过任何的骚扰电话。梁龙那群人似乎也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赵菲菲知道我和江边在一起之后没有说什么，就是有天突然神秘兮兮跟我说了句：“江边很厉害”。我始终对这一切抱有疑惑，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事情在我看来各个都还是一团糟，我尚且找不出答案，但我又觉得江边或许可以带我找到答案。

　　….

　　这天下午有老师临时跟我换课，我告诉江边的是我下午四点下班。但现在因为课临时有变动，所以我十二点就能从学校走，刚想给他发信息，许然的电话就打来了，他要是不打这电话来，我都差点忘了还跟他有约。他约我下午见一面，我想这样正好就可以不用通知江边，四点钟再赶到学校让他送我回去就好。

　　和许然约在离我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公园见面，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长椅上等我了。
　　“给”他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谢谢”我顺势接下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
　　“没想到你会选择江边。”他忽然冷笑一声。
　　我没说话，尴尬地笑了笑，他也不再说话，气氛一下子到达了冰点，我喝了口水并深吸了一口气，想着接下来我该说点什么。
　　“你真的喜欢他？”他忽然又开口。
　　“说不清。”我摇了摇他。实际上我对江边，总是有种很特别的感觉，真的说不清。
　　“他吸毒！！！”许然忽然大喊出声，引得周围的人目光都投向我们。我忽然觉得有点无语，我没想到许然会突然这样，我一下子就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我站起来想走我，不知道是不是生气导致用力过猛，我觉得头有点晕，周围的一切开始慢慢扭曲，腿开始发软，我失去重心倒在地上，许然就站在那里看着我，他的表情淡漠，嘴巴一开一合，好像是说：
　　“对不起，顾晚，对不起….”
　　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跟电视里演得不同的是，人要醒过来，不是眼睛先睁开的，而是鼻子先觉醒的。我闻到了一股公共厕所混着青草腥气的味道，现在应该是躺在地上，但能确定不是我失去意识那个地方。然后慢慢感知身体的其他部位，耳朵暂且什么都没听见，没人说话也没车开过，四周安静得很。嘴巴干得差点张不开，身体四肢都还在但就是酸痛得厉害，有点像是爬山回来第二天那种感觉。之所以一直不睁开眼睛…是我不敢。

　　隐约听到从远处传来脚步声，原本想让眼睛眯开一条缝的我被吓得赶紧闭了回去。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尽量克制住自己别因为害怕所以跳起来尖叫。好像来了两个人，走到离我不远的地方就停下了，随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没人说话也没有人有下一步的动作。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嗯，她就在这。”
　　“我知道，我会让她闭嘴。”
　　“我不会心软。”

　　“龙哥怎么说？”第二个人开口问刚才接电话的人。
　　“这女人知道我们的事，而且，她爸爸是警察。”
　　“那….”
　　“按老规矩办吧。”
　　用“绝望”来形容此时此刻我的心情似乎还不够到位，我甚至有点想笑出声来，这个说话不含一丝感情的人，这个说“这女人”的人，这个说“我不会心软”的人，我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认出他来，他今天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下班我来接你。”

　　我想睁眼抵抗但是却迟迟不敢，我害怕抵抗不成反而还会激怒他们，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按规矩办是什么意思，只好任由他们用绳子绑住我的手和脚。
　　“要不要塞住她的嘴。”
　　“不用，她再醒的时候，阎王爷会让她开口的。”
　　说这句话的人是江边。我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可以变脸如此之快，但我又觉得今天我就算是死在他手里那也是我活该，谁叫我竟然相信一个无耻之徒？相信他相信到他说什么我就照着做什么，他说只有他可以相信我就真的只相信他，相信到觉得他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相信到觉得一定有那么一天他会和我敞开心扉，相信到会觉得他每天接我上下班是为了保护我，相信到会在害怕的时候放心地把手放在他的腰上，相信到….觉得他是个好人。我觉得自己活该又不想就这样死了，可是也没有胆子站起来反抗，更何况现在被绑起来，连站都站不起来。

　　“你去把后备箱打开。”江边说。
　　然后他把我抱起来，我紧紧地咬住下嘴唇，我想他可能早就发现了我是醒着的，但我不想睁眼，我不想看见他，不想面对自己的愚蠢，不想被曾经对我说：“只有我，你才可以相信”的人杀死。眼皮止不住地跳动，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委屈，我开始哭，我本身就是个泪点很低的人，之所以忍到现在是因为我怕哭会让他们发现我醒着然后一气之下就地把我解决了，但我现在不想忍了，如果他们看到，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那人把我放进后备箱，没有像电影里反派绑架主角那样狠狠地把他丢进车里，而是轻轻地把我放下来，甚至怕我磕到头还特地用手垫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演什么浪漫玛丽苏的电视。但我不领情，我想这可能是死之前他对我最后的温柔吧。把我的头放下来的时候肯定他看见我在哭了，因为我自己能感受到我的眼泪流得乱七八糟，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把我放好之后，大概过了有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后备箱关起来的声音，我忍不住眯开眼睛想看看，却在刚眯起没多久感觉到有个黑影在靠近，我吓得赶紧闭上眼，生怕谁发现我没晕。我原以为是江边发现我在哭所以想就在这把我送去见阎王，但预想中塑料袋套头或者是乱刀捅死都没有发生，反而是感觉到有双粗糙的手替我把脸上的眼泪全给擦了，我觉得奇怪，难道是他们希望我不要哭着死？仅存的温柔？□□的爱？我忍不住想睁眼看看，这个温柔的想送我去见阎王的人是谁，就在我想挣眼一探究竟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凑近了我的脸颊，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很暧昧，我心一沉….难道是…送我去见阎王之前还要…？我下意识闪躲，那人又轻轻摆正我的头，这个动作熟悉到我觉得心慌，

　　“别怕。”那人在我耳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