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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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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故人未归(三)
对于栀子的到来,隐秀十分惊讶。但奈何他现在又不能立刻把他拉到一旁质问。这样太招人眼球,如此多的朝廷的大臣在这边杵着,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朝政大事处理不当且不说,流言蜚语中伤人倒有一套。
不过看着栀子也没怎么和千绝说话,隐秀倒是安心了不少。知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想的。
千绝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隐秀便也没再继续盯着,环顾四周,看到了在角落的司空。
隐秀便端着酒杯走过去敬酒,“先生安好。”
司空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礼道:“八殿下安康。”
“先生客气了,父皇已说过,这次宴会不必拘谨于什么宫廷礼仪了,先生也不必如此拘束。”
“殿下说的是。”
隐秀递给司空一杯酒,“先生可以给我讲讲将军的这两年吗?”隐秀扭过头去,手握着酒杯,朝司空微笑,这次,真的是真诚的笑。
再也没有下次了,他现在的先生是对的,他知道自己心里还是装着天下的,他知道自己知道孰轻孰重,他也带自己去看了大封,去看了那存在于传奇里的圣器,他感受到了那圣器隐隐的杀意。
所以,最后一次了,“再也不会有了,也就只能遥遥而望了。”隐秀喃喃道。
司空:“什么?”
隐秀笑道:“没什么,可以吗?先生。”
“啊,好。”
于是二人,在宴会的一偶,听着一个人的故事。
从春日耕种到冬日赏雪,其中真假参半,司空自是不会忘记把东夷添加进来的。
而隐秀知哪分真那分假,虽然每天只有任意的两个时辰能看到先生,但他也明明白白地知道事情的全部,是他们逃到了观里,是司空救了先生,他们相处两年,最后才去的东夷,应该是去合谋,然后先生把司空也拉来了京城,他们关系好得很,他们的计谋不知道做的是何打算,但是,不管这计谋下埋着什么,隐秀,他都想帮先生隐瞒这一次,之第一次他可以帮到先生,这最后一次。
因为先生是唯一一个真正疼爱过他的人啊。
在这之后,再也不会有了。
今后,他是于国有隐患的恶人,今后,自己是要守住这个国家的王。
命运如此,他们都没有办法。
红紫官袍在眼前晃动,琉璃灯盏色彩斑斓,熏香和酒香掺杂,肉香和果香交织。隐秀听着司空半真半假的先生的故事,浅浅的笑了。
依稀记得,七年前,将军还不是他的先生。
七年前,萧诗织成为了萧瑾妃,萧瑾妃没有家世出身是一介小宫女,这样说也不太准确。那准确地追溯渊源,应该是这样的:萧家本是先皇重臣,无奈在朝廷的尔虞我诈中败下阵来,被想方设法的安上莫须有之罪,得了个流放边境为奴的结果,先皇念在萧家旧情,才免去他们的孩子流放边境的刑,将他们发配到各王府为奴。而萧诗织,萧家小女,则被分配到了宫里。
十四年前,十五岁的永定皇帝初登基,是盛极一时的传奇,小皇帝年轻气傲,,宠幸萧诗织时哪有顾虑那么多,萧诗织小姑娘心思单纯,尽管家门不幸,但是千万条选择当中,她选择了父亲所说的放下,她不记恨,不复仇,她知道他们都想让她开心而没负担地活下去,芳年九岁入宫,直到现在。萧诗织什么都懂得,也不想再去蹚那浑水,只想平平淡淡地挨过日子便好。就是唯一不幸的是被分到宫中,于是便少不了恶意的嘲讽和挑起的事端。
永定初年,新登基的小皇帝大选妃嫔填充后宫,轰轰烈烈的大典进行了三个月,诗织小心翼翼地避开这几个月,生怕有什么狗血剧情出现。
三个月结束已是初冬,眼看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宫女受命为各宫添置火炉棉衣。
萧诗织正要给徐夫人送去棉衣,正好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小皇帝,她本能地抬头望向那小皇帝,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低头行礼。可是在她抬头那一瞬,结局已经注定了。
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曼妙少女,一个青涩傲气的稚嫩少年,如若诗织不是这个身份,若如他们都不是这个身份,那也当真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就这样萧诗织从一个官宦小姐变成了宫女贱婢,之后按别人来说的又飞上了枝头,成了萧昭仪,成了萧夫人,成了萧贵嫔,最后直到萧瑾妃,也就结束了。
萧诗织自打一开始就知道,知道她爱上了这个少年,知道他将面对什么勾心斗角,也知道帝王多薄情,早早地时刻地准备着随时被抛下。
可当那一天来临时,她还是心痛的,明明已经准备好了,明明知道结果了,为什么还要痛呢,是啊,毕竟她那么深爱她,
“不要复仇,母妃这一生不争不抢的,活的也快乐。婉贵妃她,是个好人,你要好好跟着她,快乐地活下去,不要背负我的什么仇恨,母妃不恨的。母妃是快乐的。”隐秀细细回味着这些话,他当初不懂,现在仍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婉贵妃,她确实没有什么错,是个好人,也是个和母妃一样温柔的人,但是隐秀对她,爱不起来。
七年前,隐秀七岁,他的小父皇廿二岁,每天腻腻歪歪地在他一个小孩子面前,兴高采烈地讲他和母后怎样一起赏雪,怎样一起酿酒,做桂花酥,怎样给母后出气惩罚那些欺负她的“坏人”……
父皇应该是爱母妃的吧,因为什么呢,大概是他与母妃一起,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多想,母妃没有身世,和萧瑾妃在一起,是一种淡然,是一种淳朴的爱。
可他终究也是不爱母妃的吧,不然怎么会忍心让她死去。
这种事情,隐秀还不能能懂,他也不知道萧瑾妃的自愿,因为那样可以换来他儿子更好的未来。
隐秀只知道,有一天宫中乱了。
国师,御医,巫医,神寺住持都涌进了婉贵妃的行宫,出来却是连连摇头。然后他的母妃便被叫走了,和皇上、国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隐秀看到他的母妃一杯酒下肚,再也没有醒来。
完整的故事,朱惜墨前不久也向隐秀交代清楚了。
七年前,婉贵妃朱莞芷误触圣器大封,被那大封当作献祭品,碎了魂魄。
而永定皇帝爱的最深的便是那婉贵妃,他们的喜欢,是从总角开始的,所以又有谁能比得过呢。
婉贵妃灵魂破碎,众人最终只想出了一个办法,用另一人的灵魂来安定婉贵妃的灵魂,而那个人必须是自愿献祭灵魂,这一点国师倒是没有向隐秀说明。
众人之中,最合适的,也只能是萧瑾妃了。
而这种做法没有被众住持反对,是因为婉贵妃的孩子,是要用来献祭大封的,所以,她不能死,而其他人,又有何用呢?
当萧瑾妃听了他们的计划时,也明白了她不得不死。不过,萧瑾妃觉得足够了,这一生她落魄,但是仍然被爱了,还有个聪明的孩子,足够了,她本该一世为奴……
于是萧瑾妃用自己的魂魄来给婉贵妃安定神魂,但最终还是失了情魄,这件事,只有皇帝和国师知道。
失了情魄,便不会再有结果,即使他们原本那么相爱。
没有结果,献祭者便只能是朱莞芷。
可是他们都想瞒一瞒,为了婉贵妃,也为了牺牲掉的萧瑾妃。
陈旧的故事就是这样。
随后就是归来的阎千绝,成为了他的先生,第二个真心疼爱他,让他能真正快乐的人。
不知不觉,宴席已到了戌时。也不知何时,惜墨国师也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隐秀身后。
淡淡地说道:“隐秀,改回去温习功课了。”
隐秀:“好的,老师,我这就来。”
惜墨国师识相的往前走去,留给隐秀一些空闲。
隐秀:“先生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我这里目前也没有什么东西,这个扳指就送给您吧。”
司空刚想推辞。
隐秀,“赶紧拿着吧,我要去赶上国师大人了,不然会被罚的。先生,告辞了。”
把扳指塞到司空手里后变朝惜墨国师的方向跑去,虽已是夜晚,但宫灯却把道路照的格外亮堂。
可是,隐秀却看到通向惜墨的路,是一片黑暗。
算了,他不需要光。
他就和国师这样并排走着,谁都不说话,良久,隐秀开口:“没有下次了。”
朱惜墨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字。
……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千绝才与司空、锟铻他们会合,一同返往府上。
司空:“千绝,那个八殿下送了我一个扳指,你看要不要……”
千绝看了一眼。又丢给司空“收着吧,人家的心意。”
“八殿下好像很喜欢你的。”
“哦?何以晓得?”
“他问了我半天关于你这两年的事。当然!我没有露出破绽的!”
“小道长你真可爱,本座也没拷问你,那么紧张干甚?隐秀那孩子,挺倔的。也算是喜欢我的吧。毕竟是帝王家的孩子,我只不过是多给了他一些寻常家孩子所拥有的关爱罢了。说起来,这次也没能和他好好说说话呢。没事,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