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仙》春鱼

60、驱逐

　　琇莹没有得到渊纪长老明确的答复，但还是得到一句话，“失去柱阵，穹苍在汤山将无立锥之地。”

　　时间不多，琇莹看着远处已近疯狂的掌门，心有担忧，走向渊纪长老。刃虿本想抬手阻止，但旁边的石夷反而出手阻止她。

　　见琇莹同意，渊纪长老眼睛立刻亮起来，脸上欣喜展露无遗。

　　听从渊纪长老吩咐前，琇莹走到刃虿的面前想表示感谢。刃虿低头看着她，原本严肃的脸上绷不住苦笑出来。

　　“你跟半夏真像，还真是她当年捡回来的孩子。你们都想保穹苍，但是气运将尽的穹苍又能保住多久。”

　　琇莹跟着渊纪长老先将琅青与渊鸿分开。

　　虽然琅青招招致命，但与有金丹的渊鸿相比还是差太多。他尽全力想要杀渊鸿，面具之下嘴角已经开始渗血。

　　渊纪飞身去拦渊鸿，将他从半空中拉下来，琅青正好看到一个绝佳的破绽，举枪直刺渊鸿的要害。没想到就要刺中渊鸿的时候，琇莹握着苍明剑正好挡住枪尖。尖峰错开，焦躁的琅青没有收住力，一下子扎进琇莹的肩膀。

　　“琇莹姑娘！你！”琅青握紧手中的武器不敢动弹。鲜血从琇莹受伤地地方喷涌而出，黑色的邪气正好顺着伤口往琇莹体内钻。

　　琇莹发出痛苦的声音，邪气找到突破口。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让在场所有人大惊失色。

　　琅青握住枪头，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琇莹，黑色的邪气迅速缠上琅青的身体。

　　刃虿瞬移到两人背后，施法降蛊，打散缠在两人身上的邪气。

　　“你这也太莽撞了！”蛊术不能祛除邪气，只能减缓侵害琇莹的速度。刃虿看向渊鸿，咬着牙冲过去目标是他体内尚未完全融合的金丹。

　　刃虿空手接下渊鸿的气剑，恶狠狠地说道：“看来老天今天是不打算放过你，许徽，我今天必须散尽你的修为。否则遗祸无穷。”

　　琇莹肩膀剧痛，倒在琅青怀里，低语道：“你趁他们不注意，把我杀了。这样穹苍就无法靠柱阵吸取汤山的灵气，但是我师父，请你不要杀他。”

　　琅青忍着脖子后的剧痛，在邪气的污染下，气得发疯，发出低吼：“老子没想伤你，你自己送上门来，害我现在破戒伤人。疼……混账爹……等下我非要把许徽四分五裂。啊……以告慰娘的在天之灵……啧……痛……”

　　琇莹发现琅青两眼涨红，眉峰紧蹙，脸色疼得发白，问道：“你哪里疼？”

　　“……脖、脖子……”琅青疼得头都抬不起来，最后只能紧闭眼睛，直到一只冰凉的手摸到脖颈后的水灵封印。

　　琇莹本想帮琅青揉揉缓解他的疼痛，没想到那处竟然发出异样的蓝金色光芒。浓烈的邪气也在这阵光芒下被压制驱散。

　　就在此时，苍明跳上高台，一手捏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拿着赤色神农鞭，跑到琅青身边，焦急地问道：“哥，你没事吧？你动手伤人了？难怪、会这么痛……”

　　苍明顾不上两头，把鞭子甩向刃虿后，立刻盘腿坐下念起封印咒语，按在琅青的头顶，强行将邪气从他们两个身体上祛除。

　　苍明半跪着摸向出血不止的伤口，召出水灵给琇莹治疗伤口。琅青握住她的肩头，稍稍用力将长枪从伤口中拔出。还好止血及时，琇莹的脸色微微好转。

　　苍明检查伤口处压出的黑色雾气，摇头说道：“不行！掌门已经彻底被邪气侵染神智。哪怕现在将邪气从你体内逼出，只要他还在吸取灵力，你迟早还是会被邪气侵体的。”

　　“与其杀他，不如杀我，一劳永逸。”琇莹咬着嘴唇小声说道，“所有的邪气都是通过我传给掌门。我死了，他就没法再吸收灵气。”

　　“放屁，没有你，他把万象轮架起来，下一个该死的就该渊纪了。”琅青发出不满的气音，转动脖子适应疼痛。

　　火燚见情势好转，靠近过来问他们情况。苍明抬起头视线落在火燚指尖银丝，立刻开口向火燚借丝线。肩头狰狞地伤口被水灵带着丝线缝好，伤口间还是能看到浅淡的邪气。

　　刃虿那边拿到趁手的兵器，能力暴涨，应付两个半吊子地仙还游刃有余。

　　“渊纪，和我一起把金丹取出来，之后散尽里面的灵气，渊鸿还有得救。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刃虿甩开鞭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如春日爆竹炸裂，响彻天际。

　　渊纪沉默地抚摸着雪白长须，转眼看向一旁已经神智丧失的人，想要讨价还价，说道：“金丹必须留在穹苍。许徽可任由你们处置。”

　　众人听后皆是不小的一惊，但看渊鸿的情况，长老们亦不好反驳渊纪的意思，毕竟他才是穹苍开派长老。

　　见穹苍众人无异议，渊纪看向刃虿，等着她表态。

　　刃虿面上神色平常，背着的手指微动。苍明意会，起身从刃虿背后冲出，两人竟然动起手来。趁着场面混乱，琅青把怀里的人推给火燚，借力闪到渊鸿身后，长枪落下，被渊鸿转身握住。

　　琅青一惊，没想到渊鸿反应如此之快，用力却没有从他手中抽出长枪。

　　渊纪就在旁边，没想到刃虿他们会突然发难，匆忙间迎敌没有注意到，渊鸿突然身受一剑。

　　长风握住剑柄，催动穹苍法术，将渊鸿体内的金丹从伤口抽出。一颗带着邪气的金丹带着血，顺着剑身骨碌碌滚出。

　　渊鸿失去金丹，失去仙力加身，瞬间满头白发，面容苍老。

　　金丹滚落在地，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长风收剑看着穹苍的长老们蜂拥而上争夺。过度动用灵力的渊鸿此刻却无人问津。

　　琇莹眼睛里已经没有那颗闪闪发光的金丹，捂着肩头的伤口，缓步走到渊鸿身边，轻声呼唤。连原本躲在远处疗伤的姜湛看到这一幕，也跟着走过来。

　　“师父。”

　　渊鸿身上的邪气还未退散，近在眼前的弟子们他都认不清，只能发出粗气般的呼喝声。

　　刃虿的鞭子比所有人的速度都要快，转眼间就将金珠带走。赤鞭将沾染的邪气之血吸收，成为她的食料。

　　“不可——”

　　刃虿甩动长鞭，用尽全力将金丹磕到勉强拼凑起的天地万象轮。伴随着破碎的声音，金丹内灵气倾泻而出，带着香气的烈风从高台处爆开。

　　苍明念咒化出巨大冰墙挡住突如其来的疾风，才保证众人没有被瞬间吹走。

　　纯净的灵气化作无数花瓣洒落人间，所触之处化水润泽，恢复生机。黑色的邪气被白雪般的花瓣吸收，同时带入地底。

　　渊纪看着这一切，喃喃道：“功亏一篑啊！功亏一篑！”

　　“亏得好。”火燚忍不住吐槽道。

　　刃虿收回鞭子，掌心落入一颗金灿灿的眼珠，并转交给石夷。石夷毫不迟疑地取下面具，将眼珠安回空荡荡的眼眶，一金一银，如日月在它非人的脸上交替变化。

　　琅青接过石夷扔来的面具，向他行礼。石夷学着回礼后，掀起身后披风，再看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踪影。

　　琇莹还在观察着渊鸿的变化，花瓣像是埋骨的尘土将他盖住。原本他身上浓烈的邪气被花瓣带走，变成淅沥沥的水从衣服上落入地面。

　　“师父？我是琇莹，您可还好？”

　　“失败，到最后还是失败了……”

　　琇莹望着神智不清的师父，面露伤心。

　　突然渊纪长老向琇莹发难，吼道：“许琇莹——若不是你畏畏缩缩，不肯当柱阵，穹苍又怎么会变成这般！”

　　琇莹被吼得猛然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渊纪长老。

　　琅青捏紧手中的面具，走到琇莹前面，拦住渊纪说：“老头你急什么？哪怕穹苍没有护派大阵，离肃妖界也不会拿你们开刀。按照约定，石夷离开，我也不会再穹苍多作逗留，而且再也不会进入穹苍派。”

　　“好好好！不过是小小妖君，怎么能保证离肃妖界其他妖怪不会前来进犯？”渊纪厉声喝道。

　　琇莹低下头，眼前闪过师父苍老的面容，坚定地说：“弟子愿意永生永世作为穹苍的柱阵，守住穹苍，以报答穹苍对我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

　　话音刚落，像一道惊雷炸开，不亚于渡劫的五道天雷。

　　渊纪不停地捋着白须，突然怒喝道：“空有半仙之体有何用？没有修为如何能在强敌进犯的时候守住穹苍大阵？此时才想起当穹苍的柱阵，早干什么去了？”

　　琇莹被喝得呆愣，等到渊纪长老给自己判刑，“穹苍弟子许琇莹，不尊师门，不受教诲，反叛违逆，按门规放逐出穹苍，未得命令，不得返回穹苍。”

　　“哼。跟我当年一样，也就会这招了。”站在琇莹旁边的天聆很小声的嘟囔，对渊纪长老所说的话面露不屑。

　　渊纪呼喝长老们将渊鸿带走安顿，背身仰头看着因刚刚飘零的雪白花瓣而修复的天地万象轮。现在的穹顶上再无护派的阵法，西沉的太阳已是气数将近。

　　琇莹本想开口求情，却被师弟们拦住，请出穹苍。

　　看着破败毁坏的穹苍，琇莹自知是优柔寡断的错误，但她同样委屈自己是受害者。微微闭上双目，她双膝跪地，向转动缓慢的圆盘磕头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