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归人》山溪粒粒

4、第 4 章

　　吴往爬山回来的时候月人正睡的昏沉。月人听见吴往发出的细细碎碎的声音醒过来。
　　吴往问：“你吃饭了么？想吃什么？”
　　“啥也不吃，看了个电影。感人的很。”
　　吴往好奇：“你看的啥电影？这么有意思。”
　　“老电影，《那小子真帅》，好看，心满意足，不用吃饭了。”月人绝口不提关于那个“抽屉”的任何事，今天没有，日后也没有提过。
　　吴往去洗澡，用火锅底料简单的煮了挂面青菜。饭好的时候，叫月人，还是摇头。他就自己吃了饭，收拾了碗筷，也累的睡过去了。
　　一大早，朦胧的睡梦中，月人听见吴往在哼哼唧唧。
　　“你怎么了？”
　　“腿疼，腿太疼了。我觉得我今天上不了班了。”
　　月人故意捏他的腿：“这么严重，我看看，不就是爬个山么，你可是青壮年劳动力？”
　　“哎呀，哎呀。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平常我叫你帮我下楼取快递，你都不愿意，都懒得走的。”
　　月人发了善心：“好吧，看在你负伤的份上，我给你做早餐吧。”
　　“算了，随便吃点吧。多麻烦的。”
　　“今天姑奶奶心里高兴。”
　　月人穿了衣服，就忙活起来。过一会，她端了一盆热水走进卧室。
　　“来，泡泡脚，如果昨天晚上泡了，今天小腿都不会疼的。”
　　“这么热？”
　　“热才有效果。血液循环快。来，坐好，我给你垫舒服点。你靠着，这是爷您的手机，玩吧。”
　　月人接着去厨房忙碌，调一碗稀点的面糊，打一个鸡蛋打散加进去，再加上点韭菜段，搅拌，加一点盐、一点鸡精、一点胡椒粉。电饼铛加热，刷油，倒上和好的面糊，凝固，煎至两面金黄。
　　趁着空档，月人去卧室给吴往的盆又加了一些开水。继续切了香菇，平菇，撕了金针菇。烧开水，下菜，勾芡，调味，一点点盐，一点点鸡精，一个清淡的菌菇汤就好了。
　　月人打开了浴室的淋浴器。去拉吴往，正好，这时候他泡脚泡的一身大汗。吴往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月人为他打湿身体，涂抹沐浴露。再冲洗干净。
　　吴往穿衣服、刷牙。月人去厨房把煎的韭菜蛋饼出锅，切块，码整齐。调一个酸辣蘸汁。再盛两碗汤，开饭。
　　吴往从卧房出来，把一个洁白的石头搁在月人手心：“来，摊开手心。这个宝贝给你，抵了饭钱吧。”
　　“好白，好圆，真漂亮，二百卡拉了。”月人捏了捏，石头还有吴往手心的余温。
　　“这是秦岭里最漂亮的一颗。我特意捡回来，带给你。”
　　“真好。谢谢。”月人奖励了吴往一个甜蜜蜜的吻。
　　几天来，月人一直有事没事的拿着这个石头，像拿着一个真爱的宝贝。这颗石头，激发了月人的创作热情，她要给吴往也送一个礼物。月人买了青泥，要捏战国的金怪兽，那是和一起吴往去陕西历史博物馆看到的一个出土文物，长着鹰的尖嘴，兽身，头上硕大的角像鹿一样，站在花瓣上。妄图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加诸在一个事物上，可能就会成为这样的怪物。这个怪物月人一眼就让人爱上。正忙活着，电话响了，是吴往。
　　“月人，晚上同事们聚餐。你来不？”吴往询问。
　　“能不去不？”月人试探。
　　“不然……你来。”
　　月人听着吴往这句话像是个句号，而不是问号。“行。去哪里？”
　　“我们单位对面的火锅店。七点。穿好看点。”
　　“好。”
　　刚刚在一起的人，总是想让对方高兴，不断试探底线，相互妥协和退让。已经五点，月人开始换衣服，化妆，整理头发。出门。
　　饭桌，和所有的饭局一样，打量，打听，在心底默默考量评价。月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礼仪周全的周旋，主要还是乖乖待着吴往身边致力于埋头苦吃。
　　两人从饭局出来，喝了酒，就没有回吴往的单位去取车，直接去坐地铁。
　　两张票吐出来，“咣当咣当”的找零出来了好几个硬币。
　　瞥见旁边一个阿姨，大包小包的，手里的钱半天通过不了。月人顺嘴问了句：“阿姨，你去哪里？”
　　“赶着去坐高铁。急死人了。”
　　“给。”月人把手里的硬币递过去。
　　“谢谢，谢谢，谢谢姑娘。这个钱给你。”阿姨把纸币又递给月人。
　　“没事。你快买票，赶紧赶车要紧。”
　　“这怎么好意思？你拿着，姑娘。”
　　月人没有接，拉着吴往的手走了。
　　“她给你钱，你咋不要？”
　　“长途出门，有点零钱方便。感觉她不会微信支付。”
　　吴往说：“你给了她十几个硬币，她手上明明有十块，二十的，但是只递给你一个五块的纸币，你帮她，她还不吃亏，就不值得你那么对她。”
　　月人不在乎：“反正我不想要，她给多少都无所谓。”
　　“你以为你那是善良，你那是愚蠢。”
　　月人感觉吴往莫名其妙：“十来块钱至于不？”
　　“不是钱的问题，我说的是这个事儿。”
　　“这是多大的事？”月人不想为这件事情再理论，不值得浪费精力。
　　吴往也有些急躁：“你这是什么态度？”
　　“有啥好在乎的。就是她骗了我十块钱又能怎么样？”
　　“你这是烂好心，她就不值得帮助。”
　　月人不说话。两人一路无语。
　　“月人，你还生气么？”回到家，吴往换着拖鞋，似有不快的问道。
　　月人还是没有缓过来：“没有，我好着呢。”
　　“今天吃饭的时候你怎么都不说话？”
　　“又不认识，第一次见面有啥好说的。”
　　“别人会以为你傲气的，这样不好。下次吃饭，你也主动跟大家说几句话。”吴往明显有不悦了。
　　“难怪刚才为几个硬币撒气，原来是在这里搓着火呢。我对这样的饭局没有兴趣。我对路人也没有兴趣。”月人也不再客气。
　　“他们是我的同事，你这样，不好。”吴往说的是人情，他一项周全。
　　“那我要干什么？”月人问吴往，“替你张罗，应酬？”
　　“热情一点不行么？一个人在那玩手机，有什么意思？有热情对陌生人多管闲事，对我的同事爱答不理的？”
　　月人僵硬的笔直的站在那里，低着头，很抵触：“不是一个圈子，不是一种人没必要硬去融合。”
　　“可是，我是那个圈子的人。”
　　月人顶了回来：“那你就自己好好经营。”
　　“这是我的工作，我的生活。你说你爱我，可是你关心我么？你对啥有兴趣？我的工作？同事？你根本就没问过！”吴往没有压抑住心里的不满。
　　“那些东西，我能帮上什么忙？”
　　吴往发了脾气：“这就是我的生活。你对我的“普通”的生活有没有兴趣？你来找我干什么。”
　　月人不语。
　　“我的事情你都没有兴趣。你要的是什么高大上的生活？你到底还是看不起我，你从来都是这样。”
　　月人口不择言：“你就是觉得我今天表现的不够大方，不懂事，给你丢脸了。别人会说你没有眼光，找了个次活。我是你的装饰品？”月人把高跟鞋砸在地板上。重重的尖锐的声音，像一声惊雷轰地吴往脑子疼，却像春江里的里的冰裂，炸开了整个河面，江水涌动。
　　吴往也动了气，烦躁而冷漠的矗立着，像没有路灯照耀的站在黑夜里的冰冷的墙壁。
　　突然之间月人害怕了，她意识到她不能和吴往吵架。吴往心中的坚冰也没有被完全融化，还能感觉到冰冷和陌生。她还能察觉到吴往对上一场爱情的留恋，对旧时光的不舍，难过和失落的情绪时不时的就会跑出来。月人觉得自己还没有足够和吴往吵架的感情本钱，自己的“不懂事”，会不会让他想起别人的好。爱一个人是不是要接受他心里的比较权衡？爱一个人要不要配合着爱他的全部生活？爱一个人会不会失去自我？深爱会不会让人卑微？都不管了，只要想到可能会失去吴往，她理智奔溃了，没有原则，一把抱住吴往：“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只喜欢你。”这拥抱如江水也淹没了吴往的怒气，如清风吹过顿时使得春满人间，花香四溢，蜂飞蝶舞。月人没有原则，爱恋中的情侣最没有原则，因为对方这个时候就是发电机，他的爱就是能量，只要他停止，另外一方就宕机，无法呼吸。得到爱，得到源源不断的能量这就是最大的原则。好在蜜恋期的人们总是容易和好，情话是一个关键，只要一方愿意低头软下来，可悲的是人们往往在之后在婚姻里待久了失去说情话的耐心，到最后连说情话的勇气都失去了。那么两个人的关系就从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变成了我不开心，你也别想好过，或者只要我开心，你爱咋样就咋样。爱是流动的，耐心也是不持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