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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   “哪里传来的歌声……?”

      离珠小仙凝神侧头一听,方才脸一揪,不是滋味地哼了一声。

      “这般放肆无状,定是天妃娘娘。”

      “天妃……娘娘?”

      锦觅费劲地过了过脑子,天帝太微当位时,由于天后生性嫉妒,虽后宫中有几位侧妃、美人,但从来就不现于前,因此她听得这番称呼却全然对不上人。

      离珠见她又开始脸上变色,赶紧奉上一盒冰糖随她取用,一边心中不忿,哼哼着回话:“并非是前天帝太微之人,乃是如今天帝带回的女子。”

      她略过这位天妃如今就差册后文书及大典之事,只觉水神乃是前天帝亲自立下的璇玑宫正妃,如今却藏身洛湘府,名不正言不顺,满身污名,还被一个不知底里的女子窃了天帝心,想想都快替她委屈落泪了。

      小鱼仙倌原来有了喜欢的姑娘啊——锦觅眨眨眼,执起纨扇朝面上扇了扇风,心下松了老大一口气。

      此时全然没想到,她与润玉差点就拜了堂,如今那一纸婚约仍旧束之高阁,她才该是名正言顺的天后,离六界权利中心只有一步之遥。

      “拜见水神仙上,天妃娘娘知道您目下正在静养,不知有否荣幸,请您赴宴一叙。”

      说曹操曹操到,还未细细问过那女子之事,天妃娘娘麾下的仙娥便捧着拜帖前来见礼。

      锦觅秉着三四分好奇,当即颔首答允,随她一道驾云前去。

      波光粼粼的天河之上泛着三两艘楼船,她听见的歌声即从中间那艘上传来——司音、司乐、司舞三部的女仙穿粉着绿,仙乐袅袅,水袖飞扬,一派歌舞升平。

      司音、司乐、司舞三部历来有之,里面女仙多是鸟兽虫蝶得道,精于乐理、舞蹈之事,凡天界大典小宴都能见着他们三部身影。

      奈何上届天后实在手段毒辣,耸人听闻,而天帝一面风流一面又耳根软,吓得这些美貌小仙花容失色,一旦需三部出面都将少许仙倌推出做掩护,跟鹌鹑一样缩在宫殿不出,时日久矣,若非天妃娘娘召唤,估计天庭大小仙神都快忘记三部并不只是精于国朝礼乐的神仙洞府。

      锦觅有些眼晕,她一直都觉得天庭素淡的厉害,哪里想到一朝解放的三部乐师、歌姬、舞姬尽出,姹紫嫣红,于船上甲板尽情尽兴,一时歌声渐高,曲乐飞扬,香氛随舞动的裙边衣角振动,场面一时间竟然说不出的风流绰约。

      她今日着了一身粉橘衣衫,便见座上用筷做槌连连敲击酒杯应和乐声与她着了相似颜色衣裳的女仙停下动作,回头望了她一眼,分外熟稔的招呼了一句。

      “可终于见到你了。”

      那是谁?

      锦觅歪过头,分外陌生的打量那美貌仙姑。

      但见那仙姑明眸皓睐,乌眉朱唇,肤若凝脂骨肉匀称,眉梢眼角藏秀气,两三分的眼熟,七八分的眼生。

      仙侍为她端上一盏羹汤,离珠刚想喝止,但想到天妃性子至今于众仙口中落得风流莫测四字,便不敢出声。

      水神如今胃口不好,吃什么都觉着苦,要放一堆的糖进去调和才能稍进几口,这天妃送上的羹汤想必也吃不了几口

      锦觅捧起小碗,嗅了嗅,赞了一句,“好香啊。”温润的荷花香气催动她的口腹之欲,叫她忍不住尝了一口。

      果不其然,下一秒眼眶一红,她捂着嘴低低叫了一句,“好苦。”

      忆如靠在软枕上,端起酒杯浅酌一口,嘴唇微弯,不经意地提了句,“近日我心火燥盛,饮食中加了许多清火去热的食材,想必这莲子没被他们剔去苦芯,尝起来才是苦的吧,说来锦觅仙子受我连累了。”

      这番措辞叫锦觅松开双眉,再度执起调羹,一边嚷着好苦,一边一口接一口品尝起来。

      外界轻歌曼舞于她已是过眼云烟,她专心喝了这碗银耳莲子羹,自觉胃口大开,觍颜再要了一碗,在离珠的目瞪口呆之下吃的干干净净。

      忆如将一切看在眼中,眯眼抹了把为她斟酒的仙侍的面皮,将那美貌仙娥羞得粉面渐红,愉悦的嗤嗤笑起来。

      这般作态,印象里好像与一人神似……锦觅瞪圆眼睛,一声“蛇姬”就要脱口而出,见她望过来,伸出手指搁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鱼仙倌竟然娶了……蛇姬……?!

      那当日,他为何又要娶她?

      锦觅一时间心口又绞痛起来,赶紧从坐上支起身,连招呼也不打,歪歪倒倒的在离珠搀扶下驾云飞去。

      “天妃娘娘,还是少喝一盏吧,否则陛下看了又要生气了。”

      “无妨,他那人平日太寒凉,还是上点火气暖暖身才好。”

      说来简单,天帝何曾敢将怒气宣泄到天妃娘娘您身上,定是要散着全身寒气直将随身伺候的仙侍们盯得宛如坠到寒冰烈狱中一般痛苦自省方才肯罢休。

      忆如小脸酡红,唇齿间叼着酒杯,继续随乐声击节而奏。

      若说天界的乐趣之一,酒仙的仙酿不可不作数。

      妙目扫过舞姬柔软的腰肢,她笑不可抑,更是慵懒的靠在仙娥身上。

      人生最得意不过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她不贪心,也不想占尽天下好处,好好醉卧才是。

      “月下仙人今日好兴致,怎么想到到小仙我这里讨酒喝?论酿酒技艺,怎么也是酒仙独占鳌头吧。”

      清风送爽,八百里洞庭水域今日也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彦佑仙君见月下仙人一杯接一杯的酒水下肚,脸上愁色越浓,便由不得他再继续喝下去。

      月下仙人丹朱怅然一叹,“老夫现在一刻都不愿在天上待着……”

      他摇摇头,继续向蛇仙诉苦,“自那冷血白龙做了天帝啊,天界的气氛被他搞得跟璇玑宫一样清冷——哪里有这湖光山色来的温情。”

      “连大侄子都不称啦?”

      “哼!我哪有这等弑父杀兄弟的大侄子!他就是条连血脉里流的都是毒水寒冰的冷血白龙!”

      丹朱说到心头痛处,声音一再拔高,随后便如一个被扎破了的牛皮袋,萎靡不振地叹气,“况且,我如今连个聊得来的人都没有,也只好找你来解解闷啦。”

      “掌管凡人命数的缘机仙子不是一向与月下仙人投缘,她怎么啦?”

      谈及这等趋炎附势之徒,丹朱心头烈火如浇了三勺热油,简直怒发冲冠,满面不屑唾了一口,“这等没脸没皮,獐头鼠目,献媚逢奉迎之人,休得和老夫提起!”

      缘机仙子一向是仙里的仙精,如今月下老人单方与她决裂,怕是顺利搭上了天帝润玉的大船,看来是仙命无虞啦。

      “缘机仙子一向机警,她可怎么惹着您老啊”

      彦佑仙君呵呵一笑,将残酒倒入自己杯中,美滋滋地眯了一口。

      ——虽不若天上仙酿来的怡人,但也别有风味,如今独缺一个美人在侧,供他消遣。

      “那个老贼婆!”月下仙人面上恨极,又连呸了三声以示与她恩断义绝,“如今一张热辣辣的老脸贴到那冷血白龙的后宫里去了,坐床头给新人说学逗唱呢!”

      “哦——我当天帝乃是个痴心人,如今都有后宫啦。”彦佑仙君哪怕心知肚明,能叫他接上天宫的女子是谁,但此际仍是竖起耳朵,要听听锦觅的近况。

      “两面三刀、寡嫌廉耻、薄情寡义……他哪里比得上我凤娃一根寒毛!可怜我凤娃,却叫那无情女一刀、一刀……”

      见月下仙人话声转哭调,受不住的彦佑仙君拍了拍他的肩,权做宽慰。

      “唉,如今怕是没什么能够挡着他了。”

      有也只怕是那坐在天妃之位上的魔界妖女。彦佑仙君思及与她相处之时的情状,心中更是大摇其头。

      其人堪得上冰雪聪明,但性情只当得普通二字,怕不会有何劝谏之举,也无甚大义胸怀。

      “天帝如今新欢在怀,那旧人……”

      一提到锦觅,月下仙人立即暴跳如雷,大声嚷道:“你休提那个无情女!就因她醒了,老夫才更不想在天界待着了!”

      彦佑仙君闻之立刻喜上眉梢,满面春风地嘀咕道:“她醒啦!这家伙,怎么不召唤我呢。”

      “你想见她?!此等忘恩负义之徒,就该千刀万剐,然后投进洞庭湖喂鲶鱼!”

      瞧红毛狐狸手舞足蹈的模样,想是手上有把刀,真能马上冲进洛湘府中,一刀捅了水神为火神报仇雪恨。

      彦佑仙君双目放空,愁肠百结的一叹,端的深情几许,仿佛真个被人窃走心肝的失意人与月下仙人幽幽倾诉,“其实我至今还是云里雾里——她喜欢火神全天下都知道,可为何最后却……”

      也许,是她终于在夜神和火神间做出抉择,却偏偏无人能猜到,她竟非那等至情至性之人,方才叫人失望至极。

      眼见两人都要开始愁绪遍生,蛇仙转过话题,“也不知道先天帝何必自毁元神,他当时不过中了煞气香灰,如何决绝到这般地步。”

      已见过两代兄弟阋墙之事的月下仙人痛断肝肠,抚着心口哎唷哎唷叫唤,双眼通红,慨叹道:“他亲眼看着一个儿子死,一个儿子抢帝位,许是心如死灰了吧。”

      长嗟短叹一通后,他又开始忿忿不平起来,“也怨他自己,若非自毁元神,天界也不至于此啊——全怪那条冷血白龙!”

      天庭里不知道有多少旧属文官都在背后偷偷这般咒骂,但有那恋旧的神仙,自然也有那清醒的神仙。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天帝未曾为难旧属,且态度端正、勤恳,花界重归,水族臣服,竟反而是六界难得的太平安详。

      至于那天妃娘娘……咳咳,不谈也罢,不谈也罢,反正不是自己的婆娘。

      邝露循着仙娥所指降到落星潭边的墨林里,见忆如靠在竹榻上醒酒时方才松了松板紧的脸色。

      “娘娘您不回殿,陛下很是担心呢!”

      忆如翻过身,举起双臂掩住双耳,打了个酒嗝。

      “娘娘——”

      她悄然睁开一只眼,知道以上元仙子的脾性定会誓不罢休,当下白眼一翻,懒洋洋地坐起身,掩嘴打了个哈欠。

      “反正润玉会回璇玑宫歇息,我还去做什么。”

      眼见有门,邝露也不嫌她披头散发太过懒散,赶紧上前搀起她手臂,笑吟吟道:“陛下正在七政殿批阅奏章,若娘娘陪同一起享用膳食,想必陛下的胃口会更好一点。”

      瞧这滴小露珠,还当她真的谨守尊卑,再也不肯和她亲近,如今为了情郎,又和她亲昵起来了。

      忆如斜睨她一眼,由着她架起自己,深一步浅一步地踏上白云朝七政殿飞去。

      再睁眼,已是润玉满面无奈地望着她,嗟叹出声。

      “忆儿,整日都不见你的踪影,我甚是担心。”

      “有你整日在九霄云殿吓人就够了,我跟着做什么。”

      整日睡醒吃、吃饱睡……唉,她马上就要变作一只母猪了吧?

      摸了摸目前尚且平坦的腰腹,她盯着一席膳食,愁肠百千。

      一勺鱼汤喂到她嘴边,忆如抬眼望了望润玉。

      “我记得忆儿你最喜欢喝鱼汤,尝尝,合不合胃口?”

      “嗯……我怎么记得从未告诉过你我喜欢喝鱼汤?”

      她双唇微沾鱼汤浅尝味道,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她确实爱喝鱼汤没错,但熟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喝的鱼汤内必要加入切得细细的榨菜丝做调味,不是什么鱼汤都可以。

      昔日她与姥姥一起在仙灵岛度日,李姥姥别的都大方,唯独银钱之事仅次于忆如安危之下,所以开垦农田,出海捕鱼,只要能亲手做的全做了,连小孩子哭闹打滚喝厌了鱼汤都想法儿自己酿酸菜、榨菜取来调味。

      今日这盏汤中连这些微末细节都揣摩到了,若非巧合……嘶,也不对啊,谁人能识得她这等私密的喜好?!

      堪不破的忆如索性放下,免得脑袋打结,反端过鱼汤,舀起一勺喂到润玉嘴边,哄道:“味儿确实鲜甜,你也尝尝?”

      邝露在殿门外窥见陛下开始进食,方才抚着胸口,一脸欣慰。

      陛下虽早已辟谷多时,但那时哪里能和当下相比,如今事务繁多,再不好好吃东西,恐怕多损耗自身。

      润玉也不嫌喂到嘴边的汤太烫,盯着她,一脸窃窃的喜意,看得人以为他吃的是什么龙肝凤胆,而非一碗简单的鱼汤。

      “今日你见过锦觅了?”

      “怎么?我见不得她?”

      忆如歪过头,云鬓散落,一头乌发简单用发带绑成一束垂在胸前。

      若他真不让她见锦觅,恐怕她的拜帖递百次、千次都是无用,如今还来问什么?

      “忆儿,你会怪我吗?”

      可稀奇了,这人满肚子的墨水,弯弯绕绕一葫芦的神秘是非,结果非但不回话,还反来问她?

      想是她面上的嫌弃太过直白,润玉握住她的手,再度问了。

      “你怪我吗?”

      “你啊,早晚会累死——”忆如抓了抓耳侧,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做呢?退一步不好吗?我们浪迹天涯也不错啊,还没得这么多案牍劳形,千百条规矩加身。”

      “我们没有退路,没有万全的退路。”他垂下眼,幽幽一叹,将她抱入怀中,紧紧箍住,“我只想与你长长久久,无忧无虑的走下去。”

      她并不懂这些,也不想去搞明白,抚着他的背,只怜惜地劝了一句,“你莫要弄得自己这样累。”我会不舍哒!

      “那我今日……回房?”

      不说这个,咱们还是对好夫妻!

      忆如一把推开他,皱起鼻子,仰头哼了一声。

      “你案上的奏章还未批完,我就不打搅你了!”

      上次乘她醉酒沾了便宜的事儿还没完呢!而且这条龙……实在孟浪太过!

      她刮了刮自己骚红的脸颊,只想赶紧回房找一把锁好好将门锁起来,免得半夜又被人摸上床吓个半死。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流水账的一天,马上锦觅养好身体就要开始闹妖了,而在此前还是好好调和两个人的婚后生活的第一道关口吧:
    生物钟对不齐(夜猫子闹不住啊),由此衍生出夜生活不和谐……2333333,结了婚还是日常茹素的大龙自求多福吧。
    至于锦觅那盏莲子汤,其实就是正常的莲子汤,但我觉得一直生病的人吧,有时候最恨人哄,越哄越逆反,所以反而忆如这种哦,爱吃不吃的态度可能更让病人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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