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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   《河传》:“秋雨,秋雨,无昼无夜,滴滴霏霏。……西风稍急喧窗竹,停又续,腻脸悬双玉。”

      “你啊……顽皮。”

      “我想你了嘛!”

      都说一层秋雨一层凉,叫她说,即热也寒——沾湿的衣裳自然是寒意冻人,但贴在一起的地方,又跟被浇了沸水似的热辣辣发烫。

      “忆儿,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你不嫌会看腻呀?”

      “我都忘了,忆儿最喜新厌旧,贪看美色……我不在时,你又结识了几位红粉知己?”

      听到附在耳畔的私语变了味儿,忆如眉间一蹙,立刻将他推开,故作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朝他做了个鬼脸。

      “写下花名能集满园春色!你要同我一道赏景儿吗?”

      仿佛那丝阴冷是她的错觉,润玉微微摇头,拨开她额上被雨水打湿的湿发,挥手间小小一片空间雨歇风住,唯独她还滴滴答答往下淌水,而被她祸害的人不过外袍微潮满面无奈地注视着她。

      “忆儿许我一道赏吗?”

      有何不可?坐在那儿,讲不定谁赏谁呢!嗳,好像不妥,她花了钱自己的人倒被觊觎了是个什么理呢?

      “嗯……人间百花,样样鲜妍馥郁,但若那牡丹盛放,压了天下香色,不妥不妥——”

      她夺过润玉手中那缕发丝,提起裙摆,“今年的桃花开得很好,我养了一窝蜂,酿的蜜很甜,我去取来,你泡茶给我喝呀。”

      “慢着——”

      身上淋着的水渍化作一个个小水珠悬在润玉掌间,大大小小的晶莹悬在空中,若能叫太阳照上一照,恐怕会化为最漂亮的虹光。

      好精妙的水诀……果然锦觅仙子学不到精髓,全叫花界养歪了。分明是水神的孩子,本身也属水,却只会下冰雪霜雹。啧啧,与那火神倒是绝配,免得一方烈火烧心焚做灰,一方却冰冻千尺晴日无望。

      忆如挠了挠头发,发髻蓬乱,簪也歪到一边,探出手接了一捧雨水,兀自叹道:“可惜春天时桃花花瓣上接到的露水都喝光了,不然煮花界的落英茶当真是极好的!”

      润玉翻掌变出一壶酒,“秋日风多天凉,合该饮桂花酿,即暖身,又应时节。”

      她揭开壶盖,往自己处扇了扇风,嗅嗅酒香,摇头晃脑一番,“可惜,闻香味于当日凡间所饮的一壶桂花酿相差一筹。”

      “哦?忆儿何曾饮得如此佳酿,我怎不知?”

      她拎起裙摆,笑吟吟道:“当日锦觅仙子下凡,我喝过她酿的桂花酿,确实可口,堪称一绝——当日她不是说要将秘诀教你,你学会没有呀?”

      听闻锦觅之名,他仿若无事,低头凝视娇妻一如往日笑得欢快的模样,微微颔首。

      “可惜终是略逊一等,叫你一闻便闻出来了。”

      “诶哟,竟然是你酿的!可得好生尝尝!”

      一炉炭火温酒,一碟梅子调味,酒香渺渺,若非结界笼罩外一片凄风苦雨,当可称得上岁月静好。

      仗着身法灵巧来去的忆如终归仍叫雨丝撩湿了乌发,水珠顺着脸庞滴滴滑下,她却浑然不觉,坐在石凳上,厚颜扯过润玉一袭白绢宽袖擦拭雨水。

      润玉凝着的视线顺着她发丝间凝结的水珠轨迹缓缓变动,待到那滴水珠沿着下颌、露在外的脖颈滑下,绕过微微能窥见一角的锁骨,最终落入衣襟内……他喉结微颤,赶紧端过烫好的酒一口饮尽。

      “嗳,小酌怡情,牛饮伤身呀!”

      一边假情假意地劝谏,一边忆如抬起酒壶放到身侧,显然是打定主意要独占了。

      他双颊绯红,不自在地咳了咳,见自己妻子自得其乐,自斟自酌,不忍劝谏她其中奥妙——此酒乃是取花界灵物所酿,虽口味不及锦觅仙子的桂花酿,但也非凡间酒水可比。于他这等修为喝多了尚且醉人,何况她灵体还有欠缺,与凡人酒量相差无几,哪里堪得几口。

      果见她一杯饮尽,下一刻小脸泛起红晕,手一松,酒杯咕咚落入地上,才慢半拍反应过来,哎呀了一声。

      “果然……满腹坏水儿!”

      她迷蒙蒙一双杏眼儿,单手支颐,娇嗔一声。

      “哦?不知我做了何事,惹恼了忆儿你?”

      她噘起唇,酒意上头,腹内明明有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你最讨厌了!”

      他面上一黑,却见那挽起发髻的姑娘头颅一点一点,发顶对着他,全然看不清模样。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你说你讨厌不讨厌!”

      乱我心者……能轻易将他的喜怒哀乐玩弄于鼓掌间,恐怕世间也唯有这一人吧。

      唔?……忆如眨眨眼,踢了踢腿,“放我下来!你抱我干什么!”

      “你醉了。”

      接受了他的说辞,忆如偎在他怀中,呼吸吐纳间全是那股熟悉的香味,叫她忍不住恶从心起。

      这样一个……这样一个集星月光华凝成的可人儿,怎么能随便放出去呢!自然要让她尝到腻味再论其他!

      她双手迅如闪电揪住润玉衣襟,下一瞬天翻地覆,恶狠狠将他压在了身下。

      砰咚!

      润玉后脑重重扣到瓷枕上,一时楞然。

      却见那显然半醉的女子探手捏住他下颚,往上抬起,半边唇一勾,露出一抹邪笑,“美人儿,给爷我笑一个。”

      “忆儿,你看看我是谁?”

      “叫谁忆儿呢!叫爷!”她低下头,呼吸喷在他面上,深深吸了口,双眼微眯,一脸陶醉,“美人儿,你好香啊!”

      逛了多少花街才修得这般无赖相!

      润玉转念一想她小时便容易对美貌女子露出痴像,如今长大越发风流浪荡,且还曾伴过一个有磨镜之癖的女子身边日久,当即心中警钟长鸣,忍不住试探地询问,“忆儿,你可曾……可曾喜欢……”

      真个啰嗦!

      她手法老道地挑开了润玉胸前的系扣,啧啧赞道,“我早想这么做一回了!”

      润玉眸色转深,按住她不老实的手掌,轻声问道:“忆儿,你真的愿意吗?”

      她挑起眉,挣不开手,酒意催人胆,自顾自咯咯笑了两声。

      “都叫你别啰嗦!”

      当即俯下身,睁着眼睛狠狠舔上那馋了她半天的嫩红唇角。

      ……

      忆如靠在润玉的肩膀上,双眼闭紧,气息奄奄,声如蚊呐。

      “我腰酸。”

      “我给你揉揉。”

      “我腿疼……不要背着,我腿真的好疼……”

      “那我抱着你?”

      那不断的抱怨声停了停,她实在太累了,连想问题都得想个半天。

      “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璇玑宫。”

      ……

      “那还是背着吧……”

      邝露站在阶上,凝目望着陛下,领头优先敛衽施礼。

      “小仙拜见天妃娘娘——恭迎天妃娘娘归天!”

      “恭迎天妃娘娘归天——”

      她换了一边脑袋枕在他肩背上,仿佛全然听不见那山呼海啸一般的叩拜声。

      “我以后该叫你什么,天帝陛下?”

      润玉脚下一顿,又将她的身子朝上掂了掂。

      “叫我相公,如何?”

      “……别摸我屁股,登徒子!”

      ****纪念第二十七条出现的分隔线****

      对锦觅仙子,他终究还是有愧吧。

      “锦觅仙子醒了?”

      “是,刚刚才醒转。”被拨去守了半年的仙娥喜不自胜,赶紧过来回报。“上元仙子遣奴婢马上过来转告陛下呢。”

      “天妃此时何在?”

      太微去世半年,润玉方才理顺天庭事务,因父孝之故,大婚推迟三年,是以虽将宝策金印全已交予忆如,但他们毕竟未在天上行过大礼,是故众仙目前还未曾改口。

      “天妃娘娘此时应在瑶池给蟠桃树浇水。”掌灯的仙使望一眼天色,立刻脆声答道。

      原来忆如在天上的生活有时只恨不得学那三坛海会大神,生出三头六臂来支应杂事。如今何人敢对天妃娘娘不敬,且她卸下翳影枝,往日熟人多数认不出她,见到她老远便闪开,倒闹得她日日无聊,时时烦闷。

      当年天庭宴请必不可少的蟠桃因昔日花神与前天帝之间的仇怨,自花界脱离天界而去之后,便兀自花瓣凋零,再无开花之日。

      忆如极烦闷无聊,寻摸找到荒废的蟠桃园,自然如同老鼠掉入蜜罐,日日乐不可支地往瑶池跑,浇水施肥,誓要让那光长叶不开花的蟠桃重新结果不可,如今也算自得其乐。

      “转告天妃一声,我先去探望锦觅仙子。”

      待浩浩荡荡降到洛湘府,润玉还未靠近锦觅修养之所百步,遥遥听到尖锐、连绵的惨呼声。

      “我的心掉了!我弄丢它了!好痛,痛死了!你帮我找找!快找……好痛啊!”

      里面伺候的小仙娥满面惊恐,连连道:“好,我帮你找,帮你找……”

      “找什么?”

      锦觅楞然抬头,见到那背光而来的颀长身影,赤金外袍,蓦然嚎啕大哭,从床上跌落下来。

      “凤凰!——”

      “锦觅仙子!”

      伺候的仙娥原是洛湘府旧人,着急慌忙地搀扶起全身瘫软的锦觅,将她扶回床沿上坐好,已是又忧又急,闹出一身汗来。

      待来人走到近前,她放在眯眼看清来人样貌。

      海市蜃楼一瞬间轰然崩塌,锦觅喉头一苦,紧紧掐住胸口,惊慌失措地喊道:“好苦,好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润玉探到一半的手颤了颤,终究还是收回去,幽幽一叹,温和地望着在床铺上打滚,显然痛不可抑的锦觅仙子。

      “哪里痛呢?我叫岐黄仙官为你看看,如何?”

      锦觅滚累了,还是觉得痛得不行。那股疼痛,从四肢百骸里,从筋骨血脉里冒出来,好像两队小人在她身体里肆无忌惮地打成一团,针砭刀刺,无处不在!

      她无助地缩成一团,一手扭紧胸口,眼里不断往下淌泪。

      “我说不出,我不知道哪里痛……好苦,嘴里都是苦的……小鱼仙倌,你救救我、救救我……”

      这等痴颠之相,与记忆中那个没心没肺的天真仙子判若两人。

      他虽不悔做下此事,但累及无辜,也是不可否认之事。

      “吃了糖便不会苦了。”

      他翻手变幻出一盒冰糖,交予一旁照顾她的仙娥。

      那仙娥着急慌忙地打开盒子,取出一颗糖塞入她口中。

      糖在舌尖化开,锦觅却毫无感受到甜味,只觉一股黄连般的汁水横溢,搅得她喉头苦涩更重,“哇”一声将之吐出,却见糖已被染得血红。

      那颗染血的冰糖蹦到他脚边,叫润玉眉间泛起涟漪,终是举起手搭在她肩上,以灵力注入指尖,缓缓渡入她体内。

      “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转的。”

      锦觅哭到喘不上气,嗓子叫道沙哑,还是不能止疼。

      簌簌的眼泪像是要带走她全身的水一般往外淌,叫她不知所措,肝胆俱裂。

      “救救我,小鱼仙倌……救救我……”

      最终还是上元仙子递上的凝神金丹合着蜜水叫她吞服而下,方渐渐平息了她几乎失措的喘息声,叫她缓缓阖眼重新睡了过去。

      这般模样,也不知是不是一直睡下去比醒了好。

      润玉喟然一叹,却不知他这位友人何时能度过此劫。

  •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不知道说什么,闪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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