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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 1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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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罗此花中原少有人种植,且因其异香与毒性,萦绕这类妖异的花朵总归有许多传说。
常见曼陀罗花多为白色、粉色,如此妖异的红,确实生平仅见。
“你说李校尉是不是被邢姨娘……”王乙安躲在门后,朝前来送饭的同僚比了比脑袋,“都盯着花儿一天了。”
“说不准看花儿漂亮,预备着插花呢。”
下仆说出来后自己也觉得可笑——插花儿这玩意儿和李校尉完全不搭界啊!
秦淮从越过两人,敲了敲门。
他生了一张国字脸,紫红面皮,胡须杂乱,长得和戏台上钟旭面谱拓下来差不离,命也像——本是走科举文人的路子,却因这张脸不讨喜止步举人功名,最后进了六扇门当主簿。
“冷月画斋的案子已录好,可有什么需要补充?”
李念饮了一口冷茶,被酸苦的茶汤呛得皱眉,摆摆手。
“结案吧。”
“结案?”躲在廊下的王乙安卑微地爬进门,实在是绞尽脑汁都跟不上上官的想法儿,“为何结案?画儿不是没找到吗?”
有时候李念真觉得六扇门的门槛儿太低了,招了一堆睁眼瞎进来。
相比之下,活钟旭倒更能顶事,嘴紧、话少、心细,就是怕见血。
“画从头到尾没丢过。”她双手抱头,背往后一靠,半躺着晒太阳,“秦淮从,告诉他,若再不开悟,你替他的职。”
“至于你——以后扫大院去,等什么时候能翻到两片一样的树叶再回来当值!”
秦淮川正襟危坐,朝王乙安微微颔首,展臂打开另一幅卷轴——上面乃是根据李校尉的吩咐描画的冷月斋内室草图。
“冷月画斋内的木架桌椅看折痕乃是外力破坏,而珊瑚摆件和其他摆设损毁集中在这里、这里,看痕迹绝非水龙局扑灭火势而连带损伤,应是人为……还有,在赵珅常用画案下发现脚印一枚,卑职将几案翻了过来,果然在案板下发现被盗的画作。”
“还有呢?”
“卑职将家具、摆件清理之后一一与赵珅核对,目前仅有两盆捣制新颜料的花不在名册上。”
秦淮川从怀中郑重掏出一物,呈到上官面前——肥厚的花瓣红的妖异,与李校尉坑蒙过来的三盆曼陀罗花如出一辙。
既然固王世子的画已无恙,此案自然可结了。
“李校尉!”陈顺平匆匆跑来,一路高呼,“固王世子亲临,指挥使命大家赶紧去前堂迎驾。”
呿——这班皇室宗亲成日里吃饱了撑得慌吗?
皇室宗亲自然有养了一帮吃饱喝足胡闹纨绔的子弟,但还是有为数不少领着鸡毛令箭上任的吉祥物,混混资历,得些功名,谓之“与民同乐”。
固王世子当属后者,捧着一卷调令,出任少府少监。
官职不大不小,从六品——没越过府中的指挥使和一班司郎中、都知,也算这小子知情识趣,但这个职司么,也取的妙极,说府衙内的钱袋子也不为过。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作想,其中一把火定要烧到李念身上,谁叫她胆敢诓了世子十两金子!
“劳驾,我想吃昌平街上金石居对门小巷里卖的糖葫芦,还请李校尉亲自走一趟。”
果然,烧了,却不想跟六岁的孩子似的,只烧了这么一小把火。
李念挑挑眉,抱拳转身离去。
“记得,必定是金石居对门小巷里卖的糖葫芦!”
懒得理你!
李念将陈顺平招来,附耳嘱咐了几句,随后便大摇大摆地将当值的腰牌丢回门房处的架子上。
一个时辰后,第一串糖葫芦递到世子面前。
宋纯钧目光柔柔的,堪称柔情似水,很有几分绵里藏刀的缠劲儿。
“一个时辰,上面都沾了风沙,怎还能入口。”
“这……可来回金石居少说也需一个时辰啊!”
陈顺平一边面上露出苦意,一边心中比手指——李校尉料事如神呐!
“可上面沾了风沙,确实不能吃呀。”
又一个时辰,这次呈到世子面前的糖葫芦外裹了一层荷叶。
宋纯钧咬了一口,随后眉一皱,吐出一颗山楂籽。
“六扇门难道便是这样糊弄了事的?你们根本没去金石居。”
“冤枉啊……昌平街金石居门口买糖葫芦的小贩也有好几个,之前并不知道世子想吃哪家,方才搞错了!”
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李校尉说已到下值的时辰,若世子吃多了糖葫芦回去吃不下晚膳,固王怪罪下来可担不起。”
“这话,李校尉怎么不亲自来说?”世子拍了拍手,口上很是赞叹,“这一手阴奉阳违,李校尉着实不俗。”
旋即笑容一收,一掌重重击到桌上,又被反弹的力道掴的手痛,一边吸气一边提高声地嚷嚷道:“真当我是个傻的!想唬我,叫她亲自过来!”
傻是不敢当他真傻,咬着一串从胡市捎带回来的糖葫芦的李念蹲在树上,托着下巴看小世子跳脚。
以时人的审美来论,小世子当真条条框框长在美男子的标准之上,虽因年纪尚轻脸上仍有些圆润未消,略带几分青涩的气质窈窕动人——嗯,画个淡妆拖去当个钓饵,定能引出一堆的采花贼,提前收足今年的赏银。
心里一派胡思乱想的、没上没下的李念叼着竹签,眼见面相玉雪纯良的小世子半掀嘴角露出阴测测的诡笑,当下良心发现,吱了一声彰显自己的存在。
实在是,这个长相不适合这般的表情,如同小孩儿硬穿大人的衣裳,不伦不类。
“吱——”
固王世子眉毛一跳,随后又跳了跳,突然诠释了何为六月天,面色一柔化作假仙仙的柔情蜜意,朝她伸出手掌。
“我的糖葫芦呢?”
李念凑近前,才发现这世子竟然长的挺高。
她夹带一股酸甜的糖果味大摇大摆地站在人前,眼见那双仿佛星空落入凡尘又什么都没有的眼睛虚虚地望着她的方向,竟突然生出一股酸不溜秋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叹。
——恐怕要怪固王世子长的太好,好到乱人心志,好到进而觉得做个六扇门的门面花瓶很是妥帖。
固王世子恐怕真是合了封号,天性里一股执拗劲儿,一再追问糖葫芦的下落。
李念眼珠乱转,咳嗽了声,“……叫我吃了。”
反正都下值了,总不能拗在这儿,今天必要逼她变出一串儿来吧?若真这样,未免太跌份儿,连她这等粗人都觉着跌份儿。
“那你欠我一顿吃的!”
若固王不去做皇室宗令,恐怕真个是管户部的好手——世子家学渊源,深识打蛇随棍上的精髓,猝然露出笑脸,又漂亮又干净,叫人看了容易神思不属。
神思不属的李念被金银俗气的碰撞声给砸醒,被常来楼五两一只的烤乳鸽吓出了大小眼,捏着钱袋儿干咽唾沫。
两文钱一根的糖葫芦变作了莫名其妙的一顿饭,又折现成五两银子一只烤乳鸽做开场的席面……
李念小眼神瞟了瞟雅座畔的窗户,脚底发痒,饮了一口紫苏饮筹谋跳窗逃生——反正世子殿下眼睛不便,拦不住她。
可今儿钱袋不出血,明日说不准直接被人摘了去,毕竟如今六扇门是眼前的人攥着钱袋子,跑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你怎么不吃呀?”
一颦一笑都透着纯良的小兔子朝她眨巴眨巴眼,再望了一眼楼下世子车架和周围拱卫的一队侍卫……
吃吧,这都是银子啊!不行,扈三娘这只毒黄蜂不能再玩儿下去,她非勒着这女盗的脖子使劲儿摇钱不可!
“怎么一直喝紫苏饮?我还道李校尉爱极胡姬坊的葡萄酒。”
被戳穿下午跑去胡姬坊喝酒的李念偌厚的脸皮,挑三拣四的道:“软玉温香做温酒器,才是葡萄酒的美妙之处,这番好处世子不会懂。”
这番堪称孟浪的说辞将世子羞得俊脸通红,筷子抬了半晌,气咻咻地丢下。
“不要脸!”
将人气走的李念对着一桌没怎么动过的席面波澜不惊,挥手将小二招来,令人送到府上。
“客官,账已经结过啦。”
惨,一支糖葫芦能滚成一桌席面,如今眼瞅着要给她下套呢。
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这世子给她下套的?总不能就为了摸过那二两肉吧?
“世子对那李校尉似乎很投缘。”
“投缘?我只稀奇世间怎会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宋纯钧整张脸埋在披风里,闭上眼嘀咕了一声。
他又想起那人头发上沾染的淡淡茉莉香气,还有被他掐了的……胸膛,实在是手感特殊,软绵绵的一手不可掌握……反正一时间让人十分无着落,印象着实深刻。
作者有话要说: 李念(李忆如):你个下流胚!
宋纯钧(润玉):你个色胚!
唔,这一世好像终于能好好谈恋爱了?好吧,一个拿了福尔摩斯剧本,一个拿了莫利亚提剧本,我应该让他们一起跳一回崖?
PS.呃,原创的故事真的写得很差劲么??小声逼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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