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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

  •   “咚!——”

      “儿媳一告太子失德,身为储君竟然与皇商争力,私设炮房!”

      “咚!——”

      “儿媳二告太子违制,结党营私,调取工部火药储备以作私用!”

      “咚!——”

      “儿媳三告太子不义,因我夫察觉端倪,竟然于猎场狠心弑弟!”

      二皇子妃自皇帝移驾回宫,日日天不亮便来到前朝入宫关隘敲响登闻鼓,自己叫哑了嗓子也不惧,指使忠仆继续放声喊冤。

      西启皇帝第一日就叫这个蛮牛一样的儿媳气的当堂面如金纸,一时喘不上气被扶入侧殿歇息。

      当日申斥其不为夫守孝,抛头露面有失妇人体统的懿旨由皇后宫中传出。

      但二皇子妃偏偏当真属了牛,第二日换下内命妇的鞠衣,披麻戴孝,顶了脸上两侧的巴掌红印继续敲鼓。

      她口中三告,莫说满京城,连远离世俗的后宫洒扫宫人都一字一字知道的清清楚楚。

      “也不知怎么恁大的怨气,皇后那边据说已是叫皇上砸了个遍,不知此事是何下场。”

      “如此蠢笨,二皇子已然去了,她这样闹以后可怎样生活啊!”

      她蠢笨?恐怕是她们这些碎嘴的宫女更蠢笨些,虽看起来是个鱼死网破的鲁莽手段,但说到底她膝下无子傍身,而且炮房一事事发,太子必然将二皇子及家眷恨进骨子里,不把他拉下来,恐怕就是进了玉佛庵修行都逃不过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病故”了。

      如今索性将脸皮全都扯下,闹得天下皆知,逼着皇家给一个决断,无论是否惩处太子,她的性命都已经与太子挂钩。

      太子若倒了,她无后顾之忧,出家寻个清净,皇家说不得还得为她气节下旨表彰一番;若太子仍在位上,只怕也要将她供上,万万不敢伤她一根毫毛,就怕她出事被人赖到自己身上来。

      忆如听一旁的宫女谈论又拿了一块桂花糕塞入口中。

      ——甜的腻喉咙,也不知谁觉得这样的调味灶神爷和灶头娘娘会喜欢。

      “容儿怎么看呢?”

      漫夭调了调琴弦,又弹了几下,朝那玉质冰清的少年郎甜美一笑。

      “齐哥哥,你听,这样音就准啦。”

      忆如将烧红的碳夹入金斗中,将绞干的衣裳夹在中空的竹架上,手腕稳重,轻重相宜地来回熨烫还夹潮气的衣裙。

      这边熨烫平整,新衣裳便能叫面前这个名叫容儿的小宫女带回去穿啦,她也能松口气,近日稍微歇息下。

      “与其想二皇子妃到底做这些事图什么,我更好奇,当初他夫妇二人是如何知道太子调了工部的储备——而且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好像连账册都拿到手了一般。”、

      漫夭双手抱臂,卷着自己鬓边落下的一缕发丝,深思片刻。

      “而且她罗织的三项罪状很有意思——”

      所以这才是她的聪明处,死伤、钱财、民意沸腾从来不是帝王看中的东西,反而党朋之争、公器私用,甚至屠戮兄弟才是帝王所不能忍之事。

      忆如当然也明白这些事,但她还是听着不舒服——京都烧了三日,死伤、流离失所的百姓恰恰是此事之末端,除御史台唠叨了两句,竟然是无人关注!

      想是她脸上的不郁之色太过显眼,待送走容儿后,容齐并未令她退下,只是令她点上香炉,待在一侧奉茶。

      “你掖庭出身,当初可学过乐理?”

      “学过两日琵琶,不过教习姑姑嫌我指硬,并未强求练下去。”

      容齐抚着已被调好音的琴,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难得见你露出不快,你想到什么了?”

      忆如咬了咬唇,还是老实说出来:“此事之中最可怜的难道不是百姓吗?为何无人问过他们一句。”

      “铮——”

      “安置百姓乃是京兆府尹之责。”

      但京兆府尹不是上吊了?未曾听过有谁出来担事儿啊……

      “弹琴需得平心静气,今日不宜,你且收起来吧。”

      容齐走过她身边时突然出手弹了她一指头,额头一痛的忆如愕然望着他。

      “你且欠我一次。”

      我欠你什么了?

      不二日,陛下下旨,由皇六子容齐负责主导安置灾民之事。

      这项差事,不仅顶在风口浪尖,还吃力不讨好。用秋宜宫中宦官的话说,腿都跑细了两圈,那些六部的头头脑脑一个赛一个的会打太极,分拨出几个底下的司郎中、书令也就算了,偏偏这些官员没一个能拍案定谳,需请示,来来回回地磋磨人。

      “唉,我家殿下身子这么差,怎么叫他领了这么个苦差事!”

      荀公公悄悄将忆如叫来,将一摞染了血的帕子丢给她,令她悄悄的洗干净,实在洗不干净就想法儿处理了。

      忆如咬着唇思索了半晌,心中方悄悄下了个决定。

      回宫的淑妃听到传闻后笑不可抑,取过一旁的鱼食朝园中的鱼池洒去。

      见那些傻憨憨的锦鲤纷纷扑腾上水面,方才笑道:“他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六部中书省与皇帝乃是猎人饲虎的关系。容毅这么个人都得吃他们挂落,他一个小小未建府得权的皇子,连幕僚都没有,出去,也只会叫他们糊弄一顿罢了。”

      “可要小的出面……”

      “还是让他自己撞撞南墙,他方才知道,前朝不该是他插手的地方。”

      淑妃撒了两把鱼食,又将“前朝”二字在口中细细咀嚼,哼笑一声。

      “殿下,可要尝尝梨羹,清火润肺呢。”

      容齐一口喝干了药,此刻正口苦,见那呈上的琥珀色羹汤,口中更觉腻味,摆了摆手。

      他本就没什么口腹之欲,也不爱食甜,小荀子应该知之甚详,今日怎么私自做主呈上来了?

      “谁送的?”

      端到他面前,还让他的贴身宦官出声提醒,无非那几个人罢了……只是他这样冷清清的一个病弱皇子,哪里值得他们关注,恐怕全都是当心着紧他手上这个案子。

      小荀子一摆拂尘,让开半身,露出背后的另外两盏羹汤。

      “一盏是陛下遣人送的,一盏是皇后娘娘体恤殿下送的……这一盏,是奴才托忆如姑娘炖的。”

      果然有求于他,容齐一一望过,又将视线回到小荀子粉白的脸上,“母后定有教诲,否则不会赐下梨羹。”

      “皇后处的李公公只闲唠嗑了两句,说娘娘最近有感炭火用多了上火,问过太医署,后宫娘娘们和几位公主殿下近来都有些咳嗽,所以熬了一大锅分发到各处呢。”

      小荀子率先取了忆如熬的梨羹搁到案上,回身时突然拍了拍脑门,“哎唷,李公公说了,皇后娘娘最近有感教子不善,正熟读三字经自省呢。”

      那一盏梨羹并未以精美瓷器盛放,白瓷碟上简简单单摆了一个蒸熟的梨子,揭开梨盖,始见琥珀色的汤水里翻滚着一粒粒果肉,也算花了些心思得了些野趣。

      容齐尝了一口,抿了抿唇,嫌弃道:“入宫这么久都无人给她板板口味吗?打翻了冰糖罐子吗?”

      “嗨,这丫头,当她尚食局调教过的人,奴婢没尝过……回去我便教训她去!”

      “算了。”容齐又饮了一勺梨羹,将户部的折子丢到一旁去,左右户部的银子几可称得上寅吃卯粮,能榨得出什么油水。

      “让她再熬一碗汤,敬呈母后。”

      “啊?”

      “对了,只予她一些菘菜瓜果,荤腥一概不给,秋宜宫一贯清苦,不讲究排面。”容齐挖了一口梨肉,嘴角止不住地往上勾起,眼神中透出些许使坏的狭促意味,“转告她,这汤呈给母后,务必越贵重越有敬意。若办不好差事,她可比较比较秋宜宫的板子比起宫正司来差了几分火候。”

      这说的,越来越叫人听不懂——一面菘菜瓜果这类不值当的玩意儿,一面又要贵重……这这这,这丫头的梨羹果真难吃到这般地步,惹得殿下要如此刁难人?!

      容齐原来觉得以那丫头的蠢笨好不得要过来求救一番,结果不过一刻,小荀子便面露难色地端着食盒来了。

      “……真要这样呈上去?”

      皇后见了,真不会令金吾卫拖人下去砍了?

      见小荀子脸上晦暗的很,容齐挑眉揭开食盒。

      “你可有问过她珍贵在哪儿?”

      “……此羹汤名为:金齑、珍珠、碧玉……汤。”

      小荀子抽抽着脸,一一指过汤内的鸡蛋、米饭和白菜,惹得容齐又是噗嗤一声笑出声。

      “送过去吧。”

      “送这!”

      这是去送死呢吧!

      “若皇后怪罪,你将那胆大包天的丫头推出去就可。”

      殿下您舍得??

      眼见他面上笑意不减,小荀子又猜不透其中哑谜,只得本本分分照着吩咐将这碗“贵重无比”的汤遣人送去长春宫——这种找死的差事,杂家才不会傻了吧唧去送呢!

      ****纪念应该是第四十九条出现的分隔线****

      “你好大的胆子!”

      容毅的子嗣虽不算多,与历朝历代相比,亦算不得少。

      容齐在其中文不能独占鳌头,武不可问鼎,淑妃常年离宫礼佛祈福,母族人丁凋落,与前朝势力沾不得边,后宫恩宠也泛泛,待到了年纪能不能得一个实权郡王都还未知。

      也因此,京都灾民安置一事落到他头上,也算不得一件出人意外之事。

      普通皇子惹得皇帝震怒,被罚跪于太极殿前,左右宦官好歹都能送上一个垫子缓冲一下,轮到这位六皇子……卖他一个好,倒是能落到点什么好处呢?

      唯有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吴公公看到那份摆在御案正中并未批注的奏章品出些滋味,眼见外头日渐高升,掐算了下时辰,方才觑着皇帝歇息喝茶的间歇说和一番。

      “六皇子体弱,都已经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了,哎唷……恐怕膝盖都跪青了。皇子们素来金尊玉贵的养着,可如何受得了啊……”

      “办事不利,他跪着活该!”

      这话皇帝可说,他们……那是该客气还是得客气。

      “你问他改不改折子?不改,那就继续跪着!”

      吴公公亲自出来将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却见容齐明明脸色发白,冷汗涟涟,却还是掷地有声地回道:“既然安置灾民的银两已经凑齐,还望父皇允我等兄友孝悌之情。”

      也是个滑头——皇后前脚送了梨汤,他后脚回了一碗不知什么名头的汤,果然由皇后牵头,将安置灾民的银子给凑齐了,若事情到此为止也是他的手段,只不知六皇子到底是个什么由头,转头折子上开始为太子求情……虽说吃人嘴软,但也不能这么明晃晃的求情吧,前朝都因此发落了好几个官员,谁还敢递这等折子啊!

      当天,六皇子跪晕于太极殿被送回秋宜宫的讯息第一时间传进了后宫几个主殿。

      且不说皇后多少感激,身为亲母的淑妃将新敬上的香膏抹了点儿在虎口上,嗅了嗅味,满意地点点头。

      “他哪里是为太子求情——他是落井下石。”

      看来近日身子养得确实不错,才能这般上蹿下跳的折腾。

      “皇后自己牵头捐银子博个善名是真,跟风的内命妇如此争先恐后捐款落到容毅眼中,以他多疑心性,太子之位恐怕这回真要玄了……”

      胡公公恍然大悟,但这般受到点拨,立刻想到皇后那边的反应。

      “可皇后那边难道就这般容易上当?”

      “她自然是不蠢,可齐儿给她摆的是个阳谋——此事若不尽早摆平,以如今物议沸腾,恐怕太子下场不妙,现在出手,虽定引得容毅猜忌,但她还有皇帝惜太子之心可赌。”

      淑妃合上香膏,姝色无双的艳丽容颜微微一动,闪过一丝动容之色,“齐儿既已露出峥嵘,我这个母妃自然要帮他如愿……可惜,他这般才能,却是个英年早逝的命格……可惜……”

      “娘娘莫要灰心,已探得雪孤圣女在雪山出没,我等必定早日寻到,令她下山为殿下解毒。”

      “随他去!我只要他活着给我报仇!如今,想来时机也已成熟!”

      长长的丹蔻瞬间陷入桌案,生生扣下一块木块,傅鸢眯着眼,望着还未落下的太阳,冷笑一声。

      容毅、宗政无筹……我筹谋一十六年,实在漫长的很呐!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加快节奏,马上进入白发正文阶段……风起云涌之后,容齐就该上位了,漫夭就要化身容乐替嫁了……忆如……嗯……被逼进房成为皇帝的女人。
    傅鸢:皇帝身边之人,本该尽心伺候皇帝。
    容齐:太后,别逼朕!
    忆如:泪汪汪,喂,有谁问过我乐不乐意啊?
    其实白发里傅鸢不介意儿子有女人,甚至乐意推波助澜,但是大家都知道的嘛,为女主守身的痴情原则,至于这里企鹅喜欢的到底是谁?其实现在还是偏向容乐的,因为三观都比较合,处起来轻松,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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