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游》vettelL

43、第 43 章

　　祁恒还在账房忙，温绪到的时候，祁恒正和李进在账房闲聊，祁恒看着眼下还早，便让温绪和李进在书房下两局棋，他稍后就到。
　　三人许久未见了，温绪看着李进，觉得李进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洒脱，好像有心事。两人一面朝着书房走，温绪一面问道：“李大哥这两个月在镖局是不是有些忙？”
　　李进道：“还好，不算太忙。”顿了顿，又道：“你们在万梅山如何？”
　　温绪道：“万梅山很好，我们还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其中一位先生是名剑客，不过他话少，祁恒和他关系倒不错，还有两位先生和从前的李大哥一样，是道士。”
　　李进沉思道：“道士……”
　　进了书房，温绪继续道：“他们人都很好，其中一位道长还教了我一些医理方面的知识。”温绪笑着打趣道：“我再多学些，说不定往后我也能帮着给别人看病了。”
　　李进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嗯，嗯，挺好。”
　　李进看着书桌前放置的两个小泥人，端详了一阵子，道：“这泥人捏的好。”
　　温绪道：“是吧，这是我们在梅林镇上捏的，你看看祁恒的脸。”拿起泥人递给李进看，笑着道：“他脸上的指印是我不小心按上去的，都怪我粗心了些。”
　　李进拈着泥人下面的木棍转了转，道：“不仔细倒也看不出来。”放下了泥人，看着桌案上摆放的小册子和书籍，道：“你倒是上心。”
　　温绪又拿起小册子，道：“是陆大哥太上心了，我总觉得若我不好生学着，反倒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李进道：“陆大哥？”
　　温绪道：“嗯，他叫陆颜生，就是他教的我医理。”陆颜生的脸浮现在温绪的眼前，温绪忍不住道：“他生的极好看，比女儿家还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李进若有所思的‘嗯’一声，忽然道：“给我烧饭的婆子病了好些时日，喝了许多药都不见效验，你要不要帮我拟个方子瞧瞧？”
　　温绪一惊：“我？”很快镇定下来，道：“我没有见过她人，不知病症是什么？”
　　李进道：“我知道。”把婆子的病症给温绪说了一番。
　　温绪微微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李进道：“我把方子拟出来，李大哥切记先给别的大夫瞧瞧看，若这方子稳妥，再给你那位婆子，若不稳妥的话，你让那大夫帮我改改再转交与我，如何？”
　　李进道：“好！”
　　温绪赶忙坐下了，将纸铺开后用镇纸压好，李进站在一旁，看着温绪一笔一划的写着，须臾，方子拟定。李进凝视半响，又道：“那婆子家里不是很宽裕，能不能把川贝换成别的？”
　　温绪心下一沉，有些脸红，道：“抱歉，我竟忘了这些。”
　　李进道：“无妨，你也并不知情，紫苑如何？”
　　温绪点点头，道：“也可！”正要放下去的笔忽然顿了顿，温绪望着李进，道：“李大哥也懂医理？”
　　李进道：“不是很懂，从前师父精通医理，我不过耳濡目染捡了一些皮毛罢了。”
　　“原来如此……”提起笔，将川贝二字划去。
　　李进站在温绪身侧，屏息注视着温绪一笔笔的写下紫苑二字。
　　温绪将笔搁到一旁，然后把方子递给李进，李进看了看，却没有伸手来接，只是问道：“你要不要再确认一番，有没有什么纰漏的地方？”
　　温绪木讷道：“哦，哦，好。”又将方子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方才递给李进，道：“理应无错，剩下的，劳烦李大哥拿给大夫瞧一瞧了。”
　　李进道：“好。”收下了方子，放入了袖囊中，道：“你棋技是不是很好？”
　　温绪胸有成竹，道：“李大哥试试便知道了。”
　　温绪的棋技的确很好，两人下了两局，头一局李进败的极快，第二局温绪放缓和了些，两人才能切磋到半个时辰。温绪道：“李大哥不是很在行下棋？”
　　李进道：“我下的少。”
　　温绪微笑着道：“李大哥若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多和你切磋切磋。”
　　李进道：“好，往后我若有空，便来跟你下棋。”
　　温绪用力的点了点头：“好！”
　　晚饭时，祁恒把即将要和温绪成亲这件事告诉了李进，笑着让李进准备好厚礼，李进此时喝了些酒，眉间的愁容减了几分，方才笑着应下，祝贺了几句，三人又聊了些并州战乱之事，温绪和祁恒这才知晓，朝廷已经派兵去镇压，却不料南储久趋太平，兵马疏于操练，竟然连山中的土匪和那些奴隶也不能抗衡，与敖石的兵马已经僵持数日，此时若不能平息，往后，只怕会有更多的暴动发生！

　　李进回到自己的宅子时，已是深夜。
　　梁伯还在院子里坐着乘凉，身旁的小桌上摆了一叠花生米，一壶米酒，慢慢悠悠的嘬着。他是这宅子最初的主人的远房亲戚，一直帮着这个主人做事，年轻的时候摔断了腿落下了残疾，是个瘸子，又是个寡人，宅子的主人把宅子变卖以后迁居到了沧州，那时候梁伯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利索，主人好像没有意愿带着他去沧州。
　　这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梁伯心里也是割舍不下这个宅子的，所以他没有乞求主人带着他一同离开，他默默的把东西收拾好，打算只身去西湾了结此生。
　　李进见他可怜，就挽留了他，让他安心留在了这宅子里颐养天年，平日里做着类似于管事之类的轻活儿，这宅子虽小，但李进时常不在，也需要一个管事的人替他看着宅子。何况梁伯也是个恪守本分的穷苦人，李进只要没有出远门走镖，不管再晚，他总是等着李进回来以后才歇息。
　　他说人老了，不中用了，连瞌睡也少了，反正躺在床上睡不着，还不如等着李进回来安个心。
　　同梁伯闲聊了几句，李进正要进屋歇息前，问了梁伯一个问题：“梁伯，您说……若一个人没了记忆，那他的习惯会不会也随着那些记忆一同消失？”
　　梁伯沉思一会儿，才道：“老奴觉得理应不会，我是个左撇子，天生不会使右手，这不仅仅是习惯，更是我的一部分，一朝一夕是改不了的。”
　　李进道：“不错，习惯这种事，并非朝夕之间就能更改。”
　　卧房中，幽幽灯火下，李进手中拿着温绪给他的方子，木然的注视了半响紫苑二字，才将方子凑近烛火，烧成了一道灰烬。
　　温绪睡下好一会儿了，却目不交睫，毫无睡意，如今南储国的国势不好，如小春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日日如履薄冰，才会造成并州这样的混乱，但若混乱平息，小春他们必将受到牵连……可若混乱不平息，那只怕会造成南储国更加不能掌控的局面，长此以往下去……南储国势必有被拖垮的一天……
　　若到了那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温绪翻身，看着祁恒安稳而眠的模样，下意识的朝他臂膀下靠了靠。
　　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无论怎样的局面，他也绝不能和祁恒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