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游》vettelL

35、第 35 章

　　大风拉起温绪的手，道：“走吧，小哥哥。”
　　小春瞅了瞅陆颜生，点点头，一个人迈着步子走在了前面，她一面走一面回想刚才陆颜生说的话，有劳小春姑娘了。
　　称她叫小春的人不少，但后面加姑娘二字的人却不多，叫她做事的人也不少，但前面会加有劳二字的人更不多。
　　有劳小春姑娘了。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顺耳？
　　陆颜生走了上来，他与小春并着肩往前走，问道：“我能不能看看你背篓的草药？”
　　小春望着他，呆呆的点了点头，把背篓卸下来递给了陆颜生。
　　背篓不是太大，却有些沉，上面都是些不常见，但还能卖些零碎小钱的草药，下面都是些能用来煲汤的野菌子。陆颜生大致看完以后，把背篓很自然的垮在了自己的肩上，问道：“你好像还懂些草药？”
　　小春道：“我不懂，我只是看到有人把这些草卖给药铺能换些银子，我也想要银子。”她笑着往前跨了一大步，转过身来看着陆颜生，悠闲的倒着走。
　　她很高兴，肩上没了沉重的背篓的确是件高兴的事。
　　陆颜生微笑着道：“你是个很了不起的小姑娘。”
　　小春‘嘿嘿’的咧嘴一笑，已经成型的门牙在她孩子气的脸上还有些突兀，她的下磨牙缺了一个，新长出来的磨牙像春笋一样只冒了一个小尖儿。
　　温绪看着陆颜生背上的背篓，道：“陆大哥倒是格外的贴心。”
　　赵天启道：“其实你和颜生大抵上是一个类型的人。”
　　温绪惊讶的顿了顿足，然后又迅速跟上了赵天启的步伐。
　　赵天启道：“你们都是情绪起伏不大的人，好像很少生气。”脸上已经挂起了笑意：“我认识颜生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生气的模样。”
　　景山也道：“公子来了府上大半年，也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温绪想了想，道：“但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事，大家都对我很好。”
　　那是因为你对大家也很好。赵天启和景山都明白，他们俩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却没有说穿。
　　小春采药的地方的确是个好地方，不光路不好走，还格外的陡峭，小春就像是条小壁虎一样，三两下就爬了下去。陆颜生看着这长长的陡坡，卸下肩上的背篓后，对着温绪道：“你要不要带着景山和大风在这儿等我们？”
　　温绪道：“嗯，好。”
　　温绪牵着大风站在斜坡边上，见陆颜生和赵天启如同落叶一般，轻轻仿佛在空中轻轻一跃，便飘飘然的落到了地上，小春站在下面看的两眼发直，连忙拍手叫好，她在想，她若也能这样轻轻一跃就跃下来，那得少摔下来多少次呀！
　　陆颜生和赵天启在小春的带领下，往陡坡下方去了，没一会儿三人便不见了踪影。温绪牵着大风坐到了石头上，景山把小春的背篓放在了稳妥的一个角落后，连忙回头倒了些水给温绪和大风喝。大风很乖的接过水，和景山道了句谢谢。
　　温绪问道：“爹娘平日里不在家，你和姐姐午饭吃些什么？”
　　大风道：“有时候吃面，有时候吃馒头。”
　　温绪的心腾的一紧：“没有别的可以吃么？”
　　大风道：“没有。”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大风笑了，脸颊两旁的肉像两个小包子似的嘟在脸上：“有时候姐姐会在河里给我抓些小鱼炸小鱼吃。”
　　温绪问道：“小鱼好吃么？”
　　大风点点头：“好吃！”
　　温绪摸了摸大风的头：“宅子里有两个大哥哥一起去打猎了，说不定会带很多好吃的野味回来，你明天和姐姐若要来山上，我们就送你一些野味好不好？”
　　大风一听到好吃的，嘴角又淌出了哈喇子：“姐姐来我就来！”他的语气很坚决，好像绝对不会抛下姐姐一样。
　　温绪微笑了起来：“好。”又开玩笑道：“你姐姐是个姑娘家，要隆重些！我们下个帖子请她你觉得怎么样？”
　　大风道：“帖子是什么？”
　　温绪道：“请帖，专门请你姐姐来我们宅子里的请帖，不过这儿没有笔和纸，我得回宅子里写。”
　　大风小嘴撅了撅：“我们不识字，我们不要请帖，我们只要肉就行了。”
　　景山赶紧道：“那可就更隆重了，待会儿我们公子亲自去请你姐姐，岂不更好？”
　　大风的笑容又回来了：“好。”他忽然放下水杯，捂着裆道：“小哥哥，我去撒一泡尿！”然后撒开脚丫子，跑了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温绪转过头看着景山，问道：“我是不是有些迂？”
　　景山道：“公子莫要这样说，您和他们所处的环境不同，自然想不到这些。”
　　温绪道：“他爹娘并非好吃懒做之人，白日里都在劳作，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却像两个要饭的孩子？”
　　景山抓了抓脑袋，道：“现在时运不好，朝廷腐败又严重，小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唉，景山读书也不多，一直在祁府做小厮，其实我也不大懂这些。”
　　温绪道：“那你的家人过得好么？”
　　景山摇摇头：“我是祁府从牙子那里买来的，从小就没有家人，但祁老爷，先夫人，恒大爷，雲娘他们都是极好的人，所以祁府不管是丫鬟小厮还是婆子，都过的不错。”
　　温绪拍了拍景山的肩，道：“你也辛苦了。”
　　景山看着温绪，心间就像是夜幕褪去前的湖畔，那火红的朝阳在柳坞前冉冉升起，整个湖畔，霎时明亮。景山有些脸红道：“公子您说什么呢，景山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
　　大风迈着他的脚丫子回来了。
　　三个人坐在这边闲来无事，温绪便拿着一根枯枝在地上写字，教大风写他和姐姐的名字。等到陆颜生他们三人回来，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小春和大风要抄近路回家，只和温绪他们同行了一段路便要分别了，温绪邀请小春明天来做客，小春扭扭捏捏的了一会儿，别扭的同意了。
　　祁恒和姜无涯回宅子的时候夜有些深了，他们打的最大的野味是一头鹿，不过带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拦腰砍断，两人一个载着鹿身，一个带着鹿尾骑着马，一前一后‘哒哒哒’的就这么回来了。
　　温绪问道：“鹿为什么会被砍成两截？”
　　祁恒摸了摸鼻子，道：“怕马累，所以一人载一半马的负重小。”
　　温绪又道：“明天若大风和小春来了，我们就送他们一些鹿肉如何？”
　　祁恒挑了挑眉毛：“你又遇见他们了？”
　　温绪道：“这万梅山本就不大，要遇上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
　　祁恒道：“往后凡事你做主就行了，这些小事莫要跟我商量。”
　　“嗯。”温绪笑着应下，祁恒的手搭在他肩上，两人依偎着回到了卧房，温绪问道：“今天唐栗走了，你是不是有些难过？”
　　祁恒的表情里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笑着道：“我表现的就那么显而易见？”
　　温绪道：“也不是，但我总觉得你好像和平时有些不同。”
　　祁恒道：“我和他本就见面极少，此番又是匆匆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所以心里觉得惆怅了些。”
　　温绪握着祁恒的手：“你若想见你这些江湖中的好友，我们以后每年去拜访拜访他们。”
　　祁恒勾起嘴角，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好。”
　　翌日。
　　小春姑娘果然带着大风来了，她这次像个小客人一样，穿了一件很干净，虽然不大合身但没有多少补丁的玫色粗布衣衫。她站在门前，还特地整理了一下两条麻花小辫子才郑重的敲了敲门，等着小厮通传以后，由小厮领着进了宅子里。
　　这是她和大风第一次被请进这个宅子里，刚才小厮一开门她便想进来，却不想小厮说要前去禀告二位爷以后，才能让他们俩进去。
　　小春觉得真是奇怪，明明请了我来，怎么还要通传才让我进去？
　　这时候陆颜生和赵天启正在院子里教温绪做些实用的药丸，祁恒和姜无涯坐在一边下棋，祁恒一见是姐弟们，便笑着道：“稀客，稀客！”
　　小春一见祁恒笑，就觉得心里发怵，便道：“我们不找你，我们不找你。”
　　温绪现在满手都是药渣，正在搓药丸：“你们坐会儿吧，先喝会儿茶吃些糕点，我让婆子把肉切好给你们拿过来。”
　　小春咽下一口口水，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肉了，她和大风像是两个小木偶人似的，一起点了点脑袋，齐声道：“好！”
　　小春手里牵着的大风忽然松开了手，腾空了，她再一转头，祁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大风身后把大风给抱在了怀里。
　　小春急道：“你，你你抢我弟弟干嘛！”
　　祁恒笑眯眯的说：“你们不是要肉么，我带你弟弟去选肉，万一婆子给你们切的肉你们不喜欢怎么办？那要不你跟我去选？”
　　小春顿时觉得好像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了下来，她有些喘不上气：“大风，你……你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