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斗兽场》咻棉

4、第四章

　　夏恩宫会客厅里寂静无声，从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布拉德伯恩独自坐在小沙发上，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握在手心里。那里面放着他两年前率领骑士团在边境打仗时拿到的玩意儿——一对美丽的帕雅风情青金石耳环。这是给蒂莫西的礼物，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有一位侍女官走上前来，接过他脱下的帽子，帮他倒了杯茶。

　　“帮我整理一下头发吧。”

　　“是，伯爵。”

　　那位侍女官羞涩地伸出手臂，帮他整理那深棕色的头发，一抹红色爬到耳根。他的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神秘而深邃，一举一动都在彰显属于成熟男人独特的魅力，如同缓缓燃烧的烟草一样让人着迷。他的肩膀宽阔结实，身上穿着白丝绸织锦衬衫，外套是由裁缝精心定做的宽摆款式，扣子是硕大的银色光泽珍珠。

　　侍女官不能任由自己失态，快步退到了后面。布拉德伯恩静默着望向那扇雕花木门，心里有些忐忑。他在想一会儿见到殿下要说什么才好，毕竟距离上次见到小公主已经过去六年了，他不确定殿下还记不记得他。

　　布拉德伯恩全名马修·布拉德伯恩，今年三十二岁，是没落的古老贵族——布拉德伯恩家族唯一的后代。他自小就读军校，毕业后便加入骑士团担任官职，于去年带领骑士团击溃帕雅的军队立功，被国王封为了伯爵。他凭一人之力复兴布拉德伯恩的姓氏，现在脱离了军旅生活，准备在王都经商。

　　“布拉德伯恩！”蒂莫西推开门，惊喜地站在门口：“你回来了！”

　　布拉德伯恩低头行礼：“愿女神的保佑与您同在，蒂莫西殿下。”

　　“这可真是好久不见。”

　　“我为您还记得我而感到荣幸。”

　　“当然了！我还听说，你现在已经是伯爵了呢，以后一直都在王都。”

　　布拉德伯恩这时才抬头，细细打量蒂莫西。看着已经长高了不少、变得亭亭玉立的她，一时竟出了神。上次见到蒂莫西的时候，她只有十二岁，是个可爱的小孩子，一双眼睛里都是天真和懵懂。现在，她竟然成长为一位如蔷薇般娇羞的少女了。

　　“布拉德伯恩？”

　　“公主殿下，原谅我的失态。我只是在感叹，六年过得真快啊。”

　　“是啊，我今年都十八岁了。你也快要三十岁了吧？”

　　“我已经三十二岁了，殿下。”

　　“那你就是我最成熟的朋友了。”小公主笑道。

　　布拉德伯恩没想到蒂莫西不仅记得他，更是把他当作了朋友。他将手里的盒子放到桌上：“这是我带给您的礼物。”

　　蒂莫西接过盒子，慢慢将它打开。镶金珐琅盒子里躺着那对青金石耳环，两只十分小巧的银鸟立在宝石上。她显然是喜欢那抹神秘的蓝色，把它们靠近耳垂：“这是打仗期间的战利品吗？”

　　“两年前拿到的，现在终于能送给您了。”

　　“真漂亮！是吧，珈克？”她转过身。

　　珈克点点头，看着蒂莫西的笑脸出了神。他也想有朝一日能送她闪闪发光的宝石，让她一直都如此快乐。

　　兰登也点点头，满脸都是不爽。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他和布拉德伯恩两人都走了骑士团之路，地位却是千差万别。不过他们相差十二岁，如果给兰登十二年的话，他相信自己要比布拉德伯恩的地位要高。

　　“我们去花园里散步吧？一边叙旧一边聊天，像以前一样。”蒂莫西说。

　　“可以，殿下。就聊和帕雅交战的事，我觉得您一定想听。”

　　“当然！”

　　两人起身，向夏恩宫的大门走去。珈克和兰登自然地跟了上来，他们都不想让布拉德伯恩和她独处。不过，在两人跟到夏恩宫门口的时候，蒂莫西转身对他们说：“兰登、珈克，你们先回去吧，我只是去和布拉德伯恩聊天。”

　　“我是您的贴身骑士。”兰登说。

　　“布拉德伯恩可以保护我，没关系的。他也曾是骑士。”

　　“保护公主的职责就交给我吧。”布拉德伯恩看了眼兰登，“我会做好的。”

　　于是，兰登和珈克只能站在原地，目送蒂莫西和那位老男人离开。

　　“殿下看起来很高兴。”珈克说。

　　“新鲜罢了。他们不是同龄人，又只见过两面，一定没有多少共同话题。过几天，蒂莫西一定觉得他无聊。”

　　“你给蒂莫西讲过你在骑士团的故事吗？”

　　“我没什么有趣的故事。”兰登伸出手，“我的徽章呢？”

　　“交由我保管，我就锁在盒子里了。”

　　“还给我，我要进骑士营一趟。”

　　“嗯。”珈克转身踏进夏恩宫，向自己的阁楼走去。徽章、宝石、新鲜感……这些都是他没有的。他没法去和他们比这些，年龄也比所有人都小。这使他有些焦躁。

　　在二楼走廊上，珈克正巧遇见了拿着那个装有耳环小盒的侍女官。她要去把它收到蒂莫西的首饰盒里，珈克拦住她：“把它交给我吧。”

　　“要摆在殿下的首饰台上，殿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会的。”珈克将小盒子放在口袋里。

　　花园里，蒂莫西和布拉德伯恩向大喷泉走去。喷泉的水雾在阳光下漫出一小块彩虹，各种大理石雕塑栩栩如生，那冰凉的石头仿佛不再是石头，而是变成了人物身上的柔软皮肤与轻纱。

　　“你在打仗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什么有趣的事？”

　　“当然有。有一次，我们在森林里发现了一只落单的小熊。我的下属跟上他，在河边找到了母熊。于是，他带了几条母熊给小熊抓的鱼回来。”

　　“母熊没有发现吗？”

　　“没有，她的心思都在小熊身上。”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道路两边都是被修剪成锥形的小树。蒂莫西让他继续讲。

　　“我有一个下属特别喜欢钓鱼，只要能让他钓鱼，吩咐他做什么都行，所以我也不管他这事。有一次，他在水塘钓鱼的时候遇到敌人的刺客来偷袭，就用钓竿戳瞎了刺客的眼睛。”

　　蒂莫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很厉害……那你们是怎么打赢帕雅的？我听说当时情况很不利，但是我们突然就赢了。”

　　“当时我和帕雅将军约定了骑马决斗。我赢了他，于是我们的军队士气高涨，将他们杀了个精光。”

　　“你真厉害，布拉德伯恩。你有勇气去参与这场决斗，已经是奥斯维亚的勇士了。”

　　“以后就叫我马修吧，殿下。”布拉德伯恩说，“我当时也没想到，我会肩负整个国家的命运。不过好在我赢了。”

　　蒂莫西继续和布拉德伯恩聊那些新奇的见闻——喝醉的士兵、森林里的野猪等等。阳光渐渐褪去，两人走到马场附近，便决定一起骑马。蒂莫西实在太喜欢骑马了，她坐到珍妮的背上，一副仍然对他的故事感兴趣的样子，伯爵也兴致勃勃地谈天论地。

　　他们一直聊到晚上八点，临近晚宴时间。珈克匆匆赶来，他跑遍了整个花园，终于在马场找到了公主殿下。

　　“伯爵先生，您不该和殿下逛到现在，现在在下小雨，殿下一定冷了。”珈克埋怨道。

　　蒂莫西摇摇头：“没关系，珈克。只是一点雨。”

　　“您也是，该去和陛下一起用晚餐了，您不可以迟到的。”

　　“好吧，珈克。”蒂莫西下马，布拉德伯恩也下了马。

　　“再见，殿下。我会再来看望您的。”

　　“再见，马修。”

　　珈克听见“马修”二字，迅速牵住了蒂莫西的手。

　　伯爵目送蒂莫西离开。他觉得六年来，她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像以前一样充满好奇心与活力。当年，布拉德伯恩在宫里偶然遇见蒂莫西，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像一对熟识的好朋友，蒂莫西眨着圆圆的眼睛，一直认真地听布拉德伯恩讲有趣的故事。

　　他当时想——

　　如果这位天真的女孩是他的家人、他的妹妹，那该有多好啊。

　　而如今，他看着她雪白的臂膊与嘴唇，竟突然感受到爱意与欲念如火，在炙热地蔓延。

　　他想道——

　　如果蒂莫西是他的家人、他的妻子，该有多好啊。

　　不过，看向温暖的火焰，谁也没法知道自己是取暖者，还是一只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