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慕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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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鉴......没告诉叶唤安的？
叶唤安望着段然的眼睛，肃然道：“我从没喜欢过别人。”
“我只喜欢你。”
段然睁大双眼，怔在原地，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叶唤安坦坦荡荡，却把段然打了个猝不及防，段然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叶唤安到底在说什么，整个人都僵硬了。
叶唤安似乎并不吃惊段然的反应，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坐在那里，还很是贴心的道：“坐下来慢慢愣吧，小五？”
“不，你给我等一会儿！”段然一个激灵回过神，“你”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你......你又是在开玩笑，戏弄我......”
他不敢相信。
段然不敢相信叶唤安那么好的一个人，心甘情愿把一个人藏在心底放了七年的人，现在居然和他说“我喜欢你”。
听到段然的话，叶唤安突然收敛了笑意，眉目温柔的看着难以置信的段然，道：“这种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开玩笑，因为玩弄别人的感情是不可原谅的事。”
段然张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叶唤安缓缓伸出手，在得到段然没有躲开的默许之后，牵过他的手拉着他坐下，柔声道：“你受的伤也还没好，乡野大夫手里没什么好药，等我一会儿重新给你包一下伤，先忍一忍。”
两个伤痕累累的人，一时竟不知是谁更痛。
突然身后有人可依，有港可避的感觉竟是如此踏实。
段然是不能后退的，他身上压着的担子除了他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究竟有多沉重，他不能后退，因为甚至有可能后退一步，不单单他自己会掉入深渊。
现在段然不用再担心后退一步就会万劫不复——他后面突然站了一个人。
一个踏着自己的血，捂着几乎能致命的伤口，也要来拥抱他的人。
可惜叶唤安不知道，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去迎风挡雨的角色做的太久，就会不知道该怎么接受一个能和你共撑一把伞的人。
“那熹微呢？”
叶唤安的指尖无意识颤了颤：“什么？”
“你刻在手臂上的名字，你找了七年的人。”段然低下头，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的摩挲着指尖，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可怎么也止不住，“那不是假的。”
骗不了我，也骗不了你自己。
段然反反复复在心中告诫自己，手紧紧的抓着僵直的右腿。
天光正好，于是这样就够了，他应该忘了那个在山中初遇的白衣凌世。
怪那天月色正好，他看清了叶唤安。
两人之间的空气忽然寂静下来，甚至连远处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的脚步声都听得清，不知过了过久，叶唤安忽然如释重负的笑了一声：“我还当是什么事，让你想躲着我。”
他道：“笨蛋，那是你。”
段然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猛的抬头，下意识想站起来直视叶唤安，可叶唤安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他，叶唤安的力道使的很巧，一点不会让段然牵动到伤口：“别乱动，伤口裂开了我心疼。”
“......”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的很近，段然鼻尖一瞬间几乎是紧贴着叶唤安颈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段然在叶唤安身上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海棠花气息，似乎是叶唤安的熏香，这种想起导致他一时有些走神，回过神来，段然才发现他差点被自己憋死。
“咳，咳咳咳！”
叶唤安给段然顺着气，段然听见他冲远处喊道：“这位大哥，卖我一碗凉茶。啊，谢了，这个碗我一起买了。”然后一碗淡绿色的茶汤就被叶唤安干净修长的手递到了段然面前。
段然怔怔的接过碗，叶唤安在他身边搭了个空坐下，段然这才想起刚才的话题：“你什么意思？”
要是现在地上有个地缝，段然百分之百愿意变成一只耗子钻进去。
然而叶狐狸丝毫没打算放过小耗子：“字面意思。小五，你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记忆吗？”
“记忆？”
段然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仔细回想起来也没什么特殊之处，而且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很多地方都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
叶唤安目光幽深，低声道：“段三其实也不是你的亲生爷爷，你猜到了吧？”
“......”多年掩藏着的秘密突然被一个无需惊慌的人揭开，段然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他点点头，似乎在那杂乱无章的线头中找到了终于正确的那一条。
把段然锁死在借问村里的，不光是小七。
“那个老东西，赶巧了我来的时候他不在。”叶唤安声音沉了下去，几乎带着一股狠厉，“等他回来我就弄死他，不用着急，我肯定弄死他给你出气。”
段然想笑，可声音中却含着一丝苦意：“叶唤安，你到底是......”
“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只是还没到时候。”叶唤安解下腰间的破云，缓缓道，“只是我有一个故人......那天他走的时候让我在清江等他，我等了，可他不肯回来了。”
“我也没什么厉害的地方，不像他那样，我手臂上刻的是他的字，是我取的，唤安其实也是我的字，但也没几个人知道。”
“别怪我那天突然就吐血，因为我见到你了。”叶唤安一字一句道，“我的光忽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冷静怎么也不可能的。”
人间光芒，恰好是你，尽皆是你。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段然感觉自己脸上有点热气上涌，归根结底的原因可能是叶唤安生的太过违规，段然默默捂住脸让自己冷静一下，去思考自己的记忆到底有没有出问题。
段三是环绕在段家兄妹头上的乌云和噩梦，仔细回想起来，段然这段时间每一次产生疑问时脑海中阻止他继续回忆的那个人影都是段三，甚至几天前他第一次看到“熹微”这两个字时，那种几乎要把他撕裂了的痛苦应该也是段三给他的，那不是一种单纯的折磨，只是在阻止段然想起一些至关重要的事。
一切都是从他那天遇到叶唤安和姜鉴才开始的。
可是那种事情，真的能做到吗？不光改变一个人的记忆，甚至还能阻止他去回忆，那到底是......
不知怎么回事，那具奇怪的尸体和死去的那个混混的样子同时出现在段然脑海中，段然睁大双眼，猛的起身——
没起来。
叶唤安淡然的把他抱回打石头上，道：“好好坐着，不用这么诧异，反正我也要弄死那老东西的。”
段然：“......”
叶唤安没有过多停留，确认段然做好了便立刻放开他，显得倒是像个十分彬彬有礼的君子，配合着他那种脸也确实是。
段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叶唤安却没有接着说下去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笑道：“小五不是说过，不想成亲耽误人家姑娘吗？”
“那、那又怎么了？”
“嗯，那可不是，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叶唤安道，“你看啊，小五，我们两个多好，你绝对不会耽误我的，我还能和你一起养小七，所以......”
叶唤安拖了个长音，段然被这人的“自我推销”惊到了：“叶唤安，你这是在耍无赖！”
叶唤安坦荡的“嗯”了一声，承认了这个名头：“话说，小五啊，从一开始，你就没有以‘我们连个都是男子’这点来反驳我呢？”
段然一怔。
他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完全忘记了这一点啊！
现在把叶唤安打失忆，然后他们把这一段重来一遍还来得及吗？
叶唤安在说话的时候越靠越近，终于成功的在段然没来得及躲开的时候把下颌垫到了段然肩头，整个人懒洋洋的，道：“而且，小五，你看我保护你了，那你也得保护我啊？”
段然木然的想保护什么？我现在都知道了那头老虎你自己打死它或是阴死它也一点问题都没有，根本就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贵公子，何必呢？
这边离路边太近了，段然总觉得来往的人们都在看他们两个，他把叶唤安的头往旁边一推：“周知县找我，耽误半天了我得赶紧去。”
“那不是周知县的人，”叶唤安忽然道，“那是那位‘狗大人’的下人假扮的平谷镇衙役。”
段然停下脚步，有些奇怪的回过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叶唤安笑的十分别有图谋：“我有个条......”
段然打断他，漠然道：“哦，不说算了。”
“......”叶唤安低咳一声，立刻乖乖道，“我其实是回借问村找的你，结果远远看到那个可疑的假衙役从你家出来，我就跟上去，收拾了他一顿，把勾文瀚还想干什么的情报全撬出来了，就是因为这样我再去找你你已经出门了，我不知道你会走哪条山路，就跑到这边来等你。”
段然得知了两件事：一、勾文瀚打算对付他和周知县他们了。
二......
“你不是挺活蹦乱跳的吗？自己一个人抓人也没问题啊。”
叶唤安像个大尾巴狼似的肃然道：“我那是担心你。”
“我信你都有鬼。”段然心累的叹了口气，“衙门那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去看一眼，不能都让周知县一个人扛着。”
叶唤安道：“放心，周围能当上知县，历经三朝还屹立不倒，他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叶唤安起身想和段然一起走，段然看他一眼，顺嘴问道：“需要我扶你吗？”
刚暴打了一个人的叶某人，闻言立即稳稳当当的坐了回去，朝段然伸出手：“需要。”
“......”段然磨磨牙，还是一把将叶唤安拉了起来，然后他转身就走，十二万分的痛快。
“小五，你现在不用考虑太久远的问题。”叶唤安的声音在段然身后穿来，“不用想这辈子是不是就该和我绑在一块了，想想你的记忆，想想......你想不想和我在一块待着。”
“反正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你可以慢慢想。”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慕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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