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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借问(二) ...

  •   老金是镇子上的捕快,四十来岁儿女双全,而且任职在这种偏僻的镇子,平时根本没什么大事,日子本应过的相当舒坦。

      本应。

      正常像他这么大岁数的人早就该抱孙子了,可自家闺女一直拖到现在也没个看上眼的小伙子,死活不肯对付着嫁了,老金疼闺女,也认为女儿长的好不能随便嫁了,一直由着她去,由来由去由到现在,愁的他腮帮子都疼肿了。

      其实也不是真没有合适的,老金捂着腮帮子想起来借问村那个后生,长的就配得上自家闺女,年龄也合适,家里长辈还是读过书的,他和人聊过几句脾气也好——老金闲的没事就喜欢到处晃悠找人唠嗑。

      他可以把人调到衙门里给个差事,那就啥也不差了。

      就是那个叫段然的小伙子有点奇货可居,现在一直没有要成亲的意思还好,要是有了,那还不得抢起来。

      不过他那个病......

      老金无所事事的想着呢,手底下的小衙役掀开门帘:“金叔,借问村那个段然来了,说要报案。”

      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金立刻扬起了准备面对未来女婿的笑容,结果牵动了肿着的腮帮子:“嘶!小五啊?快快快让他进来,怎么了这是?这一身的泥!”

      赶过来的段然连身上的泥都没来得及擦,他被衙役带进来:“金捕快。”

      “叫金叔,瞅你这孩子咋这么生分呢?”

      段然愣了愣,还是改了口:“金叔,我们村出了个案子。”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命案。”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还是个在平时根本没啥热闹可看的地方,就段然一去一回的功夫,一传十十传百,借问村已经被附近的人快挤破了,老黄家的田里更是里三层外三层,一点缝都看不见。

      段然看见连村里的孩子都挤在里面凑热闹,一串一串的,带头的是包蒸,段然顿时不知该气该笑,探手一边一个,把几个孩子还有包蒸全给拽了出来。

      老金等几个捕快已经尽职尽责的分开人群,查看现场了,大概是因为平时真的太闲了,现在都十分有干劲。

      “五哥五哥,让我看看!”小萝卜头还想着和段然耍赖,“我还没见过......哎呦!”

      段然收回弹了他脑瓜崩的手:“小心晚上做噩梦,鬼敲门,回家去。”

      包蒸叉腰:“就是,瞎凑什么热闹!”段然瞥他,包蒸嘿嘿笑道:“我有胆量。”

      孩子们不甘心的做了个鬼脸,一步三回头的跑走了。

      段然身上的泥都干成一块一块的了,他刚想去扣一扣,旁边就伸过来一块干净的布巾,段然很是习惯的接过布巾:“谢谢,洗干净了还你。”

      递过布巾的姑娘红着脸跑了。

      包蒸叹道:“要是我能有这待遇,我宁愿用身上五十斤肉来换。”

      “......”段然忍了忍才没吐槽他,“行了,时间不早了,但金捕快他们一会肯定得找我问话,你先回去帮我陪陪小七,要不生气了又要好几天不肯吃饭。”

      “那没问题,我就怕小七又薅我头发。”包蒸有些后怕的摸着头,“上次就把我薅秃一块,五哥,你家人到底是怎么长的,力气都忒大,好像你们才是我爹生的。”

      段然道:“好了,晚上请你吃饭。”

      包蒸眼睛一亮,撒腿就往回跑:“那我回去拿肉!你快点啊!”

      段然手意相当不错,赶得上酒楼的大厨,可惜这人平时没什么大追求,而且为了照顾妹妹段小七一切都得从简,也就不怎么多做。

      包蒸一直等他这句话呢。

      段然冲着他背影喊道:“记得和小七好好说!”

      也不知道包蒸听没听见,段然回身想找个地方先坐会,却看金捕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来了:“小七那孩子还是那样?不肯说话吗?”

      “嗯,”段然随口答道,“就那样。”

      金捕快也知道段家的情况,便不再多问,抽出个烟杆来吸着:“小五,他们说你是第一个看见尸体的,没吓着?我年轻时候第一次办命案,可是吐了一地。”

      “还行,”段然脑海里突然闪过梦中的大火,皮肉烧焦的气息,绝望而无助的心情仿佛还萦绕在心间,“金叔,我会打猎嘛,看到的血总是比常人多些的。”

      “还会打猎?”

      金捕快眼睛一亮——会打猎就证明有些武功底子,这可更好了,但金捕快回过神,眼睛下意识扫过段然的腿,段然正好回头望向人群,没有看到他的目光,金捕快反应过来,连忙收回目光。

      “我忘记让他们保护好那片地了,”段然道,“有些证据被破坏了吧,抱歉,金叔。”

      “你和我道什么歉,做的不错了!”金捕快想段然会的多,肯定也从他那念过书的爷爷那里听说过许多事,便没去多想他是怎么知道保护现场这样的事的,“这附近十里八村得有十几年没出过命案了,失踪的倒是多......这尸体刚才我看了一眼也奇怪。”

      “怎么了?”

      金捕快锁着眉,吐出一口烟:“身体算算应该被泡了挺长时间了,可连点泡附馕的迹象都没有,而且尸体上的伤口.......那些也不像是野兽干的啊......真奇了怪了。”

      金捕快干了这么多年,又因为有个尽职尽责的顶头上司,工作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段然是第一个见到尸体的人,对那上面的伤口记忆犹新:“脸和胳膊都被撕掉了,却不是野兽撕咬的痕迹,反而像是直接被人用大力撕开的。尸体是用渔网裹着的,起码抛尸的人应该生活在一个靠近河流湖水的地方。”

      农村的晚上没有人出入,在外面的只有牲畜和狗,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杀人凶手,会背着那么累赘的大石头来到这里抛尸,而且在这种僻静的地方抛尸不就是为了隐蔽吗?弄到农田里反而得不偿失了吧?

      近些年失踪人口还多,排查起来很有难度。

      老黄叔蹲坐在地边上,旁边站着一个询问情况的衙役,他唉声喊道:“造孽啊!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坏我家!”

      有不学无术的二流子笑道:“老黄头,怕什么,就当施肥了!”

      立刻有人嘘他:“滚滚滚,恶不恶心你!”

      “人?对了,我怎么没想到!”金捕快一拍脑袋,“要是个力气特别大的,说不定有可能啊!”

      段然和他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小五我可没说你啊,你这孩子什么样的叔我可最清楚。”

      金捕快现在看段然是越看越好,哪怕出于公事角度,他都觉得这孩子该去衙门任个职。

      “不过,不过啊,小五,你说这会不会......是鬼?”

      农村诈尸闹鬼的事其实非常常见,段然四年前就被邻家一个诈尸的老爷子差点掐住脖子,之后那家人找了道长来祭魂才算完。

      但那也只是四年之前了,段然摇摇头:“不会,村子都快四年没闹过鬼了,而且鬼怪这种东西都对身死的地方有很强的执念,若不是特别强大的足以搅动整个村子的鬼,是不会轻易离开死去的地方的......”

      金捕快的眼神逐渐变了:“小五,你这可连叔我都赶不上了,厉害啊,说的这话和那些仙门出来的仙人似的,和谁学的?”

      段然张了张嘴,半天才犹豫道:“......和一个道长。”

      应该是。

      他看了一眼村外相邻的深山,在心里默默想着。

      “不错不错,”金捕快满意的点着头,“我真得和你爷爷说说了,你这料子种地大材小用,跟叔混得了!哎对了,老段爷子又出去了?”

      段然爷爷成天出门,两三个月不在家是常事,段然点点头。

      金捕快道:“这真不像话,出去也不是赚钱去,就把小七丢给你也不知道管管,这怎么行!等他回来我得说说他!”

      农村吃饱饭是天大的事,段然上面没爹没娘,唯一的长辈就是那上了年纪的段老爷子,他一个人养家,还得照顾小七,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到现在都没娶妻的。

      “金叔,小五谢你了,但别了。”段然想挤出一丝笑容,却还是做不到,“我和小七过的挺好的,他不回来......反而轻松些。”

      最后的那句话轻若自言自语,金捕快不由得叹了口气。

      衙役抬着裹好的尸体出来,裹尸布还在往下滴滴答答的渗着泥水。

      段然忽然想到了什么:“周知县不在吗?”

      他们知县那么个兢兢业业的性子,闻名遐迩,发生命案了怎么会不来看看?

      “去别的地方案例巡查了,他最近可忙,就这两天估计我也得忙起来。”金捕快道,“偏偏这种时候上出了命案,这可麻烦了,知县又得成天唉声叹气。”

      段然没有过多询问公家的事,金捕快却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可真是有可能要来个大人物,虽然还只是些传闻,知道是谁吗?”金捕快拉长声音:“据说是丞相爷!厉不厉害!”

      刚想猜是知府的段然眨眨眼:“......哦。”

      居然猜错了。

      “就一个‘哦’?!我滴个乖乖那可是丞相啊!‘白衣卿相’姜砚!帮咱陛下打下江山的大人物!传说中的!”金捕快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就差把脸贴到段然眼珠子上了,“虽说姜相年前突然辞官了,可现在也还是个侯爷啊!那么大的功绩在手,有人说这上头那能改姓,可都是姜相的功劳......你说怎么才给了个侯爷?我觉得封王也不过分吧?”

      金捕快有个毛病,和认识的人说激动了嘴里就容易没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冒,段然连忙打断他。

      虽说在这种地方可能都没人知道去打金捕快的小报告,可也不能再说了。

      段然听过那位姜相的传闻,确实一笔笔都是感觉只能在书上见到的仙似的人物,可他又没真的见过人,因此虽然心里也还是因为那些传说蛮敬佩这个人的,毕竟哪个少年人曾经没有点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但还是能保持冷静。

      位居朝堂之上的人,能令这种小地方的人都推崇备至,做人也不过如此了。

      段然觉得这位相爷还真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了,据说他拜相时才弱冠之龄,现在天下安定才几年啊,这就辞官了,还只留下了个侯爷的位置坐,对权力丝毫没有留恋,抽身抽的干干净净。

      哪怕段然也知道,开国功臣没几个能真的功成身退的,要姜相真敢被封异姓王,也好不了。

      哦也不对,现在天底下就有四个在那蹦跶着呢。

      段然发觉自己思绪飘远了,拽回来的时候就听见金捕快还在那里兴致勃勃的念叨:“要说这姜相也是够仗义的,这些年不管多忙都得抽出时间来挨个地方走一圈,就是太快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听说是为了找人,你说这得是多大的情分......”

      段然:......找人?

      这他倒是没听过。

      晋朝新立,大大小小的事哪个离得开姜丞相,就这样都能从牙缝里往外挤时间,都得亲自出去寻的人,那可能真是像金捕快说的那样,天大的情分了。

      金捕快下了定论:“我觉得肯定是没过门的媳妇,你看姜相据说到现在还没成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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