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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凯旋 ...

  •   萧辩抱着花斛珠歇了一会儿,理智回笼,心中生出一股荒唐的感觉。

      殿中静悄悄一片,他们身前是宽大的书案,案角摆着笔挂纸镇砚台,另一角则堆着文书。左手边的墙前有一排多宝阁,被他用作书架,上面摆着平日里常看的书籍。墨香四溢,书气斯文,大殿装饰华贵,处处透着皇家威严,可他竟然在这里……

      怀里的人动了动,萧辩叹了口气,松开他,拎起地上的外氅,从袖袋里摸出一方汗巾。

      花斛珠好像听到他那声叹气了,颤巍巍地直起身,仍旧背对着他,一手撑在桌上,关节青白,背影单薄孤峭。

      萧辩走了两步,花斛珠好似清醒了过来,俯身去提亵裤。萧辩忙扯住他的手:“别动,先擦干净。”

      花斛珠真的不动了,任他擦拭,然后一件一件穿衣服。

      室内飘散着暧昧的气味,萧辩就去开窗散味。一扭头,看到花斛珠还站在原地,嘴唇微抿,神情复杂地盯着他看。

      萧辩敏感地发现,花斛珠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还有些不知所措。他心头一软,走过去,环住这人的腰身,笑道:“今儿朕的表现,花相公可满意否?”

      花斛珠没料到他竟有此一问,不知该如何作答。

      萧辩:“你总不要再胡想了,朕从来没嫌弃你丑,朕觉着,你长得很好看。你还问我这一年里为何不碰你,我也想啊……”

      调情的话竟被这般认真地拉出来讨论,花斛珠尴尬不已,故作平静:“……臣一时失言,陛下不用放在心上。”

      萧辩盯着他瞧了片刻,突然笑出声:“花相公,朕从前就觉得你很是口是心非。”

      花斛珠脸上发烫,面无表情。

      萧辩更觉得他可爱了,抓住他手,凑过去偷了一个吻,才道:“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想想啊,我们这一年里私下见过几面,又哪里有时间像今日这样待在一起。”

      萧辩沉默了片刻,突然叹道:“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还没成为太子的时候,由我娘抚养长大,我娘她……是个很天真,很傻的人。我娘从前是县里一个地主的独女,掌上明珠,自幼饱受宠爱,不谙世故。当年先帝白龙鱼服,微服出巡,路上遇到马匪,狼狈逃到我娘所在的县城里,地主,也就是我娘的父亲,见他仪表不凡,便留他暂住府中。我娘就是在那时和先帝相识,继而芳心暗许。”

      “先帝花言巧语,哄得我娘献身与他,最后却齿于纳这样一个身份卑贱的女子为妃,在宫中的人找来时漠然脱身,留下我娘一个人。当时我娘已经怀上了我,不敢告诉别人,惶然度日,可是纸包不住火,她孕相渐显,终于还是被人发现了。女子未婚先孕视为不贞不洁,为世人所不容。地主虽然宠爱她,却更爱惜自己的名声,将她视为耻辱,逼她自尽,还是府中夫人可怜她,偷偷把她送出府。我娘咬着牙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却在我五岁那年病逝了。她一生都很想不明白,她所求无他,不过一对夫妻两白头而已,老天为何要这般捉弄与她……人言可畏,我比你更懂,我希望,今后在你后悔的时候可以有退路……”

      说到这里,萧辩露出一分犹疑:“你……”

      花斛珠却反手握住他:“陛下,臣不悔。”

      萧辩不明白,自他决定踏上这条路起,便再无后路可退。

      萧辩眼神微动,忽然道:“我听说,你入宫前又在苏家?”

      花斛珠:“是。”

      萧辩酸得不行:“你尝尝入苏府,都有流言说,你和苏柳氏……”

      花斛珠无奈:“陛下也信这些?”

      萧辩:“朕当然不信,不过你陪苏家那孩子的次数比见朕的次数还多!”

      花斛珠:“陛下……”

      萧辩像个小孩一样拱他的肩头:“你今天和苏崇奴玩什么了?”

      花斛珠无言地凝视着这位天子片刻,见他真的在认真地等答案,只得答道:“臣教他编草蜻蜓。”

      萧辩立刻道:“朕也要!你教朕!”

      堂堂天子若真学了,岂非要被冠一个“不学无术、荒废国事”之名?花斛珠叹气:“陛下,天色不早了,臣该走了。”

      萧辩不肯松手,耍赖道:“花相公,你连朕的话也不听了吗?”

      花斛珠:“臣真的该走了……”

      萧辩威逼:“你不教朕,朕就再也不召你入宫了!”

      又利诱:“你若教朕,这几日朝上他们都在争的那个淮北盐运司转运使朕就给跟你亲近的人。”

      这也太儿戏了……花斛珠瞠目结舌,第一次感受到了佞臣的滋味。

      萧辩还在问:“怎么样?嗯?”

      花斛珠叹气:“您哪有时间学这个,您想要什么,臣编了送您便是。”

      此话正中下怀,萧辩一口应下:“你说的!”

      花斛珠起身,理衣服,正官帽:“臣走了。”

      萧辩不舍,又揽过他交换了一个亲吻,才嘟囔道:“你走吧。”

      花斛珠推门而出,待在偏殿的起居舍人闻得动静,看了眼漏刻,十分诧异,嘴里嘀咕着什么。不过他身为起居舍人,乃中书省辖下官员,不敢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故而只提笔记下寥寥一句:密谈甚久,花中书一时方出。

      淮南道打下来后,最受人瞩目的便是两淮盐运司的归属了,时盐业和铁业全都由朝廷严格把控,油水丰厚,哪家都想争取,是以这段时日为了这事可是吵得天翻地覆。

      萧辩第一日当着众臣的面留下花斛珠,也不知道谈了什么,第二日朝廷上就宣布,中书省右拾遗高繇性秉直,兼淮地盐运司转运使,即日上差,不得有误。

      众臣子投向花斛珠的目光快把他射成筛子了,朝堂上不敢言,私下个个义愤填膺,骂花斛珠巧言惑主。

      传闻传到正主的耳朵里,却是一笑置之,花斛珠甚至还在私下里安慰萧辩,说朝臣能够把精力放在这些琐碎口舌上,正是东周兴盛的表现。

      时光就在这样闹哄哄的氛围里一闪而逝,不知不觉又到了年底。南边的捷报传来,戚殷一路南逃,最后避无可避,在郴州领着一众臣子开城投降。

      大军班师回朝,萧辩亲自领诸臣在城门外等候,远处地平线渐渐出现一个黑点,约拉越长,如一条伸展身姿的卧龙盘桓在地上。这条黑龙匍匐前进,越来越近,最后挟着肃杀之气抵达城门。

      上将拥旄归凤阙,三军兵气连云屯。

      赵明和苏子求骑马走在最前方,见到城门下等候的众人,连忙下马,昂首阔步走过去。

      赵明就不说了,他从前就事军事,身形健壮,龙骧虎步,气冲霄汉,勇冠三军。而苏子求以前虽然也是武将,但从未真正打过仗,他这次回来,身姿矫健,精神抖擞,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凛然锐气,那是真正沐浴过腥风血雨,在沙场上拼杀之人才有的气质,在场诸人眼光何等老辣,一下子便看出了不同。

      真是英雄出少年,若再过三十年,又是一个顶天立地护卫山河的苏定河啊!苏家有子,无惧兴废!

      苏子求跟着赵明走上前,一眼看到的却是站在萧辩身后之人,眼睛不由一亮:“谢衣!”

      萧辩:“咳咳!”

      苏子求忙行礼:“臣见过陛下。”

      赵明:“臣惶恐,如何当得陛下亲自迎接。”

      萧辩哈哈大笑,拍着赵明的肩膀:“仲敬啊,你我无需这么客气。还有子求,此番你们二人可是为我大周立下大功,走,朕已为你们摆好酒席,当好好为你们接风洗尘。”

      身后诸臣面面相觑,心中约莫有了底——陛下当面如此说笑,对这两位将军的亲近可见一斑。这二人战功显赫,又有圣宠在身,日后必是炙手可热的一代新贵!

      萧辩又想起一人:“对了,子缓呢?怎么不见子缓?”

      赵明道:“周先生身体不适,落后一步,估计两日后才能到。”

      萧辩点点头,略有遗憾,他本想当着众人的面将周容从介绍一番,不过既然无此机缘,也就作罢。他兴致不减,又负手看向众将士,朗声道:“传朕指令,凡与战之人均有封赏,今夜朕与诸君同贺,不醉不归!”

      众将兴奋不已,大声谢恩,声若悬钟,气势磅礴,直冲霄汉,正如这一个险死还生的王朝,日薄西山,历经一个黑夜,终于又在地平线上重新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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