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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朝议 ...

  •   幽州平定内乱很是忙了一段时间,虽然领头的二人落网,但明面上与他们牵连大小将领、文官便有十余人,再加上当地世家也掺和在内想分一杯羹,官官相护,朋比为奸,形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花斛珠仗着有御赐金牌在手,大刀阔斧地一番整治追查,因盛陵之外还有平州叛军虎视眈眈,形势紧迫,他甚至不顾一众人的口诛笔伐,动用了酷刑拷问。这群落网之臣一边破口大骂奸臣当道,一边忍受不住皮肉之苦,咬出许多落网之鱼。不过短短数日,幽州的这张不臣之网便被连根拔起。

      这群叛臣斩杀的斩杀,抄家的抄家,送京的送京。前车之鉴犹在,余下官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整个幽州风气为之一肃。花斛珠又从狱中放出许多当初因不肯同谋而被沈、魏二人迫害之人,仍旧让其官复原职,这群人无不对花斛珠感恩戴德。

      一时之间,幽州之人对他的评价便化为两处极端。迂腐清流之辈,无不斥其心狠手辣,狂妄肆为,沈、魏之流虽然犯了大罪,却是朝廷命臣,应押往金台经三司会审后再行定罪,可花斛珠却径自斩杀数人,这是罔顾国法,更是藐视皇权,其心当诛。另有思想变通或受过其恩之人,则反驳当前乃非常之时,此乃行事果决,因时制宜。

      不仅是幽州,当幽州的军报接二连三送达金台后,朝堂上对花斛珠的评价亦是褒贬不一,一连吵了好几个朝会,莫衷一是。有认为该赏的,更有认为其心思不纯的,只道如今幽州几位掌事人都落了马,花斛珠一人独大,难免不会趁机拥兵自立,该将其调回金台,免得东窗事发。

      萧辩又一次被吵得脑壳嗡嗡直叫,一手支颐揉着眼边穴道,难以忍耐地喝了声:“够了!”

      众臣这才注意到龙椅上天子的面沉如水,悻悻地噤了声。

      金銮殿中恢复了寂静,萧辩闭眼不疾不徐地又揉了一会儿太阳穴,才将目光落在方才一直安静的魏忠良身上,淡淡道:“魏相公是何想法?”

      魏忠良被点到名也不惊讶,持笏出列平静地道:“臣以为花舍人行事虽然极端,却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平定幽州内乱,不叫叛军有机可乘,是大功一件,足以当其过错。至于花舍人忠心与否,臣不敢妄断。只是自古用人不疑,大敌当前更忌临阵换将,朝令夕改。请陛下三思。”

      他这番话倒是叫萧辩有些意外,当初任命花斛珠为中书舍人、与二相平权时,便是魏忠良等清流老臣抵制得最厉害,如今不曾想他竟会抛开成见、就事论事地为花斛珠说话,倒是将萧辩原本打好的腹稿先说完了。

      由是萧辩顿了一下,才接上话:“花舍人朕信得过。便依魏相公所言,花舍人功抵过消,仍旧为监军协助平叛。只是幽州现下不能没有统筹之人,大军更是不能没有主将,这空出来的刺史等位,众卿可有人举荐啊?”

      一州之长、万军统帅,这些本都是遭人抢夺的肥缺,但若冠一个“大敌当前,朝不保夕”,就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话又说话来,如果真的能击退叛军,又是大功一件。再加上朝廷初建,政治清明,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一番讨论拉锯,最后定下由原易州刺史迁幽州刺史,至于大军统帅,则从没有参与谋反而被迫害的将领中提拔了一人顶了上去。

      此事揭过,又商讨了一下兵饷水利等事,直到白日高悬,众臣无事可论,萧辩这才道了一声退朝。

      众臣谢过之后,雁行而出,只听上首的天子又道:“魏相公稍后。”

      魏忠良由内侍引到清正殿,这是萧辩下朝后办公的地方,亦是同重臣商讨议事之地,他等了一会儿,换了常服的萧辩才出现。

      此时萧辩已脱下冗杂朝服,卸下十二垂珠冕旒,只着一件月白龙袍,腰束金带,头戴玉冠,整个人看上去少了几分威严,直如年轻风流的官家少爷。

      萧辩笑道:“魏相公久等了。”

      魏忠良眼观鼻鼻观心俯首一揖:“陛下召臣有何事吩咐?可是方才所议之事陛下觉得有何不妥?”

      “与朝议之事无关,”萧辩摆摆手,语气随意,无奈道,“朕近日每天都被六部的人闹得不得安生,这尚书令一日空着,他们便一日不得上令下行,大事小事都推到朕面前披审,朕已经三天没睡过好觉了。”

      听闻此言,魏忠良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果然,接下来萧辩便话头一转:“此次喊相公前来,便是想就尚书令一职问问相公的意见。”

      当前朝廷虽然新建不久,没有积弊沉疴,还算清明。但人心复杂,有人之处便难免要分个亲疏远近,就算这新建的朝廷,也各因为职责所在而隐隐分出三个派系。

      一便是以魏忠良为首的“诤臣”,多是其执掌的门下省官员及一众谏臣,这些人合了魏忠良的性子,自诩清高,有话直说,耿直无比,常常惹得其他人下不来台,便是萧辩,也被怼过多次,对他们是又恨又爱。二便是以徐海生为首的“自保派”,这群人大多是六部之人,六部本就是海安府六曹直升而来,与徐海生共事多年,默契无比,各个都是滑不溜秋的老泥鳅,遇事不敢沾,脸皮又极厚,每每都能三言两语便把魏忠良等人怼回去,让萧辩也是又爱又恨。

      第三则是如苏子求、徐舟等萧辩到金台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这群人以天子为首,有天子撑腰,平时也表现得无欲无求的,鲜少插足另两派之间的争斗,故而魏忠良与徐海生自成平衡之势。

      只是自徐海生驾鹤西归之后,自保派无人撑腰,在魏忠良一派面前说话都矮了一头,眼见平衡之势被破,这新的尚书令是该早早立好。

      萧辩话刚问出口没多久,魏忠良便开了口,显然这些日子里就此事也思索良多。

      “回陛下,臣以为吏部尚书邱继可担此大任,邱继从前便是徐相公的门生,为人正直忠良,又有六部任职的经验,是尚书令的不二人选。”

      这人也是萧辩心中的人选,只是尚书令一职非同寻常,他才将魏忠良召来先同他商议一下。此刻听魏忠良这么说,他不由感慨不愧是官中老臣,就算是个铮铮有名的“诤臣”,实则也颇多圆滑事故,深谙为官之道。

      心中腹诽不已,萧辩面上却是带出了笑:“就依魏相公所言吧。”

      便在这时,贺佳来报:“陛下,礼部尚书裴大人、太史令狄大人求见。”

      萧辩眼神一暗。

      魏忠良正要告退,却不想萧辩出声阻止:“魏相公也一起听罢,好给朕参谋参谋。”

      顿了顿,他极为自然地笑了下:“这二人联袂前来,想是朕纳妃封后的大好日子定下了。”

      魏忠良只好道:“是。”

      礼部尚书裴原同太史令狄子高果然是来问册封大典一事的,萧辩已定下三家姑娘,分别为姚家次女、左仆射宋承颋的侄女、以及刑部尚书张逊的嫡孙女,其中姚家乃地方官员,远离朝堂,其女被封为皇后,另外二女则纳为四妃。宋家和徐家有姻亲关系,萧辩选了宋家姑娘,也算是给徐海生一个交代。

      这可是萧辩自先皇后薨逝后首次纳妃,这场册封大典显见的隆重,太史令兢兢业业地算出三个吉日,分别是九月十二,十月初八,以及腊月廿七,问萧辩要定在哪一日。

      萧辩眼睫微垂,目光落在这三行小字上,极轻地皱了下眉,又很快展开,随口问道:“九月十二、十月初八都太赶了,不说其他,婚服都不一定能做出来,腊月廿七又刚好赶在年末,亦不讨巧,就不能再往后些日子吗?”

      太史令苦笑:“这……再往后便是来年的六月份了,未免太久……”

      礼部尚书却是意会错了,邀功道:“臣已命人寻来五十位工艺绝佳的绣娘,定能赶在吉日前将大典当日要用的服饰备好。”

      萧辩默了片刻,随手取过一支狼毫,蘸了墨,在“腊月廿七”上圈了圈:“那就这个吧。”

      太史令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将册子接回。

      礼部尚书又就大典流程相关细节询问萧辩,而不管他问什么,萧辩都显得兴致缺缺,随口应下,顶多再问一句“魏相公觉得如何?”,魏忠良也当真有问必答地回答他,君臣之间倒一派融融。

      等到议事结束,走出清正殿时,礼部尚书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背后衣服都湿透了。

      魏忠良也走了出来,二人同路,难免要闲谈一二。到了半路,眼见四下无人,礼部尚书忍不住凑过去小声八卦:“魏相公,这陛下看起来并不中意姚家姑娘啊。”

      魏忠良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道:“姚姑娘可是陛下钦点的皇后,未来要母仪天下,裴大人慎言呐。”

      礼部尚书神情讪讪,就怕他当真在御前参自己一本,哪怕心里再好奇也不敢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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