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男主饲养手札》衿轶

33、变故

　　33 变故

　　谁也没想到，事态会这样发展下去。

　　谢云棠脑海里其实是一片空白的，在崔氏那里撑了片刻，和她用完了一顿恍恍惚惚的午餐，就急匆匆狼狈地逃了回去。

　　她的脑子里搅成一团，比浆糊还要乱，一边是不可思议震惊，一边是尘埃落定释然，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混在一起，她呆楞住了坐在屋里，动也不动，直至暮色四合。

　　黑得看不清外面的树影，谢云棠才意识到已经太晚了，站起身来的时候，也才终于发现自己全身因为保持着一个姿势，现在已经全僵硬了，她在屋里绕着转了几圈，才缓过来那阵酸麻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恨不得这样就能把这回事给忘了，这还不如不知道呢，真是麻烦极了。

　　现在要怎么做她自个儿一筹莫展，再说了闻珏说的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就这样贸贸然跑去和闻珩说，“嘿，你二哥说你不是你娘生的”，这话她要怎么开口？
　　虽然她的处事原则是走一步算一步，但是遇到这样的麻烦事儿，谁能顶得住啊！

　　谢云棠心里涌起后悔。
　　但凡她早一日穿书进来，她怎么也不愿意搅和到闻家这摊浑水里来。

　　只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她没来，可怜的闻珩又要过着那样惨兮兮的日子，没人疼没人爱，躺在床上连院子里都不能走一走逛一逛，身边的人还在偷偷给他下药，亲人们冷眼旁观着他的死活，谢云棠就忍不住又生气又心疼。

　　算了算了，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又不能再穿回去，谢云棠提着的一口气松懈下去，佯骂了闻珩一声，却没有什么真的抱怨，唤了人进来。

　　关于闻珏说的那件事，谢云棠冷静下来后三分信七分存疑，无论如何，还是要亲自去查一查，得出来的结果她才相信。
　　而且，有了确切的证据，她也好和闻珩开口。

　　***

　　这件事，就像是从未没有发生过。
　　闻珏的话，好像只是放了个屁，只是当时臭了回，后来却消弭在空气当中，听到的人，无论是谁，后来都是一副并不记得的模样，缄默地保守着这个秘密。

　　崔氏那边的人手忙脚乱，开始为她的生产做准备，准备产房的褥子被单，备好熏炉，要用到的东西都一一备好，生怕到时候没有准备，又是一番折腾。

　　谢云棠则是被崔氏的乳母请去，和现在渐渐焦虑起来的崔氏聊天，谢云棠没发现自己还有陪聊的技能，只不过是仗着和崔氏熟了，在她身边絮絮叨叨，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会担心犯了她的禁忌。

　　也许是这样漫无边际的聊天，让崔氏的心情好受了些，也没有那样紧张了，还能和谢云棠拌嘴吵起来，最后气鼓鼓地要绝交。
　　当然，没一会儿就转过头抱着谢云棠的手臂撒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能是谢云棠往崔氏这儿跑得更勤了，每天从给闻夫人请安之后就过去，直到吃了晚饭之后才回去，闻珩连着几日都没有看到谢云棠，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直接堵到了谢云棠的门口。

　　谢云棠刚刚从崔氏那里回来，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看到站在屋檐下的闻珩，有些诧异：“你怎么不进去，在外面站着？”

　　闻珩没开口，幽怨地看着谢云棠，仿佛她是个负心汉一样。
　　谢云棠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推着闻珩进了屋子里。

　　屋里点着火龙 ，温暖极了，谢云棠脱去了外面的大氅，搓了搓手，接过霜白端过来的杯子暖手，闻珩也学着她，暖着僵冷的手。

　　闻珩微微垂着头，眼睫毛修长，时不时抖动一下，像是蝴蝶在轻轻颤动着美丽绝伦的翅膀一般，在鼻翼两侧扫下阴影来，光影之间，显得他鼻梁挺直，五官俊美而立体。

　　谢云棠也是现在，才突然发现，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闻珩和之前那个在她面前哭的人，已然截然不同了。

　　她垂眸，嘴角上扬，心里竟然有了几分孩子长成的喜悦来。

　　闻珩看着谢云棠，鼓起来的勇气此时却空得见底，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索性也不说话，等手里杯中的水冷了些，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他这副一坐就不说话的样子，倒是让谢云棠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了几句他为什么过来，他嘴唇动都不动，只是看着谢云棠。

　　问不出来，谢云棠也没继续问这个问题，换了个问题：“你吃饭了吗？”

　　闻珩此时倒也没有继续装哑巴，点点头：“吃了。”
　　眼神却有些委屈。

　　这样的眼神，让谢云棠心里一下子就软了，她好像依稀明白了闻珩委屈的原因，和他道歉：“对不起，这些日子有些忙，好久都没和你一起吃饭了。”

　　闻珩看着她，虽然明白她的忙碌，可是许久没有看到，早就养成了和她一起用餐的习惯，很多天都是独自一个人吃，虽然菜的味道和往常一致，可是闻珩却总觉得味道越来越乏善可陈，连带着胃口也不好了。

　　他想靠近谢云棠一点，顺着她的话和她撒娇，可是内心却有些羞赧，并不好意思干这样的事情，最后只是板着脸，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没事，我一个人吃也挺好的。”

　　话说出去，他就后悔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是和谢云棠一起吃不好吗？

　　他恨不得回到刚才，把不会说话的自己给打一顿，大不了不开口，不然说了些什么招人恨的话语啊！

　　好在谢云棠并不是那种揪着他的话思索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心大，并没有想到另外一层可能想到的意思。

　　见闻珩久久没有起身，谢云棠也没再说什么让他早些回去的话，让他自己随意，她则是拿了账本算了起来。

　　闻珩坐在谢云棠的屋中，缠绕在他身上几天的郁郁烦躁，仿佛瞬间散去，感受着谢云棠的呼吸声，在他身边响起，彰显着存在感，他心里如释重负，只恨不得就这么长坐在这儿，不再起身才好。

　　寻常的夜晚，二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昏黄的烛光下，一个坐在书桌前，低头翻着账册，脸上沉思的表情，越发沉静温柔；一个坐在窗台下，同样翻着书，却时不时抬头，悄悄地看着书桌前的女子一眼。
　　屋里的气氛浓稠，好像隐隐约约间有些暧昧，好像又只是人的错觉而已。

　　这样的气氛太好，闻珩并不忍心开口打断，也不希望有别的声音惊扰。

　　可是，事情怎么可能只按着他的想法发展下去？

　　屋外的嘈杂声，让二人一起抬头往外看去。

　　谢云棠站起来，走到窗前，刚好和同样起身的闻珩并肩而立，她看着外面，黑漆漆一片，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玄衡匆匆忙忙掀开帘子走进来，看着谢云棠，面色有些难看：“主子，是外面走水了。”

　　走水？
　　谢云棠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是哪里？”

　　如今的建筑都是木制的，引燃了之后，又刚好是干燥的冬季，怕是一烧就是一连片的，万一东樟院也被溅起的火星给点着了怎么办？

　　玄衡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出门的时候就看好了方位，回答道：“是在大少夫人院子那边。”

　　上官氏住的地方，虽然不近，但其实离得也没有那么远，因为他们三兄弟的院子，大抵是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距离适中，而且中间也种着树，现在就是很好的引燃物，随时有可能烧过来。

　　谢云棠蹙着眉头，心情有些糟糕，怎么就突然走水了呢！

　　她换了身衣服，披着大氅，把要跟上去的闻珩压住了，要他在这儿待着就好，院子里的人，有一部分被指使着去厨房里备好水，有的站到了外面随时看着火势，几个心腹则是一起聚到了谢云棠的院子里，要是烧到了，随时可以送后面的小门逃出去。

　　谢云棠自己则是带着玄衡霜白，站到了门口，眯着眼看着火势渐渐变大，直冲屋顶，然后顺着风一路蔓延。

　　谢云棠的面色突然就变了。
　　今天晚上的风向，火是肯定能够烧到崔氏那边去的！

　　崔氏还有孩子呢！

　　闻府里第一次声音这么嘈杂，这么乱得没有条理，处处都是尖叫的声音，院子里打杂的下人们四处逃窜，生怕引火上身。

　　在这样的吵吵嚷嚷之中，谢云棠皱着眉头，大步向前，直直地朝着崔氏的院子里走。
　　她这儿不像是上官氏那边，不说上官氏性格镇定，就算真的有事，还有闻璋在呢，可是崔氏，却一直只是一个人，带着一群老弱妇孺，要是真的烧到这边了，她怎么能逃得出来？

　　好在路上人虽然多了些，玄衡霜白却把她护在中间，一路没有什么差池，刚到了崔氏院子门口，便看到崔氏被乳娘扶着，身后跟着两个稳婆，两个丫鬟，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谢云棠下意识地走过去，惊惧交加的崔氏看到熟悉而信赖的人，还没有哭出来，她身后的稳婆就像是看到什么大救星一样，急匆匆地开口道：“二少夫人要生了！”

　　这句话一出，谢云棠整个人都愣住了，霜白拍了拍她，她才反应过来，手脚有些不知道放到哪里去，看着被乳母和稳婆半拖着的崔氏，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头上冒汗的样子，心里也没个主意。
　　眼下哪儿都危险，崔氏生个孩子要多久谁也不知道，万一火势大了烧过去了呢！
　　半晌，她一咬牙，看着乳娘道：“要不然，直接去夫人那里？”

　　乳娘眼前一亮，用力地点点头。
　　芙蓉园离得远，还隔着一片湖，火就算大了，一时半会儿也烧不过去，真是个好地方。
　　她刚刚真是关心则乱，脑子一片空白，都没想到这处去处。

　　谢云棠和崔氏并排，玄衡和霜白在前面护着，挡住直冲冲撞过来的人群，护送着这浩浩荡荡一行人，朝着芙蓉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