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她越来越美了》姜小鲤

4、第四章 我愿意（修）

　　他们的要求真的不高。
　　她从昨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水米未进，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可想想此刻秦秣归可是她的主子，决定她的去留，她还是忍住了吃要去抓筷子的冲动，干咽了几口唾沫，眼巴巴地看着秦秣归。
　　秦秣归早就看出她饿了。
　　她见着米饭眼珠子都亮得晃眼了。

　　但看她脏乎乎的小脸跟小手，他皱眉了，“出去洗干净，你是个女孩子，怎么也不该把自己弄成这样邋遢的样子。”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不干净，不准吃饭。”
　　没等秦秣归说话，许妙就冲出了屋子。

　　院子里有一个铁架子，架子上有一个铜盆，她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水，倒进铜盆里，然后三下两下就把脸跟手洗了，转身又奔进了屋。
　　“铜盆旁边有皂角。”
　　秦秣归已经开始吃东西了，他端着一碗米饭，正伸了筷子去夹菜。

　　炒青菜里是有点白肉片儿的，秦府怪有钱的，怎么炒菜用料却这样省，一大盘子炒青菜也就只有几片白肉，看得许妙眼底冒火，她有多久没吃肉了？
　　白肉更香啊？
　　她想着，又不争气地吞口水了。

　　秦秣归也不看她，就只淡定地吃着，眼见着菜盘子里的三四片白肉只剩下一片了，许妙急得小脸都涨红了，“我……我马上再去洗，你……别……”
　　她想说，你别都把肉吃了啊，好歹给我留一片尝尝啊？

　　看着她旋风似的跑出去，在铜盆旁拿了皂角，两只手对着搓，搓得手里有了泡沫了，又狠狠搓洗了几下，这才用清水洗净了手。
　　三步并作两步，她又回来，眼神直落在青菜盘子上。

　　还好，他没有把肉都吃了。
　　那一片白肉好好地剩在那里，正泛着油浸浸的白光诱着她，她暗暗咬牙克制着，尽量不让自己再表现得垂涎三尺的样子。
　　他这会儿一小碗米饭已经吃完了。

　　“吃吧。”
　　他却站起身来，走回小几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杯水喝完，他扭头看过去，顿时有些呆愣，桌子上俩菜盘子光了，那碗米饭被吃得连个米粒都没剩下，黑丫头却依旧坐在那里，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使劲盯着那饭碗，好像要找出有没有遗漏的米粒。

　　他的脸色不好看。
　　本来他在府中处境就已经很艰难了，府中三房里适龄的几个孩子都去书院读书了，独独他因为王氏跟秦继宗说他不喜读书，把花钱买给他的笔墨纸砚都摔了，惹得秦继宗大怒，不但打了他一顿，还严令他不准去书院，说是如此不肖子，去了也是给秦家丢脸。

　　其实秦继宗若是能出门多打听打听，就知道，真正给他丢人的不是秦秣归，而是他那个庶子秦屿勇，秦屿勇上了几年书院，如今一篇古文都背不下来，自己名字也写的跟狗爬似的。
　　除了秦屿勇，二房三房的几个庶子嫡子也都不好读书，成绩烂的没眼看。
　　若不是因为秦家每年都对鹏城书院捐款，他们早就被文先生赶回家了。

　　秦秣归一直都在家里自学。
　　王嬷嬷曾经求过秦继宗，要他让秦秣归去读书，可秦继宗冷冷地说，嬷嬷，你就好生伺候母亲吧，秦家其他的事儿不劳你操心！
　　这话伤了王嬷嬷的心，她只好背地里给秦秣归买来了书跟纸笔，要他暗中努力，老天保佑，若是老夫人能醒来，一定会为他这个嫡孙说话的。

　　秦秣归没去书院读书，秦屿勇等人就骂他是个睁眼瞎，说他没教养，因为他不识字。
　　这会儿又来了个吃相粗鄙的黑丫头，秦秣归知道，秦屿勇他们一定又要嘲讽自己了。

　　“秦家是商贾大家，府中各种规矩也是有的，所谓的食不言寝不语，所谓的进食时细嚼慢咽，所谓的行事要有理有据，都是祖母当初定下的规矩，你若是不能遵守，只能离开。”
　　秦秣归没说的是，秦府里还养了教养嬷嬷，用来给各房中的嫡庶小姐们立规矩，纠正言行，图一的是将来秦家的姑娘们嫁出去了，做事能端方大气，不给秦家丢脸。

　　对于秦家的少爷更是要求甚严，祖母的意思是，既然家中有钱了，那就花大价钱供几个秀才书生出来啊，好一点的再往上考一考，最好能在她有生之年出一个进士，进而当个官儿，哪怕是个七品小县官也好啊，总是能改一下秦家的门风，不让旁人私底下说起秦家，都不屑一顾，觉得他们是商人，市侩人家，上不得台面。

　　怎奈事与愿违，秦家各房中的嫡出少爷们竟就没一个对读书感兴趣的。
　　这让老夫人每每谈及就会长吁短叹，说自己对不起早去的秦家老太爷。

　　后来老夫人病得人事不省，秦屿勇等人就更没了读书的兴致，三天两头的逃学旷课，文先生一开始还派人到秦家来说，要秦家的长辈约束好他们，但秦家三房都是疼孩子的，尤其是王氏，她觉得读书为了应试成为进士，成了进士也就是为了当官，当官还不是为了多从老百姓手里捞钱？可秦家有生意，又有钱，何必再去读书走那一遭，费力费脑还费钱，简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秦屿勇不喜读书，她也就纵着他。
　　有那么几次后，文先生也知道了秦家当家人的意思，对秦屿勇等人也就不再管束，任凭他们乐意去就去，不乐意去就不去。

　　许妙风卷残云地吃了个八分饱，这会儿真是不想离开秦家了，她才十二岁，一个女孩子肩不能抬手不能扛，离开了秦家到外头只有饿死的份儿，弄不好还会被坏人盯上，直接卖进什么青楼、妓馆什么的，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她暗下决心，要混也是在秦府混，首先第一条，能吃饱啊，吃饱了才有劲儿混不是？
　　“那……以后能吃饱吗？”
　　她小脸洗了，也不怎么白，皮肤也粗糙，一看就是从来没擦过什么香粉的，秦秣归看了她两秒钟，心想，也就那俩眼睛还能看，黑溜溜的，里头好像藏匿了一些小星星，泛着亮光。

　　“只要你不是想吃珍馐美味，青菜米饭还是能管饱的。”

　　他说道。

　　“那……我就遵从秦家的规矩，你……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不给你丢脸。”
　　她表情很认真，也有点不太好意思，“我……我这也着实是饿了！”
　　许妙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吃相不雅？这都是在慈幼局养成的习惯，慈幼局开饭的场景，如同一窝小猪崽子抢食吃，如果做不到眼快，手快，嘴快，那一辈子都吃不饱！

　　秦秣归也不再搭理她，拿了一本书去看了。
　　吃完饭，王嬷嬷就来了。

　　见到她，秦秣归立时就站起来，态度颇有些尊敬地喊了一声，“嬷嬷！”

　　“五少爷，您可别这样，在秦家您是主子，奴婢知道您这是高看奴婢一眼，可是，您这样的举动若是落入了外人眼中，懂事儿的会说，咱们秦家的少爷是个疼惜下人的，不懂事的却要指摘您，说您果然不如庶子霸气，老夫人没病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您自己个儿心里先就把自己给贬低放轻了……”

　　屋里没有旁人，王嬷嬷也没有遮掩，直来直去。

　　“嗯，秣归明白了。”
　　秦秣归也没废话，直接表示接受王嬷嬷的意见。

　　王嬷嬷一时神情愉悦，心里觉得跟懂事儿的五少爷说话，那就是俩字，通透！

　　当下也没再跟秦秣归说旁的，反而看着许妙，“许姑娘，饭吃得可还好？”

　　“嗯嗯，好，好！”

　　许妙莫名脸红了，她偷偷瞄一眼秦秣归，只见他表情淡然地坐在那里，手边放着一个茶杯，茶杯里倒的是白开水，可他不疾不徐地端起茶杯来，小口小口地抿着，似乎那里装的根本不是白开水，而是极品的龙井茶一样。

　　她其实是怕他说出她吃饭时的不雅来。
　　但看他根本不看她，也不关心王嬷嬷跟她说什么，当她是无关人等，她这才放下心来。

　　“姑娘一看就是个能耐的！”
　　王嬷嬷嘴角露出一抹深有意味的笑来。
　　我能耐？哪方面？吃饭还是捉弄人？
　　许妙一时没听懂王嬷嬷话里的意思。

　　“我是遵着老夫人的命来找你的！”
　　王嬷嬷这话说出来，许妙才意识到王嬷嬷是个下人，但她言行里没有当她是秦府的主子，所以她对自己用的是自称“我”，她对她也没有像秦秣归那样用尊称“您”。
　　她知道对方这是没瞧得上她惩治秦屿勇那两下子。

　　她也明白这等人物面前，她的那些所谓的小聪明，小能耐，不好使。
　　她心下忐忑，不由地看了一眼秦秣归。

　　他依旧是坐在那里品……白开水。
　　真能装！
　　许妙暗暗地骂他。

　　她悻悻地跟着王嬷嬷往外走，就要出门口了，却听到身后传来少年淡淡的一句，“嬷嬷肯来找你，就是为你好！”
　　她蓦然回头。

　　迎上的却是一双冷幽幽的眸子，两人对视须臾，他挨不过她目光里的些许的求助，又说，“你若真没地方可去，那就改了过去那些习气，按照嬷嬷说的来，秦家……不是马戏团，而你也不是来耍猴的！”

　　这话让许妙一下子想起她之前在大房那边的所作所为，不觉面上一红，这红是羞恼的，她不那么作妖，能救了他吗？
　　可他好像根本不领情，反倒埋汰她是在耍猴！

　　岂有此理，忘恩负义！

　　她又要在心里问候他，却听王嬷嬷道，“五少爷说的对，姑娘要记住，想要当好秦府的媳妇，你且得费心思呢！”
　　得，看来她真在秦家人跟前当了一回跳梁小丑，那些人当时可能被她抓蛇的举动给吓着了，但事后说起来，一定会说她粗鄙不堪，又胆大妄为，实在是不配秦家媳妇的身份。

　　两人走到门口，却看到有几个丫鬟婆子从外头急急地进来，见着王嬷嬷都是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

　　王嬷嬷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难道忘记了五少爷是大老爷的血脉，是秦家正经八百的主子，轮得到你们轻慢？现下老夫人病着不能发落你们，你们就先候着吧！”

　　这话一说，那些人更是骇然得如寒蝉一般，哆嗦着跪在地上，嘴里央告着，五少爷，我们知道错了……
　　屋里，秦秣归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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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安堂。

　　老夫人秦郑氏的床前，许妙规规矩矩地跪下给老人行了大礼，嘴里说道，“老夫人，您受苦了，妙妙一定会向上苍祈祷，要老天爷保佑您早日康复，您醒来了，五少爷也有靠儿了……”
　　我也能安安心心地在你们秦家当一只无忧无虑的米虫了。

　　许妙给老夫人施礼后起来，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足足站了一盏茶的时间，王嬷嬷拿了水杯来，喂秦郑氏喝了点水，这才冷冷地开口，“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许妙一听，马上想到秦秣归的话，知道这王嬷嬷却不容小觑，于是说道，“嬷嬷，我……我一直被养在慈幼局，因为身量弱小，总被欺负，后来发了狠心，跟他们斗，斗得过也才能吃上饭……”
　　她说着，声音就渐渐地低沉下去，到后来嗓音里有了一些许的哽咽。

　　这倒不是她做戏，而是想起自己穿越过来后，最初被那些大孩子磋磨，连着三天都没吃上饭，若不是小燕子跟娇娇偷偷把她们的馍馍省下一口给她，她早就饿死了。

　　屋子里一时沉默。

　　“唉，你还小，但也不能以一时的困境作为理由去做一些不该做的！”
　　良久王嬷嬷叹息了一声，“毕竟，人一辈子有些坎坷也是该当的，若不无风无浪的日子，岂不是太无趣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同情她了？

　　许妙心上一喜，当即就说，“嬷嬷，慈幼局如今实在是不能饱腹，所以婆婆才把我送来的，我……我自知配不上五少爷，若……若是能收留我，我给府上当个丫鬟也成，不求别的，只求不被饿死就成！”
　　她语速极快地说完这话。

　　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哼，又耍小聪明！”
　　哪知道，王嬷嬷冷哼一声，语气就带了不满了。

　　“不，我是……”
　　许妙想要解释，但听王嬷嬷说，“你是拿着联姻契约书来的，如果秦家留下你了，却当丫鬟使唤，那不是让人骂秦家上下都是不守信的小人吗？老夫人也不会允许的。”
　　“嬷嬷，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许妙一听急忙辩解。

　　“这事儿不容你耍小聪明！”
　　王嬷嬷冷了脸，“老夫人病着，大老爷又被王氏哄骗，五少爷没人疼惜，都十四岁了，却被阻着不许去书院读书，可怜五少爷那么喜欢读书，我瞧着又急又痛。可无奈我老了，精力不济，又得不离身地伺候老夫人，也不屑跟王氏一个姨娘去勾心斗角，既然你来了，想留下，那就得按照老夫人的规矩来，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只要你能改变五少爷当下的处境，行事端方，让旁人说不出赶你走的话来，我便能帮你留下。不然，即便你有老太爷的联姻契约书，也不成！”

　　这话说完，许妙脑子里想起一个现代职场词汇，试用期三个月。

　　她想想，觉得三个月就三个月，哪怕三个月试用不合格，给人家赶出去了，最起码这仨月她有地方住，有饭吃。

　　“好，我愿意。”
　　她抬起头来，眼睛里亮光闪闪的，一股自信与朝气从她的表情里透露出来。

　　王嬷嬷眸子微微一亮，这小丫头倒是个有胆子扛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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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秦秣归：呵呵，她还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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