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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 巟的过往 ...

  •   “巟”这个名字是她的师父给她取的,源于师父捡到她的地方是一条即将枯竭的川涧。

      “亡”字意为消失,“巟”则意为川流隐没之地。

      巟的师父极强,又见识渊博,在过去的整整一万年中,她的师父总能排进实力前十,对巟的影响深远到即使巟忘了自己是谁,也没忘记师父对她的教导。也多亏师父的强大超过了梦境的限制,浮束才能从巟残缺的记忆里找到提示。

      境界分初生、化形、完全、至高。

      师父是一只变异银杏树妖,境界“变异完全后期”,名为“衣阑”。青衣行阑,巟小的时候以为师父在嘲自己形影孤寂,后来她想,师父来去潇洒,强大无比,追慕者无数,怎会孤寂?

      衣阑不仅有极强的树国作为后台,而且世界实力排第一的“神预”还是她的挚友。

      神预也是一只变异树妖,变异至高期,能预知未来,因他的本体举世唯一,诸多树国的老家伙皆不知其为何树,便称其为神谕树。他在树国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以至于整个树国的强者都跟着神预一起维护着衣阑。

      世上有多少妖魔想拜衣阑为师,衣阑收徒的条件就有多苛刻。

      巟作为衣阑唯一的徒弟,且是个修炼奇才,在树国里的待遇堪比一位小公主,认识她的见了她都要先拍一拍马屁。

      巟至死都想不通衣阑为何会看上她这朵山涧里的小花。

      当巟问衣阑:“是不是因为我刚修炼成形没几年,而那个地方灵力枯竭,我哪里也去不了,师父才可怜我带我走的?”

      衣阑淡淡一笑:“若真如你所说,为师每年得收多少徒弟?”

      巟想了想,说的也是,光在树国里晃悠都能见到不少小花小草小树苗夭折,更何况树国之外的花草树木?

      截止至巟与衣阑分别那日,她都没能问出那真正的原因。

      “或许是师父感到孤寂了才有了收徒的兴致?”

      巟师承衣阑的幻化与幻境之术,当巟修炼到完全前期时,衣阑就将巟赶出门历练去了。

      衣阑当时招了大殿前繁茂的大树伸展树枝,将巟送到宫殿外,她坐在树枝上跟巟道别:
      “神预跑去异界追他的未婚妻了,临走前叫我幻化成他的模样顶替他,以防魔域察觉到他不在而伺机捣乱。”

      巟:……穿梭异界?假冒世界第一?高境界者所涉及的领域果然无法想象。

      此后,巟回到自己的出生地,潜心修炼。

      昔日荒凉的山涧逐渐恢复生机,流水蜿蜒,金色花海茫茫,灵气萦绕。

      直到一百年后的某一天,一股浓郁的血气在花海中蔓延开来,川流殷红大片。

      泱泱大河红得触目惊心,空气中溢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巟随衣阑修行千年,万事都有衣阑摆平,不留一丝痕迹,巟被保护得丝发未损。衣阑总说巟还是朵小娇花,不该看这些会做噩梦的东西。

      大概因为巟跟衣阑差了一万多岁,在衣阑面前,她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吧。

      以至于“血流成河”的场景头一次如此直观地展现在她的眼前时,她感到了无所适从。

      巟掩了口鼻,顺流而上,去看一看究竟是何物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领域里。

      这些花在她修炼时受到她的灵力滋养而生,日积月累,演变成了如今广袤无垠的花海,遍及之处即是她的领域。若有外物闯入,不该毫无察觉。

      行至湖泊旁,她找到了血气的源头。

      一条粗有三四尺的“巨蛇”半浮在湖面上,流水冲刷之下,以“巨蛇”为分割线,湖泊呈现出一半汪蓝一半鲜红的景象。

      “巨蛇”鳞片相接的凹隙处蜿蜒淌下一缕缕血水,碧色的鳞片像是春日里刚冒头的小草,稚嫩而生机蓬勃。

      只是鳞片的主人重伤至此,巟几乎感受不到它的气息,如果放任它自生自灭,巟相信不出一个时辰,它就会死。

      巟纠结着要不要救它,举步走到那一半干净的湖水上,想近一些看清它的模样。

      她走得越近,眉头皱得越紧,总觉得它的外形有些奇怪。

      它的脊背至尾巴上长了一列绿色的鬃毛,受伤流血的位置像是原本生着爪子,但被砍了?那四个偌大的伤口血肉模糊,露了些白骨,伤口半浸在水里,血流不止,看得巟脊背发寒,头皮发麻。
      待巟见到它的头部时,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都休止了片刻。

      它的头枕在岸边,头顶上的一对角被砍到只余一小部分,头部不像蛇,倒像极了龙族。两根深绿色的龙须沉入水里,微弱至快要消失的呼吸吹在水面上,连涟漪都漾不起半个。

      巟诧异不已,一条被斩断了龙爪和龙角的龙?看着还很年幼的模样,谁会狠心下得去手?最奇怪的是,龙族里有碧鳞之龙?

      沧炬国是龙族的国度,分别有金、木、水、火、土五行龙族,其中金龙为至尊,沧炬国的国主“衍岂”就是一条金龙。

      木龙盘桓于树丫上沉睡,其鳞片棕色,身上也易长出植被,睡得久了,植被一岁一枯荣,乍一看本体就如同一大捆绕在树上的干枯树藤,因此曾有小妖误把树上的木龙和枯植整捆扒去当柴烧的传闻……
      水龙通体水蓝,与天、水同色;火龙的龙鬃似火,鳞色如霞;土龙亲近大地,身披坚石与黄土。
      皆没有眼前这种纯粹无瑕的绿色。

      巟曾与衣阑在沧炬国里待过一段时日,除了五行之龙,她还未见过其他颜色的龙。

      衣阑说过,曾经龙族分九支,分别为金、木、水、火、土、风、雷、黑、白,但相继因为某些原因,只剩下了现今的五支。

      巟甩甩头,暂且不想了,既然是龙族,且先救它一命,再想下去它岂不是要断气了?到时想救也回天乏术了,想问什么以后再问它不就是了?

      若它是五行之龙中变异出来的新龙族,却以这般残酷的姿态死在她的地盘上,沧炬国追究过来,她有口难辩,恐是连衣阑都护不住她了。

      巟抬手,湖水承托起它的身躯送入花海中,花朵伸展出长长的花瓣拼织成一张网接住它,随后缓慢放到地上。湖水落回湖中,血色渐渐顺流远逝。

      她走到它的身边蹲下,抬手覆上它被水浸泡得泛白的伤口,使用治愈之术为它疗伤。

      巟天生带毒,亦擅长用毒。世事险恶,衣阑倒也教了她不少治愈之术,好日后遇险时可以保命。
      花瓣中含带微量的毒素可以麻痹神经,它睁着只余一条缝的眼睛虚弱地看着她,好似要看清自己死亡之前最后见到的那一个人是个什么样子。

      巟忍着心间翻涌的心痛与不适,藏好对它的同情,毫不避讳地迎上它的目光。每换一处伤口抚上去,它的身体都会痉挛一下,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之色,不知是疼麻木了还是毒素起作用了,它眼中那丝微弱的光逐渐消失,合上了眼睛。

      若不是能感受到它的身体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巟大概会误以为它死了。

      巟为它止住血后,往后倒坐在了地上,无论是非善恶,第一次想试着去挽救一条生命。如若它死了,她可能会觉得自己很没有用。离开了衣阑,她什么都不是。

      鼻腔内的血腥气太重,有一股咳一咳便能咳出一大滩血来的错觉。

      她瞟了眼它露着白骨的伤口,即刻撑起身,一晃转瞬从花海的中心瞬移到花海外围,出去寻找药草,顺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缓一缓心情。

      既然魔域之主“尾拂羽”能是唯一存活下来的黑龙,那么它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幸免下来的风龙?木龙与水龙都不是绿色的龙鳞,剩下的就只有风龙或者变异的龙族了。

      沧炬国公主“衍莞”便是天生变异水金龙,继承了其生父的金系与生母的水系,不过师父说衍莞的本体是金蓝色。

      可是有哪一属系的龙变异后会是纯绿色?

      巟寻回草药,搓碾成渣敷在它的伤口上,然后敛了花瓣的毒性,用花瓣充当绷带将它缠裹起来。血气被药味掩盖,不适感也便消退了不少。

      它醒来后安安静静,一动不动,不过即便它想动也挣不开身上缠绕着的花瓣。为了避免它乱动导致伤势加重,巟特意提高了花瓣的韧性。

      十几天过去,它那一双翡绿的眼睛逐渐盈满生气,漂亮至极,巟总忍不住盯着它的眸子看,抚摸上它的眉眼。它还会不自在地瞥开视线,任由巟摸着,什么话也不说,好像害羞了。巟甚觉它可爱。

      两个月后,它的伤口完全愈合,巟不再用花瓣捆着它,放任它的去留。

      巟什么都没有过问,问它的私事无异于伤口撒盐。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它还是躺在花海里,醒了望天、望花、望巟,困了闭眼便睡,动都懒得动。

      偶尔巟看见它在花海里伸懒腰滚两圈,压折了一大片的花她都来不及心疼,反而高兴地上去叫它再滚几圈,然后它就会带着几分不解的神色看着她……

      巟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它的表相蒙蔽了双眼,不赶它走就算了,还叫它毁坏自己的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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