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甲》零界点

18、4.4 休养

　　浮束一直盯着那块山石，环臂胸前，右手食指在左臂上一下一下敲击，等躲在石头后面的人自己出来。

　　探测得来的体型数据并不陌生，对于此人的到来，浮束略感诧异，拿不准她的本意是来打探自己的消息，还是来找花枳陌而刚好误打误撞找到了自己。

　　浮束半晌不出声，又戴着面具，看不到面部表情，花枳陌以为她在想事情，便不打扰她，低头专心编剑疆。

　　半分钟后。

　　那人自知藏不住了，移步从山石后出来，手上撑着把银色鱼骨伞，脚踩着碎石遍地的山路，提起裙摆艰难走上山来。

　　浮束敛眉，昨天买走一百零四件衣服的那个，化形中期的鲛人，既然能寻来这里，说不定和花枳陌是认识的。

　　俞绮绡的脸上始终带着魅惑之笑，走上来后对浮束礼貌性地点了下头，继而目光落到花枳陌身上，说道：“我当奇怪妹妹怎能让剑灵大人为你跑腿，今日想来寻个答案，不巧来的不是时候。”

　　花枳陌编剑疆编得入神，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循声看去，脸色瞬息发白，慌张地起身攥着剑疆往山洞跑。

　　俞绮绡笑容妖冶，左手擎着伞，右手五指往前伸开，臂上的白纱无声无息地朝花枳陌窜去。不过一息之间，白纱便缠上了花枳陌的腰。
　　俞绮绡抓着白纱往回拉，花枳陌便被扯过来，落入了她的怀里。
　　她将伞塞入花枳陌的手中，空出手来揽上花枳陌的腰，凑近了呵气如兰道：“妹妹想跑哪儿去？”

　　花枳陌扭头向浮束求助：“大人，救救妾身！”

　　浮束置若罔闻，单手撑起脸，一副作壁上观之态。
　　化形后期对上化形中期，还是在陆地上，分明是化形中期的鲛人更需要救。花枳陌挣不开鲛人的束缚，多少有一定的成分是故意不反抗。

　　浮束反应冷漠。俞绮绡勾勾唇，挑起花枳陌的下巴道：“妹妹如此躲我，可是害羞了？”

　　花枳陌瞬间涨红了脸，辩驳道：“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俞绮绡：“……”

　　起初花枳陌托百花谷的小蝴蝶们帮她卖衣服，同样作为织娘的俞绮绡见了花枳陌织的衣服很是喜欢，便想认识她。

　　俞绮绡从小蝴蝶那打听到花枳陌的住处，数次登门拜访，与花枳陌交谈甚欢，渐渐对其倾心。

　　很多花枳陌织的衣服，都是俞绮绡买走的。衣服不是花枳陌卖的，花枳陌当然不知晓此事。

　　一年前，俞绮绡向花枳陌表露心意，被花枳陌以“我一直把你当作知己”为由拒绝。俞绮绡情场失意，再也没找过她，直至今日。

　　俞绮绡心里不是滋味，面上付之一笑，白纱松开花枳陌，缠回手臂上。

　　俞绮绡抬起箍在花枳陌腰上的手，从花枳陌手里拿回伞，仍将花枳陌遮在伞阴下，站直身目视她道：“我境界比你低，你我生活的环境相左，如今又出现了剑灵大人，有大人在，你提升至完全前期想必轻轻松松，不喜欢我也很正常。”

　　花枳陌皱了皱眉：“我喜不喜欢你与大人有何干系？”

　　俞绮绡反道：“那你就是承认你喜欢大人了？”

　　花枳陌嗫嚅了一下，小心瞧一眼浮束。浮束仍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模样，在剑上坐着一动不动，光线打在她那黑色薄绸一般的面具上，每一根交织的丝线都如同金属般反着暗光，可以看到她面具勾勒出的五官依旧不带任何情绪变化，表情平平淡淡的。

　　花枳陌捏着还差一些就编好的剑疆，轻笑道：“是有些喜欢，可我喜欢有什么用？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百花谷事了，大人马上会离开，我和大人从此再无交集，这段感情便也随之终结。”

　　她觉得，一百年前寸无息能在一息之间将方圆百里的山斩断，那么浮束理应动一动剑，也能把百花谷夷为平地。问题只在于什么时候动而已。

　　俞绮绡也看一眼浮束，浮束还是不表丝毫情绪。无论她们说什么，都与她无关似的态度漠然。

　　花枳陌说完，浮束接着话尾音附和道：“说得没错。”

　　从昨晚和今天上午花枳陌的言行来看，浮束多少能察觉一些花枳陌的情愫，不过此前花枳陌不说，浮束便当是自己太敏感了。既然她现在承认了，自然是趁机当面拒绝了好。

　　花枳陌刚给自己泼了盆冷水，浮束跟着往她的伤口撒一把盐……

　　花枳陌：“……”
　　被喜欢的人当面拒绝了，而且旁边还站着最不该目睹此事的人……

　　俞绮绡：“……”
　　求而不得之人被别人不当回事一般拒绝了……

　　俞绮绡轻咳一声打破僵局，对浮束道：“关于百花妒，我须向大人提个醒。”

　　浮束道：“何事？”

　　俞绮绡道：“百花妒身上携带的火种乃是域主亲手赠予，出自域主之手的东西，向来都不简单。百花谷又属于魔域的附属地，大人与百花谷为敌便是与魔域为敌。故依我之见，左右护法皆想邀大人加入魔域，若大人以百花谷为加入条件，相信域主必会将百花谷赠予你。若大人比域主和左右护法三人联手时还强，便当我什么也没说过，直接踏平了百花谷便是。”

　　后面的话明显就是挑衅。

　　浮束想了想，稳妥起见，把尾拂羽他们略过，只提火种，侧面烘托自己很强。
　　浮束道：“我比较在意百花妒手上的火种。”
　　打不打得过不知道，到时候直接躲进巟的储物空间里，任魔域的人将全天下掘地三尺也找不着她。只是这样的话，巟的地盘就要不回来了。

　　俞绮绡摇头：“我只是域主手下的一名织娘，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大人得去问域主了。”

　　浮束问：“除了你口中的域主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了？”

　　俞绮绡回道：“百花妒。”

　　浮束：“……”

　　寸无息和寻棘止也不知道？浮束还盘算着若是她们知道，还能去问问。看来尾拂羽是非见不可了。就算解决了百花妒，最后仍会不可避免地与魔域为敌，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去找尾拂羽省事。

　　在浮束思考间，花枳陌迅速把剑疆编好，走过去想系在飞剑的剑首上，但被护罩挡住了。护罩无影无形，堪比空气墙。

　　她奇怪地顺着护罩的外形摸过去，结果摸了一圈转回来了。

　　俞绮绡同样好奇地跟着摸了一圈。

　　浮束伸手道：“这是我的防护结界，我不喜他人近身，扔进来吧。”

　　“哦。”花枳陌不疑有二，扔给了浮束。

　　浮束把它系剑首上。剑疆由三条一指宽的黑色皮绳和十几条白色的细绳编成，细绳绕着皮绳编织成一个个铃铛的形状，皮绳为叶，观之犹似一株铃兰。

　　俞绮绡眼波流转，挨着花枳陌道：“既然剑灵大人要走了，我便留下来给妹妹护法如何？”

　　花枳陌听了，眼珠往上翻了翻，道：“不怎么样。我最近住网上了，我可不想一觉醒来看见网上晾着一条鱼干。”

　　俞绮绡笑着抬指划过她的脸蛋：“妹妹这是关心我？”

　　花枳陌扭开头：“我才不关心你。”

　　俞绮绡道：“我住到你升至完全前期就走，绝不多留。”

　　花枳陌回身瞥了眼山洞，迟疑了下，道：“可我家里住着病人，你话多，会叨扰到人家。”

　　俞绮绡眯起眼：“什么病人？你们认识吗？”

　　俞绮绡对任何可能影响到花枳陌提升境界的事物都很警惕。

　　花枳陌正要回答：“我……”

　　浮束插嘴道：“里面二位皆是我朋友。”
　　这么说可以减少俞绮绡见到巟和风应后，跑回魔域把风应的位置信息出卖给寸无息和寻棘止的可能性。

　　花枳陌点头：“嗯，大人正是因为百花谷伤了她们，才问我关于百花谷的事，准备替她们报仇的。”

　　俞绮绡了然：“原来如此。大人放心，我会与妹妹照顾好她们的。”

　　花枳陌瞪眼：“你真要住这？”

　　俞绮绡踱步到树下的秋千坐着，合了伞，把伞收进空间里，捶捶腿道：“为了见你，姐姐我可是走了一夜的路，你连款待都没有，就想赶我走？”

　　花枳陌两手合握摆到脸侧，装作乖巧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那姐姐要不要妹妹我把家里的大水缸扛出来给你泡泡澡？”

　　俞绮绡抻直了腿，又伸一伸懒腰，不嫌弃道：“嗯，好，记得往里面放块海盐。”

　　花枳陌假装想起什么，一拍脑门，惊乍道：“哎呀不巧，姐姐许久没来，妹妹家里的盐就剩一块儿了，只够泡一次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要留也留不过两天。

　　俞绮绡闻言，早有准备，嘴角勾出得意之笑，从空间里倒出一大袋的盐块，道：“不打紧，姐姐这有。”

　　花枳陌：“……”
　　面容僵住。

　　花枳陌敛了笑，指着树道：“水缸在树后面，姐姐自己放盐进去泡吧。”

　　“嗯？”俞绮绡绕到树后一看，真有个水缸，疑惑地看看地面，并没有任何拖动过的痕迹，抓抓后脖颈问，“你怎么把它搬出来的？”

　　花枳陌双手平摊，引向浮束道：“昨晚大人搬的。”

　　昨天傍晚浮束要用水清洗草药，水桶太小了不够用，便借了一下花枳陌的水缸。仿生体的力气很大，扛个直径一米五，高一米二，厚五厘米的缸跟拎空纸箱似的，从山洞里提出来到河边盛水，再提着踩上飞剑，回到树下……后来浮束顾着用巟的皮囊和风应说话了，没来得及提回去。

　　俞绮绡：“……”

　　俞绮绡扣着缸沿使劲拖了一下，没拖动。缸里的水七分满，水原本是用净水器过滤过的，只是树下放了一夜，水面飘着不少灰尘和叶子。

　　花枳陌无声叹气，道：“算了，我的染料池子借你吧，反正也许久没用了，洗干净了还能当浴池。”

　　俞绮绡双手捂上面颊，笑眯眯地跟上去道：“妹妹可真替姐姐着想，姐姐便却之不恭了。”

　　俞绮绡大体看上去有个人形，仔细一看，手蹼、耳鳍、手鳍、脚鳍、皮肤上没褪尽的鱼鳞、竖状眼瞳等，尚还留存着很多的妖族特征。

　　可是为什么……巟的人形不受境界影响？浮束百思不得其解，巟的妖族特征从小到大就只剩耳朵是妖耳。
　　衣阑似乎从一开始见到巟的人形就不大震惊？

　　问题的进展又在衣阑这卡住了。

　　在去见衣阑之前，必须得把巟的伤养好，在此期间，还能顺道把百花谷的事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