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甲》零界点

16、4.2 休养

　　万年以前，风应被她的兄长推下死亡海渊，穿越到了万年后，从湖底浮出水面，被巟所救。

　　而万年后，海渊崩塌，海水倒退，巟的记忆在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

　　穿过花海的河流是海渊崩塌后余留的痕迹，风应和巟在湖底洞穴里待的五日等于别人的一百年，说明洞穴内的时间比外面慢了至少七千倍。

　　如果海渊没塌，算上风应穿越后还存活的可能性，甚至可能要慢上三四百万倍。

　　浮束坐下，接着把剩余的草药打碎装盒。

　　若是巟继续待在湖底洞穴养伤，一睡一醒又是一个几十年，那么她伤好之时，可能仇人已经被时间杀死，也可能强大到她无力应对，浮束想要寻找的答案或将遥遥无期，风应进出洞穴时容易遇险，怎么想都不划算。

　　她立即找了个借口，想骗风应带自己出去。

　　还不待她开口，检查完巟伤势的风应便轻轻放下巟的手臂，垂着眼皮，神色凝重道：“姐姐，这几‘天’出去买药的时候，我发觉外面的时间和我们这里的时间不太对，卖药的掌柜还问我为什么总是隔二十年买一次药……”

　　风应叹了口气，再道：“因你之前被困梦境，梦境和洞穴里结的寒冰也都在保护你，所以我才不敢带你出去。现在姐姐醒了，我想先问问姐姐你的意见。”

　　风应的话刚好正中巟的下怀，巟微扬起下巴：“当然要出去，万一你趁我昏睡时换药，又用鳞片当绷带了怎么办？”

　　风应气鼓鼓地扭头：“我才不会明知故犯惹姐姐生气呢！”

　　巟敛神，认真道：“我最怕的是你进进出出被外面的妖魔发现。”

　　风应扭回头更认真道：“我更怕我不在的时候它们发现了这里，会对姐姐你不利！”

　　两人目光对峙不过三秒，忽然都眉目一弯，为彼此严肃的地方会心一笑。

　　风应下床去，再三嘱咐巟不许动，然后出到湖底洞穴的转角处，观望湖水映过来的天色，等外面天黑了再带巟出去，找个地方养伤。

　　洞穴内外拥有时间差，风应不会信洞穴内湖面映射的光影来确定外面的时间，否则里面的一天就不会是外面的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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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风应返回洞穴，想抱巟起来，可对着巟伸出的手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巟没一块地方是好的，她找不到下手的位置了。

　　巟抿了抿唇，跟她道：“没事，抱吧，我受得住。”

　　风应不太忍心的模样，拧眉屏息，轻缓抱起巟道：“你忍着些。”仿佛巟痛哪她就跟着痛哪。

　　巟扯了扯嘴角笑道：“没事，这些小痛就像挠痒痒一样。”

　　风应的眉拧成一团，巟隐隐感觉得到风应的手在颤抖。

　　风应挪开视线，深呼吸，张开结界步入水中，游出洞穴。

　　在夜色和花海的掩映下，风应的速度极快，恍惚间，偌大的花海“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在湖边和花海中翩跹的蝶妖、蜂妖皆没能反应过来。

　　模糊的景象中夹着一抹醒目的银蓝……那个身负天神之羽的草妖又回到了这片花海里，她有没有发现刚刚飞过去的风应和巟就不得而知了。

　　花枳陌门前的浮束收拾好东西，从科技盒里拿出一个照明器，启动开关，那拥有着萤火虫外观的照明器便打开硬壳一样的外翅，扇动薄薄的内翅，像只跟宠一般在浮束的左右飞行，浑身散发白光，不细看还以为是颗夜明珠。

　　浮束把装了药粉的盒子交给花枳陌，交代道：“这个交给风应，切忌说是我给的，亦不可在她面前提起我。”

　　花枳陌不明白：“大人不是风应雇来的么？为何不亲自交与她？又为何不能提起你？”

　　浮束只匆忙说了句：“照我说的做。”开启隐身模式，她和照明器便突然在花枳陌的眼前消失了。

　　“唉？”花枳陌左看看右看看，没过几息的功夫，一阵大风刮来，风应带着巟到了她的家门前。

　　风应恳求道：“蛛姐姐，我能和姐姐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吗？”

　　花枳陌目瞪口呆，这已经不是大人境界有多高的问题了，而是是否会预言术的问题了。风应的速度快，短时间内很难感应得到她的气息。大人分明就是知道风应要来啊！

　　“当然可以，”花枳陌瞧了一眼手中二尺长宽，三寸高的药盒，里面全是草药粉末，拿在手里分量十足，“当初你急着寻药，妾身便在那之后也备了些，你们不来，这药都没地儿用。”

　　花枳陌说着，赶紧放下药盒歇口气，再搬起来把风应带到自己的房间，让风应和巟住自己的房间里，药盒也放里面，而她自己则继续住客厅上面的那张网上。

　　花枳陌家里的镜子特别多，风应抱巟进去后，放巟到床上就扯被单蒙上她的眼睛。

　　等风应再拉开时，一样能反光的物件都没有——她怕巟见着镜子里的模样会吓着，把那些东西全搬了出去。

　　即使巟不照镜子，作为浮束的她，从仿生人的角度看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模样了，照不照都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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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枳陌点亮门前的灯笼，走到树下用丝织了个秋千，坐着观星赏月，吹吹夜风。

　　浮束取消隐形，照明器的光把花枳陌门前方圆百米内的区域都照亮了。

　　花枳陌欣喜回头，转身换个方向坐：“大人还没走？大人交代的事妾身已经完成了，那妾身问的问题大人可以回答了么？”

　　浮束出现主要是为了撒另一个谎。毕竟风应根本不知道有自己这号人存在，也根本没雇过什么杀手，花枳陌只要在风应面前旁敲侧击一番，今天下午撒下的谎言就会被揭穿。
　　所以需要另一个谎言保证她不会在风应面前提起自己。

　　浮束直接道：“我不是风应雇的杀手，她也不曾见过我。”

　　“那大人此番作为是何故？”花枳陌没想明白，“何况大人还知道风应叫我蛛姐姐。”

　　“我与巟是旧识，分别后通过水镜互通近况，她提起风应的事便能说上许久，自是知晓风应称你为什么。近一百年我联系不上巟，猜想她出事了，寻来途中远远见了风应一眼，又从花谷中打听到一些消息，捋出其中因果，再来找你确定一下罢了。”把关系转回到巟身上，总不会出错了。

　　“哦——！”花枳陌犹如醍醐灌顶，“怪不得大人会如此平易近人，一点也不像个杀手。”
　　杀手哪会废那么多话？不拿武器架着威胁就不错了。
　　就是大人表情挺冷的，除了说话的时候看见面具覆盖着的嘴唇处动了，其它脸部部位就没动过，鼻腔似乎连气都没有。

　　“那……”花枳陌低头微微窃喜，“大人是不是与巟和风应一样也要住妾身这儿一段时日了？”

　　浮束目视前方灯火辉煌的花谷道：“不，我要打探清楚那个花谷的底细，替巟把它解决了就走。”

　　花枳陌连忙站起来道：“这事儿妾身知道，大人问妾身就好。”

　　浮束：“……”
　　花谷里有个不明境界的草妖，去那里的确有点冒险。

　　浮束的沉默让花枳陌觉得有戏，之前就是这样默许帮自己卖衣服的：“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复杂，大人忙活了一天，不如先休息，明日再谈？”

　　“……”似乎没什么可拒绝的，浮束从科技盒里划出飞剑，浮空一米，躺上去，开启隐形模式，花枳陌的眼前便只剩下飞剑了。

　　“叨饶了。”浮束说完，飞剑飞进大厅里悬浮着不动了。

　　花枳陌走到门边往里看，以为浮束真是剑灵回归到剑中入睡了，她便灭了门前的灯，关上石门，攀着蛛丝回到网上躺下，侧身透过网孔看着飞剑睡着了。

　　第二天。

　　风应见巟身上的绷带灰了大半，转身出去向花枳陌要来新的绷带和一盆水，路过客厅瞧见那悬空的飞剑，目露狐疑，然后进屋，暂时把水和绷带放在一旁，斜眼瞥着巟，飞剑的事就抛到了脑后，脸红彤彤，羞羞答答地说：“姐姐的身子我都看过了，我会负全责的。”

　　巟扬了些头反问道：“你的我不也看过了吗？”

　　她摇头，低头望了望自己衣襟隆起的弧度，虽然变化不大，依旧嘟囔道：“那不一样，那时候我还没长大呢……”

　　巟忍不住笑了笑，也回她：“那我也不一样，现在我没一处地方能看的。”

　　风应想捂住巟的嘴让巟别说出来，却没来得及捂上。她哀忧地收回伸了一半的手，郑重道：“你的外貌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嗯，”巟心中一动，想抱一抱她，努力笑道，“当然，我还等着娶你呢。”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巟是否还活着，面对风应，她的心里满是刺痛。

　　风应突然在娶与被娶这件事上较起劲来，再次郑重道：“不，我娶你！”

　　谁娶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巟没想太多，顺着她附和道：“好好好，你娶我嫁。”

　　听了巟的话，鼓着气的风应便咧嘴笑开了，眉目柔和，笑靥如花。巟等待了许久的小家伙终于快要长大了，然而巟却……生死不明。

　　风应打开花枳陌昨晚费劲搬进来的药盒，开始拆巟的绷带，刚刚轻松喜悦的脸色一换，凝重非常。

　　绷带与血肉之间是药草，拆绷带倒还好，就是黏着血肉的药难清理。风应苍白了脸，虚汗连连，极小心极小心地捻出药渣，期间瞥到巟的目光，扯过一条新备的绷带绕过巟的眼睛一圈，后脑勺压着绷带两端的交接处，蒙住巟的眼睛不让看。

　　风应越是为巟着想，巟的心就越痛。

　　风应重新上好药缠好绷带才揭开巟眼睛上的那条蹦带，看见巟的眼眶有些许湿润，微皱了眉：“疼就喊出来，喊出来就没那么疼了。”

　　“嗯。”巟含糊地应了她一声。

　　风应扶巟起来，让她背靠襦软的靠垫半坐着，接着解她头上的绷带，细心地给她上药。

　　巟看风应的脸出神，没过多久风应就顶不住巟的目光，眨了眨眼睛，笑问：“好看吗？”

　　巟故作沉吟，装作不好回答的样子，挑剔道：“黑眼圈太重，精神不佳，衣着松散，但胜在底子不错，也就，还过得去吧。”

　　她愣了愣，轻笑出声：“想叫我洗个澡去休息就直说，不必绕个弯。”

　　巟道：“那你处理完就去。”

　　她应道：“嗯。”

　　轻轻一个语气，巟的心底便暖融融的。还在外面隐身假寐的浮束不自觉嘴角扬起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