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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两人并没有急于回县城,而是来到了张刘村东南角的一户人家。这家人也姓张,当家的张武德是张氏兄弟的堂叔,过世的张老汉的堂弟。张武德忠厚老实,值得信赖,这是展昭临离开张婆婆家时打听到的。展昭问这个不为别的,一者他知道白玉堂绝对受不了带着一身恶臭走那么远的路回城去,二者被县衙的人发现了自己二人曾暗中查看尸体也不好,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现在又多了一条——两人的打听到宋毅成的下落。

      叩开门,张武德见了张婆婆的一块绣着特制花纹的帕子,立刻将他们让进了屋。等展白二人说明了来意,张武德一听他们是为了张家的案子而来的,更是喜不自胜,忙喊起儿子老婆来烧水给二人洗澡,又燃起苍术、皂角给二人的衣服除尸臭。等一切妥当,展昭这才问起宋毅成来。一提起他,张武德先打了个嗨声,然后讲了起来。

      原来宋家是这张刘村里少数几家外姓人之一,但因为宋毅成的父亲宋德隐老先生的缘故,他们家在这里是很受尊敬的。宋老先生本是个大生意人,因厌倦了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晚年时就搬来这里隐居起来,闲时就教教村里读不起书的孩子识识字,后来干脆办起了免费的私塾。村里的很多读书人都是他开的蒙。宋毅成是宋老先生的独子,而且还是个老来子,从小被宠坏了的。他本来到也聪明,还中了秀才。但自从宋老先生病死后就耐不得乡下的寂寞,搬到城里去了,只清明中元等节回来扫扫墓。后来渐渐跟着一般富家子染上了坏毛病,吃喝嫖赌无所不沾,几年间败光了家业。村里人看在宋老先生的面子上,在他回来时也肯接济他一二。他在城里有时也替人抄抄书写写信挣几个度日钱。至于住处,却是宋老先生一个旧相与借给他的,就在城南的花市街上。

      打听清楚后,看看天色不早,二人急忙赶回了城。进了县衙,来到后院客房,二人先检查了一下门窗上事先做下的埋伏,见没人动过,知道二人行踪并没被发现,这才各自回房歇下——他们并不急于去找宋毅成,而是先要瞒过周知县的眼睛。等到天亮了,展昭假装一夜好眠,起床梳洗后就想出去吃早饭。出门时却见白玉堂也已起来了——想是他昨夜吐得腹中空空,耐不得饿,也就没有赖床。二人刚要出门,却被周知县拦住,邀他们一起用饭。展昭却不过情面,白玉堂饿的前胸贴后背,也就都不再推辞。

      三人正吃着,突然听见衙外想起了堂鼓声。周知县皱眉道:“怎么这么早就有人击鼓鸣冤?二位大人先吃着,下官去看一看。”说着起身离去。展白二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也好奇这么早有什么事,于是一起跟了过去。

      到了堂上才知道,原来是城南花市街上的一口水井里发现了淹死的人。二人一听花市街就心里一凛,等衙役把死尸抬上来一看,果然是宋毅成。白玉堂气的直跺脚,展昭拉住他轻声安抚道:“少安毋躁,听听仵作怎么说。”仵作验完尸后呈报说宋毅成应该是死于昨夜亥时,有邻人曾看见他午后大醉而归,想是天黑后感到口渴,起来去井边提水,却因为醉得厉害再加上井边地滑,不小心跌落井中。又因为天色已晚人们早睡,呼救声无人听见,因此才溺死于井中。

      这反说辞倒也合情合理,而且展白二人验尸时一直在侧,见到宋毅成确实是死于溺水。但要说他是不小心跌落井中,他们却是说什么也不信的。白玉堂略一思忖,突然飞身向衙外跑去。展昭见状急忙追了出去。展昭心里清楚,宋毅成之死绝对与他昨日里在聚月楼跟白玉堂的谈话有关。如此看来白玉堂的一举一动早已有人监视了!白玉堂的能为展昭再清楚不过,想监视他而不被发现可不是件容易事。那么对方的手断之高明,武功之高强可见一斑——展昭这时是绝对不会放任白玉堂一人犯险的!他要紧紧跟住了白玉堂,不容他有半点闪失!

      白玉堂担心的却不是这个。因为他清楚的记得,昨天自己与宋毅成在聚月楼吃饭时,由于早饭时间已过,而午时未到,所以酒楼中客人极少,加上自己二人也一共才三桌,而且那两桌都比自己去的早,自己到时他们的酒菜都已摆上,显是到了一会儿了。自己是临时起意到的聚月楼,对方不可能提前安排人等在那里。后来那两桌人也是先于自己吃完离去的。所以听全了自己与宋毅成的谈话的人只有那个招呼自己二人的店小二。而那个店小二也是早早就等在店门口的,基于同上的原因,他也不可能是对方事先安排好的,那么只能是对方发现自己进了聚月楼后花钱买通来打探消息的。要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也危险了。

      冲进聚月楼,白玉堂上上下下的找了一遍,果然没看见那个店小二的影子。一把抓过掌柜的,白玉堂厉声问道:“昨天伺候爷和宋毅成的那个小二哪去了?快说!”那掌柜的没想到这个面目俊美的公子哥居然就是昨日里落拓的酸秀才,而且还这么凶,也料想其中有事,忙道:“小的也不知道呀!他昨天午后就走了,再没回来。”展昭拉开白玉堂钳制着掌柜的手,缓声问道:“他没说去哪了?”掌柜的见他问的温和,也松了一口气,“问了,可他也没说就跑了。”展昭一皱眉,又问:“那他住在哪里你总该知道吧?”掌柜的苦着脸道:“他哪有地方住呀?一个投亲不遇的,就快要饭了,我好心收留他在这里帮忙,晚上就住在柴房里。这小子,几天前好说歹说让我赏碗饭吃的是他,现在一声不响就跑了的也是他!”

      “什么?你说他是几天前才来的?”白玉堂又瞪起了眼睛。掌柜的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引得他不高兴,吓得忙道:“是呀是呀。” “到底是那天?”白玉堂心里已有了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掌柜的呲着牙想了想道:“前天晚上。”二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写满了震惊——前天晚上正是二人到达江源县的时间!事情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展昭语声中也不自觉的带了焦急,“你仔细说说那天的情形!”这时掌柜的也镇静下来了许多,突然想起自己没必要回答这两个人的问题。他也是这江源县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听着展白二人不是本地口音,心道强龙难道还能压得住地头蛇吗?于是咽了口唾沫脖子一梗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又不是官差!”

      白玉堂本就急得火上房,见这掌柜的到了这时还拿大,顿时气得抬起手来就是一巴掌,“就凭这个!快说!爷才不信你那么好心会收留一个要饭的!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许了你什么好处?说!”展昭心中暗骂这掌柜的不识抬举,却不肯发火,而是冷冷道:“你想必已听说城里来了两个开封府的护卫,那正是我二人!此事关乎人命,如果你实在不想说也没关系,咱们可以回县衙谈谈,三木之下不信你不肯从实说来!”掌柜的这才知道今儿真的碰到了硬茬,忙不迭地讲了起来。

      原来就在前天晚上要关店门时,突然有一个自称黄玉林的年轻人闯了进来,见到掌柜的就立刻矮身一跪,自称是来此地投亲不遇又没了盘缠,求掌柜的收留他做个打杂的,工钱不要,只求有碗饭吃有个地方睡觉就行。掌柜的见他年轻力壮是把干活的好手,哪肯放过这等便宜事?于是一口应下,又借口另一个伙计干活不勤快辞了他,用黄玉林这个这个不要钱的顶上。两天来黄玉林干活倒也麻利,嘴也好,应门招呼客人都是把好手。可谁知道昨天突然就跑了出去再不见人了!

      二人离开聚月楼漫无目的地走着。“奇怪!”白玉堂忍不住道:“聚月楼生意红火,晚间打烊通常是在巳时,这个小二到聚月楼的时间正是咱们随周知县回县衙之后,难道他是周知县安排下的?”展昭皱眉道:“可是他安排人到聚月楼做什么?他又不知道你会去那,难不成他能未卜先知?除非他安排此人另有所为,却碰巧遇上了你和宋毅成。”白玉堂摇头道:“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小二后来有点热心得过份了。当时我只想着他是瞧不起宋毅成吹嘘所以才过来插话,可仔细想想似乎他是在有意地套问宋毅成。而且宋毅成走后他也随即失踪,可见他的目的已达到了。否则他可以继续留在聚月楼,如果我们来问,大不了说是被人收买,再随便编出个人来一推了之,我们也拿他没法子。”

      展昭沉吟了一会儿道:“也许我们高估了周知县。他虽有些城府,但也未必就是安排这一切的人。不如这样,咱们先假定安排那个小二、杀死宋毅成的均另有其人,周知县并不知情。那么现在我们就要依靠县衙的人来查一些东西了。”白玉堂担心道:“那万一要真是他干的呢?”展昭嘴角一挑:“那也无妨。展某就不信整个江源县衙的人都被收买了。只要衙役们不知情,咱们叫他们查案周知县也无法阻拦,衙役们回报的事情周知县也无法左右。所以咱们的最终目的还是能达到的。”白玉堂也明白了展昭的意思——对方的来历越大、所图谋之事越秘密,知道的人就会越少,因此衙役们不会知情。只要让衙役们直接向自己二人汇报所查的案情,周知县就没机会从中作梗。

      “猫儿你究竟想查什么?咱们两个查不了么?”白玉堂好奇地问。展昭看了看他道:“展某心中忽然有了些想法,一时却说不清楚,只能等查过了才好跟你说明白。要查的地方太多了,咱们俩查不过来的。”白玉堂知道展昭不会刻意瞒着自己,见他为难,也不再追问。回到县衙,展昭想周知县打了个招呼后就命衙役们到县城中的各个酒楼、客栈、会馆甚至青楼等处查问有没有前天晚上到昨天才招进的伙计。如果有,就立即带回县衙;如果人已经不见了,就把老板带回来。白玉堂已隐约猜到了展昭这样做的用意,额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江源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查全了展昭说的那些地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也得两天时间。反正急也没用,白玉堂见衙役们都出去了,反而定下了心来。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顿时又让他心头升起了一线希望。悄悄的起身回后衙稍作了些准备,回来见展昭和周知县还在说些场面上的官话,白玉堂不耐烦地插言道:“展兄,周大人,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牢里去见见刘运吧!”周知县没理由反对,也不怕痴呆的刘运会生出什么是非来,于是连连说好。展昭纳闷儿的看了白玉堂一眼——他们这两天一直没去牢里,不是因为疏忽,而是觉得刘运应该是不知情的,否则早就被灭口了。而贸然探监反倒可能引来对方的戒心,给刘运带来厄运。此时白玉堂突然说要探监,却不知为的什么。

      接到展昭询问的目光,白玉堂趁周知县出去吩咐人时,冲展昭低声说了几个字“当时刘运在哪?”展昭略一思忖,立即恍然大悟,不禁暗叹自己自觉心细如发,却忽略了这一点,如今到是这平日里粗枝大叶的小耗子发现了纰漏。展昭冲白玉堂一竖大拇指,只见方才还皱着眉头一脸郁闷的耗子立即飞扬了眉眼,尾巴顿时翘到了头顶上左右招摇。展昭最爱的就是白玉堂这意气凌霄不知愁的个性,也不禁笑了起来。

      进了大牢,白玉堂只觉得一阵阴寒之气伴着霉朽的味道扑面而来。犯人们一个个蓬头垢面,面现饥色,见有人进来他们也不动,只是好奇地向外看着。展白二人明白必是周知县命人提前做好了准备,也不多说,只跟着牢头往最里面的死囚室走。许是张婆婆和刘魏氏打点的结果,刘运的处境并不十分糟糕,牢房里还算整洁。他一直痴痴傻傻,也没被用刑。因为老实得很,连刑具也只加了脚镣。见人来了也不言语,只呆坐在草铺上望着开在近房顶处的小窗发呆。

      牢头刚要喊刘运,展昭一摆手,命他打开了牢门。白玉堂回身对一旁的周知县笑道:“看上去他还真傻的厉害。白某不才曾于早年学过一些医术,随只略通皮毛,到也可以为他诊治诊治。”周知县见白玉堂突然客气起来,不禁心中惴惴不安起来,不自觉地望向展昭。展昭见白玉堂说的正二八经,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得替他遮掩道:“是呀,这位白大人早年确曾随杏林圣手学过些医术------”一见周知县眼中疑色更深,不禁暗骂自己怎么也被那小耗子拐了去——白玉堂年方十九,早年又是早到哪一年?小耗子最怕别人说他年纪小,平日里装大装惯了的,自己也顺着他胡说惯了的,今天居然也顺嘴溜了出来!忙又加了句,“玉堂他天资聪慧,年纪虽轻但涉猎甚广------”却见周知县一副了然的神情,不禁再次暗骂自己多嘴。这话本没错,但经自己这么一说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展昭这里跟周知县纠缠,白玉堂那边却装模作样的一会儿诊诊脉,一会儿翻翻眼皮,一会儿掰开嘴看看舌苔,忙得不亦乐乎。最后他站起身来一拍衣服道:“这人没救了!傻到底了!”说完转身出了牢门,对二人道:“走吧!这里的气味实在不好,爷都快给熏晕了!”周知县一脸的莫名其妙,展昭也不多言,三人各踹心思向外走去。周知县急于指导白玉堂有没有做手脚,借口还有公事先行离去。二人也不阻拦,等回到后衙见左右无人,展昭才一把拉住白玉堂笑问:“你给刘运吃了什么?”白玉堂恨声道:“你这猫眼睛怎么这么毒?”展昭还是笑:“猫眼不毒怎么捉得到耗子?快说,到底是什么?他居然肯放心吃下去?”白玉堂也不再吊他胃口,“叶子粑粑包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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