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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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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一听,噌地站了起来,手已按住刀柄。展昭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不急,看看再说。要是想找刘大嫂的晦气犯不上知县亲自来,派几个衙役就够了。”这时屋门外已响起了人声,“开封府的展大人白大人是在这里吗?”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明白过来——一定是那位周公子气不过,找了人去酒楼报仇,却被告知了二人的真实身份。县令得知后就找来这里了。
展昭起身往外走,“在这里呢!”白玉堂也随后跟出。到了外面,果然见很多人站在巷口,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已来到门前,却未着官服。一见两人出来,那人连忙施礼,“不知两位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望启恕罪!”展昭忙抬手虚扶,“大人不必客气,展某二人只是办案路过,并非特异来此公干,也没有向县衙投递文书,大人不知道也再所乃免。”白玉堂冷哼一声道:“不知县太爷驾到所为何事呀?”周知县一脸愧色,“还不是为了下官那不成器的弟弟!今天下官公事刚一结束,管家就来告诉说他又在外面惹事了。我找来他一问才知道刘魏氏居然在酒楼卖唱!唉!下官无能,一直没找到她的丈夫,现在她一个妇道人家沦落到如此地步,却还被下官那混蛋弟弟欺辱!下官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因此押了弟弟前来向他请罪,顺便也看看能不能相帮一二。谁知道了才知原来有两位开封府的大人在此。”
二人没想到他是为这个来的,展昭忙道:“难得大人如此胸襟,展某佩服!”白玉堂的脸色也缓和了起来。周知县回身喝道:“周勉,你还不快过来给刘魏氏赔罪!”那位周公子立刻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矮身便对刘魏氏拜了下去,口中认罪不迭。刘魏氏慌乱的摆着手,“您快起来,小妇人担不起的。”周勉抬头看了一眼兄长,又转身给展白二人赔罪。展昭笑笑扶起了他,白玉堂却不知为什么突然眉头一皱,一脸厌恶的冷哼一声别转了头。
周知县探头看了看屋内,“怎么,老人家病了么?”刘魏氏忙答:“是呀,不过这二位大人已经帮忙请了大夫瞧过了。”正说着,那位邻居已端了熬好的药过来,刘魏氏忙告个罪进去服侍张婆婆吃药了。周知县叹道:“这个地方怎么能住人呢?刘魏氏,你还是先跟张婆婆搬到县衙去吧!”展昭眉毛轻轻一动,若有所思。白玉堂一听接口道:“是呀,正好跟县太爷好好说说你小叔的冤情。”周知县惊问:“怎么,刘运有冤情?不是他淫奸不允情急之下掐死了张贾氏吗?难道是下官判断有误?那还真得请二位大人多加指点,可别因为下官的疏忽冤枉了好人!”
刘魏氏刚要说话,却听见张婆婆喉咙里咕咕噜噜的有响动。刘魏氏忙把她扶起来轻叩后背,张婆婆咳了几声吐出一口浓痰,这才清醒过来。原来她的病本就是抑郁所致,方才展白二人来时他本是半糊涂半清醒,这时候一听见知县说起他儿媳的死和刘运的冤情,心中立时生起一线希望,竟清明了许多。张婆婆一看知县在自己家里,颤巍巍地扶着刘魏氏就要跪起磕头。周知县忙搀扶着她让她躺下,她哪里肯?就势一把拉住周知县哭诉起来。
“大人哪!运儿冤枉啊!他是绝不会杀我儿媳妇的!那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是我看着长大的呀!我儿媳妇一定是被别的人给害死的!啊啊啊!我那可怜的儿媳呀!多么贤惠的一个人哪!怎么就死得这么惨哪!都是我这个老不死的!非让她去送什么酒!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死了呀!”周知县连连劝解:“老人家放心,你儿媳是不会怪你的。”“怎么不会?”张婆婆糊里糊涂的也忘记了眼前的是县太爷,大声反驳:“刚才她还托梦给我说让我给她报仇!可怜她死不瞑目呀!那天她被村里人抬回来,我把她抱在怀里,她就那么睁大了眼看着我,眼睛翻着白,脖子耷拉着,那个样子我做梦都忘不了哇!”刘魏氏也忍不住在一旁垂泪。
此时若有人进了这个屋子的话,一定会觉得里面的气氛有些诡异。张婆婆和刘魏氏哭的凄凄惨惨,闻者流泪见者伤心,周知县也忍不住一面安慰一面擦着眼泪。周勉却没听进去什么,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刘魏氏的胸脯上瞟,又怕别人发现,只得低了头掩饰着。白玉堂恶狠狠地盯着周勉,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架势。展昭却是盯紧了张婆婆,眼睛越来越亮,嘴边竟然闪过一丝旁人未曾发觉的微笑。
等张婆婆逐渐平静了些,展昭开口劝道:“老人家,人死不能复生,您先节哀,保重身体要紧呀!至于杀害你儿媳的凶手,周知县一定会查清楚的。”周知县忙附和道:“是呀,您信不过本县,还信不过这两位大人吗?他们可是开封府来的呀!”又回头望望天色,“天已经黑了,咱们还是先回县衙吧。”展白二人起身,刘魏氏却道:“大人,我们就不跟去了。本就是贫苦人家出身,房子破点算不了什么。只求大人早日找到我夫和张家两兄弟,抓住害死张大嫂的真正凶手为我小叔昭雪,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周知县又劝了几句,见她执意不肯,也就作罢。展白二人也不好在两个女子家中再呆下去,便起身告辞。
刚出了门,刘魏氏追出来喊住了展昭,“展大人,您还没告诉我那护符------”展昭一愣,偷偷给白玉堂使了个眼色道:“那是前天夜里我们遇到一伙强盗,在打斗中这位白大人从一个贼人身上拽下来的。你丈夫不会武功,这护符想必是他从你丈夫身上抢下来的。”白玉堂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那是前天夜里他从僵尸身上扯下来的。当时他觉得那几具僵尸与老术师描述过的颇有不同,所以想解开最后一具僵尸的衣服看看,就在那时僵尸突然复活袭击了他。护符想必就是从那具僵尸身上扯下来的。展昭这样说显然是因为这件事太诡异,怕吓到刘魏氏。刘魏氏听了展昭的话却还是吓得不轻,“那------那我丈夫定是被他们给害了?”展昭安慰道:“不会的。他们要是想杀你丈夫三人,直接在坟前杀就是了,犯不着把他们带走。他们可能是看你丈夫三人长得健壮,想拉他们入伙吧!”
展昭不惯撒谎,情急之下编出的话漏洞百出。但刘魏氏也没什么大见识,竟被哄了过去。可周知县却听着纳闷,在旁问道:“那那些强盗呢?二位大人没把他们抓起来么?”展昭一时张口结舌,白玉堂接过话道:“人太多了,足有一百来个!我们杀了好几十,其余的趁乱跑了!”说完狠狠瞪了周知县一眼。周知县居然也真信了他的话,追问道:“啊?往哪里跑了?二位大人告诉当地官府了没有?可以让他们协拿呀!”白玉堂暗骂周知县笨蛋,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展昭一下子想起了店掌柜的话,随口道:“往北。”刚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声惊呼出口,“啊?往北?”
白玉堂认识展昭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态过,忙问:“怎么啦?”展昭转头盯着白玉堂一字一句道:“他们是往北去啦!”白玉堂瞥了撇嘴,“往北就往北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往北?你怎么知道的?”展昭皱眉道:“那个掌柜的说的!”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俩打的什么哑谜,周知县忙问:“怎么啦?”白玉堂忙道:“啊,没什么。反正追也追不上了,他们露了相,一定会潜藏踪迹专找偏僻地方走的,也许还会化妆夜行。与其我们两人去追,不如向开封府发一道紧急信,命驿卒八百里加急送过去让包大人发通缉文书来得快!”这后几句却是对展昭说的。展昭知道懊悔也没有用,只得点头。
原来这赶尸风俗不是处处都行得通的。赶尸的地域范围往北不能过洞庭湖,向东只到靖州,向西只到涪州和巫州,向西南可到云南和贵州。传说,这些地方是苗族祖先的鬼国辖地,再远就出了界,赶尸人是赶不动那些僵尸的。而实际的原因是,只有这一地域范围内开设有专门给那些赶尸人用的客栈,客栈里有往里开的黑色大门,尸体就停在门后。而那里的百姓夜里听到阴铃声知道避开,把狗拴起来。尸体怕狗咬,一两条好对付,多了赶尸人也没辙。而出了这一范围,百姓们不知道这一风俗,夜里万一碰到会吓死人的!在这也不会有客栈愿意留他们住宿。可那天那个掌柜的却说那队僵尸是往北去了!而益阳本身已与洞庭湖交界,尸体是不可能再往北赶的了,除非那些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僵尸!
也难怪展昭一时想不到。白玉堂小时在苗疆时最喜欢的就是缠着他的本命术师问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后来到了陷空岛也常与他有书信往来。老术师两次来中原更是天天被白玉堂盯紧了不放(好奇宝宝小白?)因此对这些东西了解得很。展昭也是闲暇时听白玉堂讲过一些。前天晚上白玉堂已发现那些僵尸有异,但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差点被僵尸扼喉窒息。过后任他胆子再大也难免后怕,潜意识里就再也没往那些僵尸上想。展昭并没有见到那些僵尸,又担心白玉堂,所以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却一时没想起来。这就是使他万分懊恼的原因所在。他也明白白玉堂说的有理——既然那些僵尸可能是假的,那么再往北走时就不会以僵尸的面目出现,而是另想办法改装易容。所以只凭他们两个就算是追也追不上的。到是让包大人下通缉文书怕还有用些。
辞别了刘魏氏,展白二人随周知县回了县衙。白玉堂立即修书一封,写明了那九个僵尸的长相(赶尸人他没看见)和可能走的路线,用火漆封了交给周知县叫来的驿卒。展昭皱眉道:“对了,还应该发函给益阳县,让他们立即把那家高升店的掌柜的和伙计们扣起来!不行,展某还是亲自走一趟的好!玉堂,你------”话还没说完,正收好信往外走的驿卒好奇地回过身来问:“大人是说益阳县的高升店么?前面酒楼后面客栈的那家?”展昭一惊:“对呀?怎么了?难道那里出事了?”那驿卒诧异地道:“大人真是神了,这也猜得到?高升店是出事儿了!今天早晨后厨不知怎么着就走了水,连酒楼带客栈全都烧了!客人们倒是基本都逃出来了,酒楼的伙计们也没怎么样,可客栈的几个伙计和掌柜的却都烧死在里面了!唉!那叫一个惨哪!”
展昭厉声问:“今天早晨发生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的?”那驿卒见一直很温和的展昭突然变脸,吓得结结巴巴,“是------是听益阳县派往潭州(当时荆湖南路路治所在地,相当于现在的省会)报信的驿卒说的,他到这里换班。”展昭平稳了一下口气,“他还在吗?”那驿卒松了口气,“在呀,在这的驿站歇一夜,明天一早再返回益阳。”展昭点点头道:“好,你立刻连夜上路吧!”那驿卒答应一声去了。展昭回身道:“麻烦周大人把那个从益阳县来的驿卒叫来,展某有话问他。”周知县忙吩咐衙役去办。
展昭本想着即使追查不到那些僵尸,也可以从高升店的掌柜的处下手——首先,他认得赶尸人的样子;其次,他即是湘西人,就应该知道赶尸不过洞庭湖的道理;再者白玉堂那夜是他送回来的,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可现在那掌柜的就算没死怕也是逃了,线索又断了。周知县见展昭对这件事这么上心,难掩好奇地问:“怎么,这大火烧的有问题?”展昭没有心思理他,倒是白玉堂发了善心,冷哼一声道:“高升店是酒楼,不是早点铺,大清早的也就是住店的客人们吃点早餐,一般都是点心汤饼,又不像是中午和晚上需要煎炒烹炸,又是用油又是需要旺火,容易走水。再者说了,火是从酒楼着起来的,酒楼里的人都没怎么样,反倒是客栈里的伙计死了不少?这是烧的哪门子邪火?这样的破绽细数还有一大堆,你自己想去吧!”周知县听得连连称是,展昭看着白玉堂老鼠尾巴都快翘上天的样子,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益阳县的驿卒证实了展白二人的怀疑——那火确实起的奇怪,酒楼后厨通往客栈的木质楼梯和客栈的地面上、客房的外墙上都有油浇过的痕迹。火灭掉后在店中发现了十三具尸体,均已烧得面目全非,根本就认不出是谁。但清点人时发现酒楼的伙计都在,唯独少了掌柜的和另六名客栈里的伙计,外加六个没到前面吃早饭的客人,与死尸数正好相对,因此才断定掌柜的已经死了。
屏退了那驿卒,又聊了几句后,周家管家过来告知客房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展白二人就随周知县去后宅休息。周知县告辞后,白玉堂打着哈欠嚷着要睡觉,自己就要了这间房,让展昭去睡旁边那间。展昭自然不与他争,笑笑起身回房。走到门口突然回身道:“小惩大诫就好了,可别闹得太过分,毕竟我们还得用到周知县。”说完转身离去。剩下白玉堂瞪着眼睛张着嘴半晌才自言自语道:“这个奸诈猫,怎么五爷想干什么他都猜得到?”
二鼓刚过,天已全黑,但周知县的书房里还微微亮着灯光。突然,一个人影从一间客房里闪身而出,轻如狸猫般像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