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重生之后》绮窗未见花

30、因

　　妖族老者不明白，明明自己在讲着波澜壮阔、沉重悲痛的妖族历史，为何这几个人忽然都将话题转向了虞雨？而且——

　　“云中萧氏是什么？”妖族老者茫然问道。

　　萧忆桐一滞，没想到以云中萧氏的超凡地位，竟还能听到此种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妖国数万年被困于此方空间，对外界种种缺乏了解，不识云中萧氏也是理所当然。

　　想通此节，萧忆桐简明扼要地对老者讲述了人族如今的发展状况，当然也重点介绍了在人族之中，云中萧氏居于何种地位。

　　“原来如此。”老者听毕，神色也郑重了起来，他拱了拱手，同样也向众人介绍了自己，“老朽乃妖族祭祀，嘉陶。”

　　这时，萧煜十分好奇地插嘴问道：“我见刚才两个姑娘都有明显的妖族，为何嘉陶祭祀看起来却与人族没有分别？”

　　老祭祀抬手顺了顺自己二尺来长的白须，对年轻人族的好奇倒是不吝满足：“小辈修行的时日短，根基浅，没有足够的妖元来支撑完全化形，就会留下些原形的特征。而老朽都已是须发皆白的年岁了，完整化形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原来是这样。”萧煜点头，忽又问道，“可是，此处反正都是妖族聚居之所，为何你们要特地化作人形呢？”

　　嘉陶祭祀叹了口气，道：“此处虽是白狐尊者在陨落前特地为吾等开辟的空间，能大幅度削弱天道对妖族的压制。但天道压制终究还是存在，相对于妖形，人族之躯受到的规则束缚明显更少些，所以只要是有一定妖元根基的，基本都化了人形。”

　　“原来如此。”萧煜连连点头。

　　这时，嘉陶祭祀才忽然想起自己也是还有问题未问完，于是赶紧转向萧忆桐问道：

　　“刚刚你说的，虞雨和云中萧氏什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忆桐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问道：“你们那个自称爱上人类的狐族少年暮云，可有提过那人类女子的姓名？”

　　老祭祀想了想，答道：“好像是叫……清秋？”

　　萧忆桐平静纠正道：“萧清秋。云中萧氏，萧清秋。”言罢，又问道：“那个叫暮云的狐妖难道没提起过萧氏吗？”

　　“萧氏？”老祭祀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哦，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族之中最有权势的云中萧氏？”

　　萧忆桐点头。

　　老祭祀却是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妖族只有名，没有姓，也不在意姓。那个女子是不是萧氏对我们而言，没有什么区别，暮云自然不会特意提这些。”

　　“但此事对我们萧氏来说，意义重大。那个女子姓萧，是我的姑母，所以虞雨有一半的血脉也属于我们萧氏。”萧忆桐压下内心的些许惊诧，继续平静阐述道。

　　老祭祀却是半眯着浑浊双眼，看向萧忆桐的目光微微有了些警惕：“你总强调虞雨有一半属于萧氏，是想带他走么？”

　　萧忆桐摇头否认：“我只是想让他恢复人形之后去见我父亲一面，天伦重叙，是我父亲一生夙愿。”

　　见他神情不似作假，老祭祀便道：“等虞雨出来，你自己跟他说吧。去或不去，由他自己决定。”

　　“谢过祭祀大人。”萧忆桐松了一口气，行礼谢过之后，又继续问道：“祭祀之前所说，见到虞雨时，他身旁是一名早已死去的人族女子，不知那女子现在葬于何处？”

　　“她不属于妖国，我们在结界外将她草草埋葬了，也未立碑坟。如今近二十年过去，若要寻找，恐怕也无从找起了。”老祭祀道。

　　萧忆桐垂眸，轻声道：“也罢，出去后，对着荒野祭吊一番，只当以天地为坟茔了。”

　　见萧忆桐的事情有了一个结果，司欢想起，自己也有调查合欢宗地下祭坛的任务。

　　“祭祀大人，在下也有事相问。”

　　“哦？何事？”老祭祀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似乎完全不介意这三名年轻人族的聒噪与多问。

　　司欢见状，立即将合欢宗主殿之下的祭坛壁画细细描述了一遍，同时也掏出一叠绢纸，上面是对祭坛壁画与字符的描摹。

　　老祭祀看过描摹的图案与字符，又仔细听过司欢的描述，沉思片刻，道：“这些字符太过古老，老朽也无法解读。但这壁画所绘制的内容，却像是妖族中曾经存在过的一种古老魅妖。”

　　“魅妖？”司欢微蹙着眉，他从未想过，合欢宗的地下祭坛记载的，竟是妖族。

　　“数万年前的天地异变，陨落的不止是白狐与真龙两位尊者，还有许多身负特殊能力的妖族也在那场异变中渐渐灭绝了，魅妖就是其中一种。”

　　提起曾经存在过，如今却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同族，老祭祀不由得怅惘了起来。数万年前那场异变，究竟抹灭了多少妖族，谁也不知道。当初白狐尊者临时开辟这处异空间，匆匆忙忙之间，能够迁移进来保住性命已是万分侥幸了，更多的妖则是与曾经辉煌的妖族历史一起，被天道碾压得连尘埃都不剩。

　　“魅妖是所有妖族中最亲近人类的，因为魅妖体质特殊，可以通过与人类合欢灵修，稳定提升双方修为。

　　只是魅妖依托命花而生，算是花中精魂，每逢满月，必须回到花中接受命花之气的滋养，一旦失去命花维系，便会气血衰弱而亡。

　　可惜，那场天地异变之下，命花纷纷凋零，魅妖们也相继死去。”

　　老祭祀看了眼司欢，道：“你所说的祭坛壁画，应该是当年见证过魅妖灭亡的人所绘下的魅妖历史。”

　　“可是……”司欢隐隐还是觉得有哪些地方合不上，如果这只是魅妖的灭亡史的话，那画面的尽头，那些正常人类模样的人为何要建造祭坛？为何都最后的画面会是众人定居在祭坛四周的模样？画中最后的那群人与魅妖是什么关系？与合欢宗又是什么关系？

　　“祭祀大人，我不知这是不是巧合，但我所在的宗门名为合欢宗，宗门秘法与你所言的魅妖合欢灵修之法几乎是一样的。而且，练过宗门秘法之人，也必须间或接受宗内地气润泽，不能久离宗门——与你所言魅妖与伴生命花的关系亦是相似……”

　　“竟有这事？”老祭祀惊诧不已，两三步疾走至司欢跟前，捏是司欢手腕，以妖元查探他的经脉，半晌，方疑惑道，“可是你没有妖族气息啊……”

　　司欢想了想，解释道：“我虽然也是合欢宗一员，但因为体质与众人不同，并不能修炼宗门秘法，也不必接受宗门地气润泽。”

　　“哦，那没法验证了。”

　　老祭祀失望地松开了司欢的手，原地踱步了了好几转，沉吟许久，方缓缓说道：

　　“依照你的描述，我推测你所言的合欢宗，很可能是魅妖与人族的混血。

　　因为功体特质，魅妖算是妖族中最先与人类结合诞生混血半妖的族群。混血魅妖虽然没有伴生命花，但只要接受了魅妖传承，也必须在每个满月之夜回到命花盛开的地方，接受花气滋养。

　　你们那个祭坛，应该是由魅妖大能死前所设之阵法，能将纯种魅妖死后逸散的气息转换为命花之气，庇护异变中未被殃及的混血半妖。”

　　“祭祀的意思是，合欢宗上下，其实都是人族与魅妖的混血？”司欢犹是不敢置信。

　　“如果合欢宗特殊地气真是魅妖命花之气，那为何前段时间会发生突变？又为何玄石能解这种突变？”司欢想起此行目的即是调查妖国与合欢宗的关系，不由得喃喃问道。

　　“发生突变容易解释，任何阵法，时间久了都会出现松动或者损毁。你所说的地气突变，很可能是阵法出错，无法再转换命花之气了。或者也可能是纯种魅妖陨落后的气息已经逸散得差不多，无法再提供命花之气了。至于为何玄石能解……老朽倒是不知道你所说的玄石究竟是何物？”

　　见司欢仍是有些茫茫然的状态，萧煜倒是自发上前，向老祭祀解释了玄石的来源。

　　“竟是真龙陨落后的部分气息所化……”老祭祀听罢，惊叹不已，“照这样描述，弥补合欢宗地气所用的玄石，应该是真龙龙晶。如此一来就不奇怪了，真龙气息变幻万象，无论是修复阵法还是替代命花之气，都绰绰有余。”

　　“原来如此。”司欢低声道。

　　忽然，一股撼天动地的浩瀚威能骤然降下，新城深处，已恢复人形的虞雨缓步走了出来，烈火熔金般的璀璨妖瞳冷冷地盯着萧煜。

　　“萧煜，你竟然还敢踏入新城？”

　　“他难道完全不记得是我们把他给抱回来的？”萧煜侧过头低声问司欢。

　　“很可能。”司欢点头。

　　“那完了，又得打了，这只白眼狐狸，还是升级后的白眼狐狸。”萧煜苦着脸，捏了捏手指，虽然不明白虞雨的杀意从何而来，还是不得不站了出去，做好了应战的姿态。

　　“怎么回事？”萧忆桐忽然感到些许不安。

　　“我怎么知道，在荒山上他一见面就要杀我！”萧煜头也不回道。

　　萧忆桐看着虞雨那双炽盛着杀意与恨意的金瞳，听闻萧煜此言，又想着虞雨方才那句“还敢踏入新城”，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骤变——

　　“虞雨欲杀萧煜一事，为何不早说？”

　　萧忆桐紧攥着司欢的手，脸色苍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