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重生之后》绮窗未见花

29、妖国

　　在梦中重复完前世被杀的情景之后，司欢的神识飘飘荡荡，跌入深深的寂静与黑暗之中，仿佛一切就此终结，无须思考、无须动，也无须呼吸，时间的概念被渐渐忘却。

　　直到手臂上忽然感到些异样的触感，司欢才恍惚着醒来。

　　低下头一看，白狐前爪正扒拉着他的手臂，后爪蹬在他怀中，小小的身子扭动着，似乎想要挣脱出去。尖尖的指爪即使隔着衣袖，也抓得人有点痛感，无怪乎司欢会被惊醒。

　　司欢正习惯性想伸出手将这小东西拎回来，却听萧忆桐轻声说了句：“不要动。”

　　司欢一怔，停了手，抬头看去，发现萧煜及萧忆桐不知何时也都睁开了眼，并且视线皆落在了意欲潜逃的白狐身上。

　　白狐灵智有限，并不在意被众人注目，三两下便爬出了司欢臂弯，稳稳跃落地面。欢快地吱了一声之后，便一头钻进了高高的荒草丛中，仿佛受什么无形的东西指引一般，一溜烟便跑远了。

　　“跟上他。”

　　萧忆桐当机立断，第一个追了上去。

　　萧煜伸手拉了一把尚未回过神的司欢，亦紧追了上去。

　　司欢此时还有些懵，因为昨晚入梦的缘故，脑子里至今仍是空泛泛、乱糟糟的。

　　刚重生那段时间司欢也曾频繁地梦见前世过，但那些都是纯粹的噩梦，梦里尽是些前世身心痛苦到极致时的零碎片段。

　　但这回却不同，这回的梦境并不痛苦，相反的，那是前世噩梦的解脱。

　　司欢前世死时，并没有来得及细想萧忆桐杀他的理由。重生后，也没想明白。

　　虽然在萧府的三年里，因为萧煜的专宠，萧忆桐难免对他有所怨怼。但毕竟在萧煜眼里他还是个玩意，萧忆桐泄过愤撒过气也就算了，从来都是注意分寸，未曾真的伤过他性命。

　　昨晚的梦境重新点燃了司欢的疑惑——前世最后那刻，萧忆桐取他性命时，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最危险的一关”，什么是“交易”？

　　不过眼下与前世已经偏离了太多，这些事很可能也只是前尘幻梦，不会再上演了。

　　其实，若真执着于答案的话，同样重生的萧忆桐必然是清楚的。只是，没有必要为一个对现今已没有意义的答案，暴露自己也是重生的事实。

　　现在的萧忆桐就很好，清风朗月般的高贵模样。没必要再重提旧事，沾惹尘埃。

　　耽溺于梦境与往事的司欢被萧煜拉着跑了许久，方完全回过神来。

　　只见跑在前面的白狐，如绕大圈般，换着方向在无垠荒野左奔右跑大半日，最后终于在某处毫不起眼的地方停了下来。

　　萧忆桐略一抬手，示意众人在数步外停下。

　　寂静原野之上，忽闻咔嚓一声，仿佛结界裂开出一道缝隙。

　　一截柔若无骨的白皙手臂凭空伸了出来，轻轻摇曳，仿佛是在召唤着白狐。

　　白狐金瞳一亮，四肢一蹬，冲着手臂伸出的方向一蹿，身影如同落入另外一方空间般，凭空消失。

　　那截手臂也随之缓缓收回。

　　萧忆桐眼疾手快，指间掐起雷诀，耀目紫电滋滋乱跳，在掌中凝成三尺神剑。萧忆桐握起剑柄，奋力一扬，神剑脱手而出，刺破无形缝隙，横在两界之间。

　　“我们好心送回白狐，妖族如此闭门拒客，实在无礼。”

　　萧忆桐朗声质问。

　　那截手臂微微一僵，气氛顿时凝滞。片刻之后，似乎那一侧达成了共识，那截手臂迅速地退了回去，一阵金光闪过，那道原本无形的缝隙随着金光显现，缓缓敞开。

　　“三位请进。”空间那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萧忆桐并无丝毫讶异，神色自若地走了进去。

　　司欢与萧煜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只见刚刚消失在三人眼前的白狐，此时正被一个兔耳的粉衣女孩扑在怀里。兔耳女孩的眼睛红红的，呜呜咽咽哭道：“小雨！小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呜呜呜呜……”

　　含糊不清的女孩声音，喊着“小雨”听着就像“萧煜”一般，萧煜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空间。

　　司欢却是惊奇地发现，眼前之景虽然破旧了些，但格局坐落，却与前世所见的妖国新城有九分的相像。

　　难怪当时妖国新城能够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原来并非是建成的，而是原本就存在，不过藏在了另一重的空间。

　　之前请三人进来的苍老声音再次响起，司欢忙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循声一看，是一名须发皆白的垂背老者在安慰兔耳的女孩。

　　“小苗莫哭，虞雨只是妖元受创太严重，将他带到圣地，在圣气滋养下调息几天便无事了。”

　　兔耳女孩司欢没有印象，但这位白发老者司欢却是认得，正是前世为妖国城池题名为“新城”的那位。

　　只见兔耳女孩依然是在哭，边哭边糯声骂道：“小雨这个笨蛋，都说了外界很危险了，还非要去找什么龙珠！”

　　老者有些尴尬，显然是对应付小孩哭闹没有什么经验。这时，一个头生鹿角的女子走了过来，温声软语地软了几句，兔耳女孩顿时止住了哭声，抹了抹泪，抱着白狐跟鹿角女子走了。

　　司欢见那鹿角女子露出的半截手臂绵白细长，想来应该是之前引导白狐回归的那位。

　　见白狐被带下，须发皆白的垂背老者朝众人揖了一礼，谢道：“多谢三位送虞雨归来。”

　　三人正待还礼，却见老者眸中精光一闪，视线落至萧煜身上，半眯着眼，道：

　　“虞雨受创之处，依稀残留着这位的气息。”

　　萧煜理直气壮应道：“他想抢我们的龙珠。”

　　老者缓缓道：“龙珠本是妖族之物。”

　　“切确来说，龙珠是妖龙之物。但妖龙早已陨落多年，而此回现世，是我们先拿到的。”萧煜寸步不让。

　　老者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虞雨与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们愿意将虞雨送回，又将龙珠挂在他脖颈助他疗伤，想来对妖族也无恶意。无论如何，老朽代妖族全族谢过诸位了。”

　　老者深深一揖到底，萧煜却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之后连忙将老者扶起，道：“一切都是缘分而已，老人家何必如此重礼？”

　　老者摇了摇头，道：“几位不知，这龙珠对我妖族全族是何等重要之物……”

　　许是此处几万年来都未曾见过生人的缘故，一下子见到三名外来客，还是对全族有大恩之人，老者抑制不住话头，拉着萧煜絮絮叨叨地就讲起了妖族的历史——

　　从前妖族兴盛之时，横扫八荒六合，天下莫不臣服，妖族之中，则以九尾白狐与苍紫真龙为尊。

　　虽说是两位尊者，但实际掌管妖族的，其实只有白狐。真龙素来遗世独立，独来独往，除偶尔应邀白狐的约战之外，甚少现身尘寰。

　　妖族的盛世持续了很久很久。

　　直至人族兴起，天道倾斜，妖族不再受到天地法则眷顾，山河日下，日渐式微。

　　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异变之下，代表着妖族气运的白狐与真龙相继死去。

　　白狐临死之前，以自身为法阵，利用死后逸散的气息构建另一重空间，遮蔽天道，庇护了整个妖族。

　　而那遗世独立的真龙，众妖甚至不知道他陨落在了何地。

　　于是妖族从此被限制，再也出不了这个空间。一旦出了此地，便要受天道压制，气血将无法抑制地衰弱，逐渐死亡。

　　曾经族内也有个不听劝的少年，名唤暮云，执意要出去看一眼大千世界，归来时便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虽然如此，听暮云遗言，却是丝毫不见悔意。他说，他在外面爱上了一个人族姑娘。

　　半年左右，已故暮云的气息再次出现在空间外。众人划开结界看时，只见一个人类女子倒毙在一旁，身边是出生不久的小孩，暮云的气息正是从这小孩身上散发。

　　那小孩便是虞雨。

　　也许是混血的缘故，虞雨受天道限制更轻，甚至长时间待在外界也不会有什么异状。被禁锢了数万年的妖国众人对此艳羡不已。

　　不久之前，虞雨忽然对众人言，他知道真龙死去之地。并说若能得到真龙龙珠，以龙珠与白狐遗留的法阵相合，可破除天道限制，让众妖重获自由。

　　妖国上下都笑他异想天开，虞雨却执意要去寻找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再回来时，便是这副模样。

　　“方才虞雨归来时，我感应到他身上龙珠所散发出的那种力量。虞雨说的没错，如果是那种力量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破除天道对妖族的压制，将我等从数万年的禁锢中解放出来。”

　　老者讲到激动出，混浊双目已是饱含热泪。

　　司欢与萧煜却是面面相觑，方才老者所讲，虽是妖族历史，但其中某节，却分明是云中萧氏苦苦寻求的真相——

　　“虞雨……是你姑母的儿子？”萧煜诧异地看向萧忆桐。

　　却见萧忆桐神色自若，缓缓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还特意跑这儿来？”萧煜连声追问。

　　萧忆桐淡漠地看了萧煜一眼，反问：“我见到虞雨时，他是什么形态？”

　　萧煜这才想起，萧忆桐见到虞雨时，对方的确已是神智皆失的狐身原形。

　　“抱歉，是我下重手了。但是他偷袭在前。”想清之后，萧煜讪讪地道歉。

　　萧忆桐平静转向妖族老者，缓缓说道：“虞雨有一半血脉属于云中萧氏，待他醒来，我会跟他讲清楚。而萧氏既与妖族有此一段渊源，日后你们若要重归世界，萧氏也愿从中搭线，替两族缔下友好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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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更新时间一乱就彻底回不去了，恐怕我要永远失去九点的玄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