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重生之后》绮窗未见花

28、梦

　　司欢看着白狐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看不下去了，对萧煜说道：

　　“找妖国还需要用着他呢，别刚上路就把人家给累死了。”

　　萧煜却侧目看向萧忆桐，反问道：“是吗？难道妖国方向萧少主不是成竹在胸么？不然为何特地调开萧青枫？而且，从合欢宗出来，萧少主的脚步就没有犹豫过，不是么？”

　　萧忆桐淡淡道：“我的确是调查过妖国方位，但没有白狐的话，凭我们三个人族，很可能无门而入。”

　　司欢顾不得去理会两人之间的言辞机锋，在白狐跟前蹲了下来，并指如刀，以真元割断系在狐颈上的绳索。接着，手掌抚上白狐头顶，柔和真元流淌过蓬松长毛，震去尘埃污痕。然后如之前出秘境时那样，将白狐抱了起来。

　　白狐呜咽了一声，小小的脑袋缩在司欢臂弯里轻蹭着。

　　萧煜见状，挨凑了过去，两指捏起白狐耳朵，说道：“小家伙，抱你可不是白抱的，到了你家，记得给我们开门。”

　　司欢正觉得好笑，却见白狐甩了甩头，从萧煜指间挣脱开来，竖起一双金瞳，冲着萧煜吱吱叫了几句，小脑袋再次埋在龙珠与司欢的怀抱之间。

　　“你不反省一下为什么会被白狐讨厌么？”

　　萧忆桐看着亦觉得有趣，冲萧煜扬了扬眉，戏谑道。

　　萧煜想到在荒山顶上，那双含着炽烈恨意与杀意的金瞳，妖元浩荡不死不休的模样，凉凉地应了句：“反正他原本也讨厌我。”

　　“什么意思？”萧忆桐一愣。

　　萧煜这才想起，关于妖狐欲杀他之事，除当时在荒山顶上的他和司欢外，其余人还并不知晓。对于那场天昏地暗的斗法，众人至今也只以为是妖狐对龙珠的争夺。

　　不过仔细一想，萧煜仍是觉得此时没有提起的必要。那一日妖狐眼中的恨意来得太过莫名，除了认错人外，萧煜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解释。

　　于是萧煜笑了笑，漫声道：“没什么，也许我本来就招这种小玩意儿的讨厌吧。”

　　萧忆桐自然不信，不过这种事，他也只是偶然想起了些前尘往事，随口一提而已。于此时，其实并没什么要紧。

　　收回一时兴起的目光，恢复了一贯疏离而肃穆的神色，萧忆桐沿着记忆中的方向继续前行。

　　因为此回路途并不十分明确的缘故，从萧府带出的马车失去了用处，便被留在合欢宗了，司欢抱着白狐，与萧煜一道，皆是跟在萧忆桐身后，一路徒步而行。

　　凭着萧忆桐的记忆与直觉，一行人往西边走走停停，好几日后，终于抵达一处荒无人烟的原野。

　　萧忆桐言，此处便是妖国旧址。

　　司欢下意识看了眼怀中白狐，见白狐尖尖的小脸懒懒地贴在又小了几分的龙珠之上，对此出似乎是无动于衷的模样，视线也懒得抬一下。

　　萧煜亦是愕然，四下望了望，除了及腰的荒草之外，再无一物，不禁质疑道：“你的情报可靠吗？”

　　“我的记忆不会有错。”萧忆桐答得十分微妙。

　　“不，我不是怀疑你记错了。”萧煜扶额，以为萧忆桐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换了种说法再次问道，“我是想问，你的情报是如何得来的，能确保准确吗？”

　　萧忆桐的视线缓缓扫过荒野，其中的笃定不曾减少半分，他轻声说道：“就是此处，不会有错。虽然此刻妖国的大门还未敞开，我们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默默环视良久的司欢终于也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他也曾来过一次此处，那是前世妖国初现世时，当时萧煜刚得到他，很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即使来会见风头正盛的新势力之主，也不忘携着他同行。

　　地方仍是这个地方，然而前世的此处，却是一座名为“新城”的繁华城池。无数不知从何而来的妖族居住在城内，俨然是一幅另类盛世的模样。

　　司欢犹在疑惑前世所见的新城究竟是如何伫立在这杳无人烟的荒野之上的，耳边便听着萧煜没好气地对萧忆桐问道：

　　“你就一句什么也看不见就把我们给打发了么？兄弟，急着找妖国线索的是你，我只是一个答应帮忙的好心人。”

　　没想到，萧忆桐晶眸一垂，竟就地盘腿坐下了。

　　“门不会对人族而开，我们只有等。”

　　“等到何时？”萧煜挑眉。

　　“不会很久。”萧忆桐平静的视线投向司欢怀中的白狐，“门不会对我们而开，但虞雨是从门那边出来的，更何况现在还受创变回了原型，那边的人迟早会为他开门的。”

　　此言甚为有理，萧煜听罢，也坐了下来。

　　“行吧，听你的，坐着等吧。”

　　萧煜甚至还向司欢招呼道：“欢欢，一起来坐呀。”

　　司欢脸一黑，沉声道：“我说过，叫我司欢。”

　　萧煜有些委屈：“可我听宗主也是这样称呼你的……”

　　“宗主是我母亲，你是么？”司欢漠然反问。

　　“可我是经过宗主认证的，你的好朋友呀。”萧煜眨了眨眼，不死心道。

　　司欢闭了眼睛，权当什么也没听到，抱着白狐坐下，如一侧的萧忆桐般，默默地入定养神了。

　　“不反对，那就是认可了。”

　　被晾在一旁的萧煜自说自话，喜上眉梢。

　　随着萧煜的话音落去，整片原野再无声息，偶尔微风拂过，扫得荒草沙沙作响，更添静寂氛围。

　　夜不知不觉间亦降临了，明亮月色下，萧煜与萧忆桐依然是入定状态，司欢却罕见地入梦了。

　　此回的梦与上次由龙鳞气息引起的梦不同，完全是司欢自己的前世经历……也不完全算是自己的经历，有些事明明他只是有所耳闻，在这场梦中，亦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在这场梦中，司欢看见了虞雨站在此时他们三人入定的地方，振臂一挥，万千妖族横空出世，甚至一座巍峨的城池亦从他们脚下拔地而起。

　　一名白发苍苍的妖族为城池题名为“新城”，众妖欢呼，而虞雨则在欢呼声中登上城头，那名白发老妖颤颤巍巍地称此为“妖国复兴”。

　　绘着神秘妖纹的鎏金名帖被妖鹤广送天下，昭告着一股古老势力的重新崛起。

　　刚刚登上云中萧氏府君之位的萧煜自然也收到了名帖。

　　“真是有意思，我带你一起去瞧瞧那个自称妖王的小东西，如何？”萧煜揽着怀中司欢，笑意盈盈问道。

　　梦中的司欢随着萧煜来到妖国新城，见到了全盛状态的妖王虞雨。

　　那是一场惊讶了许多人的会晤——虽然各自身为人族与妖族的首领，萧煜与虞雨却是十分投缘。在极度排外的妖国之内，虞雨甚至力排众议，与萧煜结为莫逆之交。

　　萧煜在新城游玩了整整半月，回到云中萧府时，也带回了人族与妖族互不干涉，和平共处的友好合约。

　　只是这合约只持续了三年。

　　这三年里，萧煜与虞雨的交情愈发地好，两人时不时便会互相约着饮酒，饮至微醺，也常常互相交手至不相上下。

　　只是不知从哪天起，这种交情忽然就断了。

　　司欢依稀记得那段时间，萧煜脸上忽见阴霾。光华殿整夜整夜地亮着烛火，萧忆桐频繁出入光华殿，随着两人不知多少次的彻夜密谈，萧煜脸上的阴沉神色愈加吓人了。

　　终于，萧煜走出了光华殿，径直去了妖国新城。

　　不知发生何事的虞雨仍是热情不改地接待了他，当时正是新城城楼上满种的虞美人盛放的时节，那些柔软花叶在萧煜真元的加持下化作夺命的利刃，片片穿心。

　　友好合约，以及三年友谊，一瞬撕毁。

　　这一幕司欢原是没有亲眼见过的，那时他还困在萧府，听到仆侍们私底下谈论这些细节时，妖国覆灭的消息也已传至了。

　　但这场梦境还原了虞雨当时的错愕，妖心被偷袭穿透，虞雨失去了与萧煜抗衡的力量，这场战斗结束得很快。

　　司欢再见到虞雨时，是在萧府。萧煜不知为何将狐尸带回了萧府。

　　在那场空前绝后的暴雨中，萧煜高高地立在狐尸的脑袋之上，神情漠然地看着立在光华殿飞檐之下的萧忆桐。

　　司欢远远地看着这一幕，隔着瓢泼大雨，萧忆桐的眼神看不清是欢喜还是悲哀。

　　再之后，失去首领的群妖，在萧忆桐率领的萧氏战力的剿灭下，无一幸存。

　　世家的史官们纷纷称颂着萧煜平定妖族的功绩，称其为当之无愧的天下雄主。

　　那三年的友好合约仿佛只是一场幻梦，所有人都选择无视，再也无人提及。

　　再然后，便是司欢前世记忆的终点了。

　　“我帮他渡过了最危险的一关，司欢公子，作为交易，你的命是我的了。”

　　梦中萧忆桐的面容与真实的那天一模一样，初见时令人不敢仰视的贵气早已不存分毫，一双原本如墨晶般冷淡的眸子，此刻也氤氲着炽热的癫狂。

　　“我想我是疯了，才会走到这一步。但既然都扭曲至此了，总得收回些利息……司欢公子，怨叹你自己吧，怨叹你被魔鬼所喜爱。”

　　九霄雷诀贯穿司欢的心脉。

　　命终，梦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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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今天没赶上九点整发文（以后尽量不会这样……